《对岸》溪风踏碎

3、装

　　1、

　　晚自习，高二20班内格外的安静，因为是夏天，天黑的比较晚，此时窗外还残留着一抹未晕去的夕阳，在淡红的天里悠闲的飘逸。

　　程淮脑海里的困意袭来，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乘着“马面”老师没注意这边，枕在手臂上小眯了一会儿。

　　晚自习/总共一个半小时，马面开口讲课的第一个30分钟就倒下去了一半学生，临近下课，此时班内已经濒临“团灭”，这也整的他不想继续讲下去了。

　　马老师站在讲台上，手中握着的粉笔此刻也要变成渣渣了，他环顾一周，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组唯一一个倒下去的程淮的身上。

　　再也忍不住的马老师终于爆发了，他把手上捧着的练习册放在讲台上，大声道。

　　“都给我起来，干什么啊？这才几点？都趴在哪睡觉，没骨头吗？我看你们真的像在盘丝洞那一圈嘶嘶私的小蛇一样。冬眠呢？啊？睡觉，昨天晚上没睡够啊？”

　　马面的这段话倒是把不少人都给逗醒了，中间有人笑着接嘴道：“盘丝洞是蜘蛛。”

　　马面给他做了个去去去的表情，嫌弃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教语文的，不想听课就讲点别的，都别睡了，学校最近也有点事要班主任在班上说。”

　　说着他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

　　仿佛是早有预料，他们楼上那个班已经开始躁动了，椅子碰撞的刺耳声音清晰可以听见。

　　马面取下了眼镜，边擦边环视坐在下面的一群少年们。

　　他放慢语速悠悠道：“今天上午第四节课，南楼男寝室那边的清洁工说厕所漏水了。”

　　马面停顿了一下，带上了眼镜，撑着桌子，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咋漏的，咱班住那边的男生跟我说说看。”

　　程淮打了个哈欠，做直了，抬着上眼皮看马面，他也是男楼男寝的一员，不过漏水这事儿他倒是不知道。

　　班上半晌没人说话，马面也不强求，他转身打开了电脑上的PPT，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段……

　　中二的侦探配音。

　　马面用飞快的语气道：“今天早上十点左右我们接到了漏水的通知，并且在十一点时找到了可疑人员的作案工具。”

　　他翻到了下一面，图中展示的是一把银色的扳手，和一个零件，他拿着他那根教具，“哒”的一下戳在了屏幕上面。

　　程淮真的怀疑那玩意儿会碎掉。

　　“所以我们深度怀疑是哪个班的小兔崽子在走的时候用扳手扳掉了厕所洗手池的零件，我相信不是我们班的。”

　　“还不是一个，三个零件，三个洗手池，各拆一个。”

　　程淮微微张开了嘴，他已经被这无耻且幼稚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总结一下，这缺心眼缺心到家了。

　　马面关掉了配乐和PPT，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还有个问题就是，南楼那边的东西都被淹了，不过架在上床的东西应该还是好的。”

　　“所以委屈一下咱班在那边住的同学去跟北楼别的班的挤一挤了。但东西学校估摸着应该会赔一点。”

　　程淮揉了揉太阳穴，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堆东西怎么样了，心道：糟心的一天。

　　他前排的男同学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急忙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话说谁能拒绝跟别的班的同学住在一起呢？

　　只见讲台上的马面拿出了手机，边翻边道：“我也觉得荒唐，这多打搅学习……”

　　“分寝的名单出来了，咱班一共是15个学生分过去了，我念一下……”

　　“王竽，4071寝室，寝室长段垩。”

　　“程淮，1920寝室，寝室长梁芫。”

　　说到这里，马面眯着眼确认了一下：“确定没分错吗，怎么跟五班体育特长生分一起了。”

　　外面传进来了几声高跟鞋的哒哒声，一直在他们班门口晃悠。

　　程淮听出来了，来着不善，显然是刻意跺的。

　　马面朝外面望了望，眯着眼睛笑道：“哈，五班余老师，没有说你们班学生不好的意思哦。”

　　余老师转身走到了班级前门，她穿着一件西装，也是颇有礼貌的向马面尬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哦，只是这个鞋子太挤脚了。”

　　话毕，下课铃刚好打响，余老师朝里面的程淮道：“哪个是要去我们班男寝的程同学，老师送你过去吧。”

　　程淮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尴尬的“啊”了一声，不停地向马面看去。

　　余老师在人群中迅速搜索到了看来看去的程淮，几步踏了过来，拎起程淮放在桌面上的书包就朝外面走。

　　左右为难的程淮只好跟马面打个手势就急急忙忙的追上去了，路过陈异林时还不忘打个招呼。

　　程淮拍了下陈异林的肩迅速道：“拜拜，明天见。”

　　陈异林急忙回头道：“拜……”

　　话还没说完，程淮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2、

　　程淮经过南楼时还不忘看一眼他的宿舍楼，在自然光的照耀下，每一层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光的反射。

　　这不禁让程淮感慨到底是放了多少水才把宿舍楼整成这样，他轻轻叹了口气。

　　走在一旁的余老师见此先挑起了话题：“你就是程淮啊，之前好几次看到别人提起你，这倒是让我见到了。”

　　程淮有一丝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余老师继续道：“不用这么紧张，你把我当成朋友就好，我们老师也挺年轻的，总能跟你们这群小孩聊到一起去吧？”

　　“是。”程淮乖乖道。

　　余老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们那马老师也是，教了那么多年的重点班，还是不相信我教的体育班的学生也有自律的。”

　　程淮这才恍然大悟，余老师接着道：“我们班有不少同学提起过你，你好像是学钢琴的吧。”

　　“对。”程淮点了点头。

　　“那可不能忘了学习。”

　　一路上，余老师一直在稳定输出，程淮也只是是不是嗯嗯几下，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从南楼向北楼走的速度这么久，路程这么远。

　　3、

　　到了北楼楼下，程淮看见寝室楼门口拉了一条横幅，看内容估计是哪个学生弄得。

　　《欢迎落难家仁过来睡觉》

　　余老师似乎也不知道这帮娃子们整了这一出，细细端详了不久。

　　“可以，你先上去吧1920寝室。”余老师摆了摆手。

　　正当程淮准备离开时，余老师又紧急叫住了他。

　　“程同学。”

　　她几步追了上来，语重心长地向程淮道：“你认识梁芫吧？晚上帮我观察观察，看他们哪个带手机了。”

　　“好。”

　　4、

　　1920寝室是学校专门为体育特长生设立的，在顶楼。

　　说白了，就是没有学生想睡觉还爬几层楼。于是就将如此重任传递给了梁芫他们。

　　程淮爬到四楼时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干脆把书包一扔，坐在楼梯上摆烂。

　　休息过后，眼见没人来帮忙，他只好提起书包继续走。

　　临近1920门口，程淮清楚地听见了里面打闹的声音。

　　他轻轻敲了敲门，下一秒铁门被迅速拉开，梁芫红着眼睛站在门口。

　　“啊，程淮，快进来。”说着，他一把手把程淮拽了进去，后脚把铁门拉上了。

　　程淮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草莓香，掺杂着明显的香水味。

　　其余七个人围了一圈坐在中间的小桌子旁，其中一个穿黑色体恤的人拿了张纸擦了擦手。

　　他道：“欢迎欢迎。”

　　梁芫走了过来，捡起一旁的毛巾就往人群中扔过去：“把你们那大红裤衩子穿上，窝囊的像啥样。”

　　人群慢慢哄散，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去了。

　　程淮有些尴尬，回头看着梁芫红红的眼圈问道：“你……眼睛被打了？”

　　一号床的少年探出了头，找死道：“哪啊，他们刚吃草莓打架，张珂把草莓甩他脸上去了。”

　　梁芫朝他挥了挥拳头，那人欣欣然缩了回去。

　　梁芫看了眼时间，小声暗骂了一句，刚要开口门外就有寝管警告。

　　“5班的，开灯干什么，睡觉，小心明天找你们班主任去。”

　　梁芫朝外面喊道：“马上马上。”

　　寝管走后，梁芫跟程淮道：“这床拼不了，你晚上跟我挤挤吧。

　　“好。”

　　寝室熄灯后，程淮睡在里面，他尽量让自己斜着躺，给梁芫留个位置。

　　其他人睡眠很好，不到一会儿就听见了打呼噜的声音。

　　程淮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到身后梁芫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小声在程淮耳边道：“寝室除了我跟张珂，其他人都带手机了。”

　　梁芫感觉到程淮要转身，立马伸手推住了他的肩膀：“我听到你跟余老师讲话了，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们天天拿手机在我面前炫耀，烦死了。”

　　眼前的人沉默了几秒，小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