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多次商议后,陈霂和元南聿决定先放弃泰宁,转攻泰宁后方的永安。

      永安虽不如泰宁位置重要,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眼下泰宁被陈霂和元南聿重兵围困,阿勒根不放心亲眷,早在数月前,已暗中派亲兵护送宗室和女眷去了永安。

      有了共同的利益和目的,陈霂对元南聿的态度,较开始几日客气了许多。只是两人独处时,陈霂炽热且放肆的目光总刺的元南聿浑身难受。

      入夜后,陈霂在营中设宴,一早派人将元南聿请了过来。

      一场酒宴之后,两军将领陆续散去,元南聿酒量不过尔尔,他又面薄,架不住诸位将军频繁劝酒,便敞开了酒量喝,这会儿已经开始脚下发软。

      陈霂屏退左右,亲自上前扶他:“你酒量不好,早劝你少喝些,偏要喝那么多。”

      元南聿面色酡红,醉的迷迷蒙蒙,没有了平日半分端整严肃的样子,他起身一晃,扶案勉强稳住身子,冲陈霂摆了摆手。

      陈霂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探身说道:“今日醉的这么厉害,就在这里歇息,等明日再回去吧。”

      “不行,我今夜必须回营。”元南聿一听这话,一抬手甩开了陈霂,冲外面喝道:“速将我的马牵来!”

      见他喝醉了还这般警觉,陈霂恼恨之余又觉可笑:“怎么?你就这么怕我?”

      “胡说八道!”元南聿双目倒竖,“我还怕你个黄口小儿?”

      他因醉酒,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涨红着一张俊脸,半眯着的鹿眼湿漉漉一片,明明是杀伐四方的武将,此刻却显得单纯可怜。

      陈霂被他不自知地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摸眼前男人的脸,却不想他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硬生生的躲开了。

      被心爱之人屡次拒绝,让陈霂倍感难堪,他恨声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元南聿看陈霂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泛酸:“陈霂,我不讨厌你,也早就不恨你了。”

      “那你为何总是这样冷淡?接受我,就这么难吗?”陈霂声音嘶哑,强忍着委屈,“你逃走时伤了那么多人,我也一概不追究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元南聿瞥开眼,背过了身去,不欲看陈霂伤心的样子。

      眼前之人无情的样子,彻底击溃了陈霂的理智,他用力将元南聿按在宽大的公案上,不顾他激烈的抵抗,一把扯开了他衣衫的前襟。

      陈霂像一头饥饿许久的狼一样,疯狂地亲吻着元南聿的嘴唇、面颊和省略,恨不得撕咬出鲜血来,双手也在他身上大力揉搓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些时日里对这个人的渴求。

      忽而“叮当”一响,似有什么物件从元南聿怀中掉落,陈霂余光扫过脚下,怔忡间停下了野蛮的动作。

      那是一片打的薄薄的小银锁,是元南聿离京前的某个冬夜里,陈霂亲手送给他的。

      陈霂的母亲出身低微,即便后来册为妃嫔,也常因她宫女出身遭人白眼,这是她入宫前从母家带来的,是留给陈霂唯一的东西。

      元南聿并不知此物来由,却将它贴身带在身上,一直带在身上。

      窥探到被层层包裹着的隐秘心思,陈霂心中一喜,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他贴着元南聿的鬓发,缓缓说道:“还要骗我吗?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元南聿也怔愣了许久,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就当是我对你有些喜欢吧,可那又能如何?”

      “你说什么?”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陈霂没想到,他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陈霂难忍心寒,颓然说道:“我对你这样好,仅是让你承认对我有情,于你而言,竟也是这样勉强。”

      元南聿眼神空洞的望着穹顶,似是在自言自语:“你对我的好,是你自认为的好。你给我的,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金银财宝,全都是你能给的起,你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你胡说!”

      陈霂真的伤心了,又勉强聿儿,此处省略若干字。

      “我有真心,而你,不过是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罢了!”

      元南聿心中又怒又痛,万千思绪在心中翻涌,竟被逼的大笑起来。

      “对,就是这样!从一开始,你就强迫我,现在你还是这样对我。你又何时为我考虑过?这样的真心,不要也罢!”

      提及往事,陈霂一阵心虚,他自知理亏,手上跟着松了力道。

      元南聿猛地推开陈霂,他背过身去,狼狈地整着身上的衣服,抻起衣袖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陈霂,你我之间如此,能有什么结果?我不可能背叛封野,也不想害了你,我不能,一错再错。”

      就让这一切,都在今夜结束吧!

      陈霂看着他,倏忽间闭上了痛苦的眼睛,他素来威严强悍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再睁开眼时,陈霂的眸中已没有了方才的光彩,他拾起地上锁片,看了一眼,又将它重新放回元南聿怀里,“既然如此,就让它陪着你吧……”

      两人静默地看着对方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

      “砰——”

      一阵瓷器的破碎声,划破了漫长冬夜里的寂静。

      陈霂的大帐里,不断有碗盏的破碎声和激烈的喝骂声传来,在寒夜的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

      随侍的亲兵就守在帐外,但陈霂有令,不得命令谁也不能进去,故大家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进去打扰。

      直到子夜时分,众人才见元南聿从大帐出来,期间他与陈霂谈论了什么,并无人知晓。外人只知元将军脸色铁青,出来时一言不发,跨上战马就直奔营外而去。

      到了第二日,诸臣参见陈霂,见他素纱系颈,神色阴晴不定,便更觉蹊跷。

      不知怎的,军中很快就传出元南聿酒后失仪,用碎瓷掷伤了天子谣言。

      对这些暧昧的秘闻,众人早已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一下,仿佛约好一般,均在陈霂面前绝口不提元南聿,只为免惹陈霂不快。

      那日酒宴,最终让陈霂与元南聿闹得不欢而散,两军合兵之事,双方主帅都没有再提。

      ——

      一个月后,陈霂的大军兵分两路,陈名琛领十万先行军去了永安,陈霂的五万人马在巫闾山附近驻军。

      陈霂暗中备战,令三军不得一刻松懈,如此又等待了一些时日。

      这日,传令兵进帐禀报,沈鹤轩从隆庆、保安两地又调来四万兵马,星夜兼程,如今人已经在帐外等候。

      沈鹤轩如今官至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朝廷正二品大员,他因腿脚不便,领兵之事本不应劳烦他,但他此次前来是主动请缨,陈霂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陈霂听闻沈鹤轩此刻已到帐外,外袍也顾不得披上,急忙奔出去迎他。

      “沈先生。”陈霂唤了一声,他虽为天子,但沈鹤轩是他做东宫太子时的授业恩师,又在微末时便辅佐于他,为表尊师重道,陈霂如今仍以“先生”称呼他。

      沈鹤轩是坐着轿子被人抬进来的,陈霂亲自上前拂开轿帘,将人从轿中扶了出来。

      “参见陛下。”

      沈鹤轩俯身欲向陈霂行君臣之礼,被陈霂一把拦住。

      沈鹤轩已经年过四旬,昔日风华正茂的状元郎如今两鬓已染上霜华,身上穿的是件青灰色的半新不旧的长衫,全没有朝廷正二品官员的架子。

      陈霂见他身形清瘦,双眸布满血丝,一身衣衫脏旧,风尘仆仆,知道他连日来紧急调兵,急赴辽北,这一路上应当十分辛苦。

      二人在帐外不便多言,陈霂将他迎进了帐中。

      大帐内与外面的严寒相比,简直是温暖如春,沈鹤轩脱下大氅,搓了搓冻麻的双手,对着连呼热气。

      陈霂道:“沈先生辛苦,你腿脚不便,这一路千里之遥,我实不该让你走这一趟。”

      沈鹤轩回道:“陛下不要说这等见外的话,能为朝廷尽忠竭力,是我等为臣子的本分,好在这一路上未遭金兵伏击,总算平安抵达了。”

      “陈将军前几日已经去了永安,想来阿勒根也快要来了。”陈霂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我军严阵以待,只等先生前来,我们即可依计行事。”

      沈鹤轩点了点头,问道:“陛下和元南聿商量的如何?”

      陈霂道:“他对此计并无异议,一切计划都在进行中。”

      “那就好。”沈鹤轩将热茶放于一旁,“元南聿能征善战,在辽北连战皆捷,为人又忠勇异常,可为我们所用。”

      陈霂微颔,心中对沈鹤轩方才的那番评价十分赞同。

      沈鹤轩话锋一转:“只是如今要对付湛清的计策稍加改变,臣不远千里而来,所为正是此事。”

      依付湛清先前所言,他们先放出消息,让金国人以为陈霂要发兵永安,若阿勒根增援,则兵分两路,一路引金兵主力入清潭洞,与元南聿合兵围歼敌人。另一路随陈霂去攻永安,彼时阿勒根的亲眷尽在他们掌中,以此为要挟,对攻下泰宁大为有利。

      沈鹤轩此话一出,让陈霂骤然惊诧不已。

      “陈名琛不用去永安了。”沈鹤轩捋了下颌下青须,低声说道:“让他带兵去泰宁。”

      “什么?”陈霂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说:“事关重大,沈先生何出此言?”

      沈鹤轩道:“让曲角带着少数人马,将金兵主力吸引到清潭洞,只要阿勒根来永安,泰宁城内必然守备空虚,我已将新带来的四万大军埋伏于泰宁附近,瞅准时机,便可一举攻城。”

      陈霂摇头笑道:“沈先生怕是想的太简单了。阿勒根就算去援永安,也不会让泰宁城的守军尽数出动,泰宁城易守难攻,你有多大的把握,能保证我军攻下泰宁?”

      “所以此战的成败,关窍不在泰宁,仍在永安。”

      陈霂被沈鹤轩的话绕糊涂了,奇道:“这话我又不懂了,先生的打算,不妨今日直接说清楚吧。”

      沈鹤轩冷道:“我军发兵永安,必走赤峰口,只是需要急行军,最少提前三日抵达。所以,攻城的日子并不是元南聿知道的下月初九,而是初六。”

      陈霂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军中诸将派谁去援清潭洞合适?”

      沈鹤轩微眯双目,只顾低头喝茶,半晌没有说话。

      “不可!”陈霂大怒,“你这是要将元南聿置于死地!”

      陈霂终于听明白了,沈鹤轩让诸将各司其职,唯独不说让谁带兵去清潭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压根就没打算派人去!

      或许,沈鹤轩的更深一层的想法,是要让元南聿成为向阿勒根传递错误情报的工具!

      诚然,沈鹤轩此计若能成功,对晟军将大为有利,只是太过诡诈恶毒,若无晟军增援,仅凭元南聿一己之力,定不是阿勒根的对手,如他一旦被俘,恐有性命之忧。

      “陛下对元南聿有情,他何时对您有义?”沈鹤轩也不怕得罪陈霂,直言说道,“陛下对他的宠爱,已到了让朝臣侧目的地步,可他是如何对您的?他虽忠勇,忠的却是封野。若今日您与他异地而处,怎知他不会为了封野,出卖陛下?”

      陈霂一惊,顿时瘫坐于椅上,脊背如同被寒冰刺入,阵阵发凉。

      沈鹤轩是社稷之臣,所言并无私心。陈霂知道,他今日所思所言皆是为朝廷考虑。辽北不过是肘腋之患,北境四府却俨然已是国中之国,若是再让封野将辽北七州大半收于囊中,对朝廷而言就更是尾大不掉的心腹大患。若北境四府再起波澜,刚稍有起色的大晟江山,便又会被封野拖入腥风血雨,风雨飘摇中。

      “陛下可是担忧元南聿安危?”沈鹤轩半眯着眼问道。

      陈霂没有立即回答,他与沈鹤轩对视了半晌,许久之后,才勉强着点了点头。

      沈鹤轩又道:“那陛下是否敢与臣打个赌?”

      陈霂颤声问道:“你打算赌什么?”

      沈鹤轩答道:“赌假使元南聿被俘,会不会供出我们告诉他的出战计划?”

      “沈鹤轩,你……”陈霂说不下去了,他对这个赌局毫无信心,沈鹤轩咄咄逼人,分明是是在向他施压。

      “臣赌他会!”沈鹤轩向前一步,双膝委地,重重跪于陈霂脚下,“陛下,此役关乎我大晟百年江山,封野已与朝廷分庭抗礼,若再割走辽北大半土地,敢问陛下,朝廷还有无辖制他的能力?”

      陈霂思绪烦乱,犹如千钧重担压在心头,他无力地抬起手,示意沈鹤轩不要再说了。

      沈鹤轩见他已然动摇,更进一步说道:“臣今日再斗胆一问,您如此看中元南聿,倘若他日封野剑锋再指王幾,他是选择听命于封野,还是选择对您留情?”

      强调你所在乎的,质疑你所怀疑的。

      所谓杀人诛心,指的就是沈鹤轩方才的这番说辞。

      陈霂清楚的记得,在乾清宫,元南聿曾亲口对他说过,封野与他早晚还会有一战,到那时,他不会对自己留情。

      陈霂用手捂住双眼,他向来精力旺盛,此刻却倍感疲惫,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了他的脖颈,压抑的让他无法呼吸。

      他一时无法在元南聿和江山社稷间做出选择,即便这个选择能决定整个晟朝的未来。

      沈鹤轩低声道:“即便元南聿被俘,阿勒根也不会杀他。”

      陈霂疲惫地问:“先生何以见得?”

      “金国人只是从辽北败逃,北方还有大片领土可供他们安身立命,阿勒根只要聪明,就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若元南聿死了,燕思空一定会为他报仇,到时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沈鹤轩继续分析着其中利害,“还不如拿他换些实际的好处更实在些。”

      陈霂冷着脸,依旧不置一词。

      “陛下,攻下永安,金国宗室的生死便全凭我们作主,阿勒根不会置他们的死活于不顾的,我们到时可用这些人换元南聿,若有差池,陛下就算将臣千刀万剐,臣也认了!”

      沈鹤轩知道今日已将陈霂彻底得罪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泰宁对他们太重要了,他必须说服陈霂。

      两人俱是表情凝重,连眼神都在较着劲,沈鹤轩咬着牙,强逼着自己不在气势上退却。

      两人僵持了许久,就在沈鹤轩即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陈霂的眼神先出现了一丝松动。

      陈霂僵直的身体瞬间就垮了下来,他眸中晦暗一片,全无神采,声音细小犹如蚊蚋振翅,他苦涩地道:“沈先生,此事关系重大,你容我再想想。”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