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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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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敌军又遣兵马出战,钱将军被围,怕是难以支撑,是否现在派兵增援?”刘聪请命道。
斡不离见钱寸喜且战且退,自觉封家军不是金国骑兵的对手,又派出两万人马出城围剿,钱寸喜被围阵中许久,前方探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众人担忧钱将军安危,纷纷请命派兵增援。
元南聿不置可否,出了大帐,片刻后,向着众人低声说道:“不急,再等等。”
望着头顶迎着西风舞动的血红狼首的大纛旗,上书的硕大的“封”字,元南聿立于三军之中,思虑良久。
他想起自封野入川时起,钱寸喜和张榕便是最早追随封野的大将,他相信以钱寸喜的本事,当能保全自身,成功突围。
身为三军统帅,喜怒都不应显露于面上,但元南聿从不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他掐算时间,等待着前方钱寸喜突围的探报,强自镇定的脸上渐渐染上一丝忧郁神色。
“报——”
传令兵骑马自三军中奔来,下马跪到元南聿身前:“元帅,钱将军突围成功,斡不离亲率兵马出城了!”
“好!”元南聿拊掌大喝一声。
斡不离果然上当了,他与粘罕本就不和,自然不甘心让他独占功劳,放钱寸喜逃走,钱寸喜故意显露败迹,只要能够突围成功,斡不离乘锐紧咬不放,他战线拖的越长,就对封家军越有利。
元南聿终于松了口气:“刘聪,你现在可以去了。”
刘聪就等元南聿发话了,听得此言,立即领命,提起手中流星双锤,骑上战马绝尘而去。
元南聿跨上乌云踏雪,他握紧手中宝剑,对其余将领号令道:“攻城时机已到,众将随我去攻辽源东城,得斡不离人头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一声令下,大军随元南聿向辽源城东奔去。
到得城下后,中军步兵与神机营五万,两翼骑兵各一万五,携有风神大炮、投石车、攻城锤、云梯、火铳,列阵于辽源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中长枪林丽,宛若群山中峭拔的松林。
号角声顿起,元南聿拔出腰中佩剑,向长空一指,高喊道:“放箭——”
一时间战鼓如雷,长箭如蝗,弓箭手分三批,一批放空后,后一批立即补上,羽箭整齐划一的向辽源城头铺去,训练有素的遁甲兵,将遁甲挡在前面,挡住了城中飞出的大部分流矢,辽源城上不断传出中箭士卒的惨叫声。
“继续放箭——”
三轮过后,箭阵渐渐没了章法,双方箭簇如雨点般落下,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忽然,三长一短的号角声响起,这是要下令攻城了!
步兵阵营分列两侧,风神大炮和投石车被推了出来,朝着辽源城东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金国人以骑兵见长,只在弓马上下功夫,却从不制造枪炮,城中只有当年从晟军手中缴获的八门红衣大炮,但红衣大炮的威力比之封家军的十门风神大炮,显然要逊色不少。
一时间,火炮和巨石疯狂的向城墙上攻去,坚固的石墙上碎裂出一个个石花,城上的红衣大炮也向下齐轰,一时间炮火声、喊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震天,连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很快,辽源的城墙上被砸的千疮百孔,敌人的尸首伏遍了整个城头,许多人战死,但很快又有新的人补充上来。
火炮轰鸣着,元南聿见刘聪的传令兵骑马向自己奔了过来,他身上的铠甲已全被鲜血浸染,满面血污,十分狼狈,显然钱刘二将为应付斡不离和粘罕的骑兵,打的也是十分艰难。
“钱将军怎么样了?”元南聿急忙向来人问道。
“大军前来,钱刘两位将军立即合兵,现在已将斡不离牢牢牵制在西城,他们见我们来攻城,粘罕已经领兵回援东城了。”
元南聿知道钱寸喜能战,能缠住斡不离这么久已是不易。身边将领听闻粘罕回援,谏言让元南聿赶紧上云梯。
“不行,再等等。”
城楼上敌人的攻势未减,贸然上云梯必然伤亡惨重。
“别等了,若钱将军撑不住,西城的骑兵回援,我们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元南聿紧咬槽牙,厉声说道:“我说了,不行!”
他在等什么?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探报又传来阵前的消息。
元南聿急道:“情况如何?快说!”
“回元帅,城东,城东的吊桥,放下来了!”
早在元南聿出兵之前,燕思空便命陈怀礼等人潜入辽源城,守城的将士中不乏大晟子民,他们早不满金国人统治,陈怀礼便是利用其中矛盾,一早策反了汉族的守将,只等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元南聿见时机已到,不肯再等,下令上了云梯,许诺先登城头者重赏,畏缩不前着立斩。
六台云梯车顶着飞矢和巨石冲向了残破的城墙,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新人扶车前行,云梯车就架在尸山血海之上,一批又一批的将士登上了云梯,被利剑、刀枪、石头、滚油、沸水赶了下来,又有新的一批冲了上去。
元南聿治军严明,前有加官晋爵的封赏,后有退步则斩的军令,他们像潮水一般不断向城头涌去,先登上城头的人很快就被利刃穿心,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时,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斡不离见元南聿领兵猛攻东城,再想领兵回城却发现已出城过远,为了尽快甩开钱寸喜的纠缠,斡不离索性豁出去浴血奋战,反倒比先前神勇许多。
封家军的信令兵在远处又敲起了战鼓,和钱寸喜陷入焦灼战的金国人回过神来,见约有百余辆战车向他们驶来。
这些战车制式奇特,有一人驾车,八人推车,二十名率然军手持长枪,又有十八名千机营火铳手手持火铳加以辅助,每十辆车为一组,行则为阵,止则为营,直接拦截了斡不离的退路。
金国的骑兵虽勇,但突围了数次,都没有冲出战圈,钱寸喜和手下已经杀红了眼,大家都想取下斡不离的人头,享世代荣华富贵,众将士用围三阙一的打法,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顿时,短兵相接,血肉横飞,战场到处都是鲜血和被战马踩踏为泥的尸体。金兵历经血战,仅剩数十骑,斡不离身中数箭,见大势已去,绝望中,用手中的利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西城的金兵已被剿灭,元南聿跨于马上,手中的缰绳被攥的咯咯直响,他再次拔出佩剑,朝着三军吼道:“全军出击,攻下辽源。”
元南聿身先士卒,带兵率先冲入城内,三军将士听此号令,如饿虎扑食般的扑向辽源城,喊杀声震天动地!
入城后,金国人与封家军展开了短暂的巷战。只是,这不过是他们为了昔日的荣耀所做的最后的努力和安慰。
辽源城破!
夜晚即将来临,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照耀下,昔日高耸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残尸遍布城墙内外,壮阔的辽源城成了人间修罗场。
元南聿带领众将士入主辽源,迅速命人清理战场,清点伤残阵亡将士的人数,安顿好伤残士卒后,又有探报传来,粘罕带领少数骑兵已从东城成功突围,现已向浑水方向逃窜。
“好,赶快传令下去,让步青将军做好准备,务必将敌人一网打尽。”
元南聿已是两夜一日没有合过眼吃过东西了,他浑身是血,鬓发蓬乱,已经十分疲累,但听闻粘罕果真如他之前猜测,果真想强渡浑水,这让他的精神又亢奋了起来。
早在大军在浑水驻军之时,元南聿就十分重视浑水防线,沿河防务分给各军守卫,尤其是北岸,更是设置了重重障碍,步青所设的连珠营遍布浑水防线,这次粘罕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他命众将士先去歇息,自己独坐于中军大帐中等待消息。黎明前,终于得到步青在浑水北岸全歼粘罕的捷报!
消息一传来,众将领齐集元南聿的帅帐内,此番北伐,接连胜利,尤其是能在年内攻下辽源城,更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实在是令人欣喜若狂!
钱寸喜位于诸将坐席之首,他起身向主帅元南聿贺道:“我们胜了,胜了,辽北第一雄关,不过尔尔,恭喜元帅,元帅英明!”
众将领齐声喊到:“元帅英明!”
众人恭维自己的话,听起来确实受用,但称辽源不过尔尔,也是狂语。此战打了两天一夜,折损兵力三四万,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胜利了!
夺下辽源城后,元南聿下令封赏了此战的有功之臣,又下令庆功三日,几日前还浸在尸山血海中的辽源,一下子又成了热闹的不夜城。
酒宴之上,众人兴致十分高昂,元南聿酒量不好,不久便被这些老部下灌的头昏脑胀。
这时传令兵进到堂上,又向大家传达了前线传来的好消息:封野和燕思空已帅大军抵达瞻州,瞻州战事吃紧,或不日将被攻克!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众人兴奋的喊叫声轰的一声炸起,似乎要将屋顶掀翻,宴席在这一刻到达了高潮!
元南聿脸色酡红,痴笑着看众人欢欣无比的表情,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若照此下去,至多三五年功夫,辽北七州便能尽数收回,大家都知道,战局越早结束越对他们有利。
朝廷如今正在丈量土地,编审徭役,还要从朝廷亲贵的手中赎回属于百姓的土地,再还地于民,朝堂上陈霂的压力并不比战场上的封野小。
朝廷各种势力暗潮涌动,大大牵扯住了陈霂的精力,让他暂时腾不出手来干预辽北的战事。
这样其实很好,若在战场上让陈霂与封野再起争端,元南聿倒情愿此生再不与陈霂相见。
不是不想,是不能,亦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