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花[孙悟空x林黛玉]》杜冕

6、拜师之一

　　斜月三星洞，只是最初菩提老祖在灵台方寸山闭关时，草草开辟的一处修炼用的山洞，待到祖师修炼出关，广收天下门徒之时，逐步将此地扩建成了一个山庄，只是承袭了斜月三星洞这个名号。

　　此刻山庄紧闭，一道“生人止步”的金色符咒笼罩在空中，非几位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师兄可以打开，其余人即使想要去看师姐，也只是嘴上吹嘘。
　　并无人觉得悟空会如他所言，真能见到师姐。

　　于是一帮爱看热闹的师兄弟，也都跟着悟空，准备看这只不自量力的猴子的笑话。

　　悟空却没有半点慌乱，胸有成竹地在各色树丛间穿梭，不多时就到了洞府门口。
　　“诸位师兄可瞧着俺老孙的本事！”

　　洞府门前是成片的竹林，取清幽之意境，围墙边则载种了一排银杏，以显示洞府的古朴悠久。

　　悟空手脚并用，攀上其中一株竹子，接着放轻动作，慢慢爬到接近顶端后，抱着竹子猛地往下一顿，竹子像一把蓄满力的弓，把悟空往天空甩去。

　　他瞅准时机松手，轻巧地跃上围墙边的一株银杏树，银杏陡然受到物体的重压，金黄的叶片扑簌簌地飘落。

　　叶片随着风缓缓下坠，最终掉落在门外端庄地跪着的黛玉身前，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古旧的砖石垒成的围墙上，银杏繁盛的枝丫探出墙外，一只熟悉的猴儿一手抱树干，一手搭在额前，咕噜噜地转着他那对鬼精灵的眼，朝她张望。

　　石头哥哥！是在做梦吗？
　　黛玉一时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石头哥哥，竟然看见了幻像么？

　　她试探地想叫一声那猴儿的名字，却因跪在洞门前许久，本就不多的灵力消耗殆尽。

　　堂堂九天之上统管众花草的花神，就在悟空眼皮下，身子一歪，昏倒了。

　　“啊？”
　　惊得悟空差点滑了手。
　　还没看清脸呢！

　　“师姐这么弱的吗？”

　　他一边吐槽着，一边踌躇，要不要跳出去救她？
　　似乎自己并没有那个突破山门结界封锁的能力啊！
　　还是先呼救要紧！

　　他转过头，对着底下看好戏的师兄们喊道：“师兄，这什么花神师姐，她晕过去啦！”

　　“什么！快去禀报慧仪师兄！”
　　性命攸关，他们也不顾不得求证悟空所说是否是真，立刻有剑修弟子掏出命剑，御剑往师兄处飞去。

　　黛玉幽幽转醒之时，耳畔传来菩提祖师和慧明师兄的交谈声。

　　菩提祖师问：“当真是那猴子第一个发现的？”
　　慧仪答：“是的师父。”

　　菩提长叹一口气：“真是孽缘，为师怕是斩不断了，不如就随他二人去吧。”

　　黛玉此时清醒不少，支起上半身，魂魄里带着的虚弱，经过这一番折腾，好不容易缓过来些许，本想开口，却话语未出，先咳嗽起来。

　　慧仪连忙过来给她把脉，语气责备，却饱含关心之意：“师妹，你初登仙位，神魂不稳，何必磋磨自己。”

　　此番她渡过雷劫归来，脸颊原本的婴儿肥完全褪去了，巴掌大的清丽小脸愈发楚楚可怜，听着慧仪的责怪，黛玉咬着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眼里的泪珠氤氲着，顿时就要滚下来。

　　菩提祖师眼瞅着宝贝徒儿这般委屈，顿觉自己前些天太过心狠，遂也坐到黛玉床前，伸出手掌，给她渡些灵气过去。

　　他看着黛玉的脸色恢复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病恹恹的，才住了手，道：“黛玉，你既已扛下了飞升花神的雷劫，就该知道，花神的眼泪是顶顶重要的，每一滴都是你神魂里的生机，切莫再轻易消耗了。”

　　黛玉平复心绪，解释道：“那雷劫，并非我挡下来的。”

　　菩提祖师和慧仪面露惊讶，黛玉便将石头替她挡下雷劫，在她眼前化生石猴，后又为了陪她来寻长生之术的经过仔细说来。

　　菩提听了她这一番说辞，心下不免惊讶。
　　原来他掐算的卦象，只能朦朦胧胧预测他二人会在花果山相见，而后产生纠葛，是为凶兆，所以他虽顺着那猴儿的仙缘收他做了徒弟，但不愿宝贝徒儿和悟空有半点牵扯。

　　如此这般，倒是双向奔赴的善缘了。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黛玉，你既欠了那猴子悟空的恩情，好生还了再回天庭也不迟。”

　　黛玉愣怔：“师父意思是……”

　　菩提祖师摸了摸黛玉的头，慈爱道：“那猴子到如今进了山门已有半年之余，却还未脱去禽兽之气，除了有关长生之术的课一概不听，实在顽劣，你去替为师整治一番。”

　　收下这猴子后，他本就稀疏的拂尘，被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劲折磨得快揪秃了。
　　既然乖徒儿要报恩，何不乘机甩了这烫手的山芋？

　　菩提祖师打得一手好算盘，临走前还嘱托黛玉：“只是开堂礼仪课，你教教学生些日常生活、待人接物要秉持的仪态即可。”

　　黛玉送走了祖师和师兄，还没来得及从这个天降的好消息里缓过来，就听得虚虚合起来的窗子吱呀一声响。

　　她得了菩提祖师渡来的灵力，身子爽利了许多，起身去挽起窗边的帘子，一探究竟。

　　“笃笃，笃笃”，又是几声敲窗子的声音传来，不见人影。

　　黛玉奇道：“何人在窗外？”

　　窗下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手掌：“叨扰师姐，我是那日蹲在树上的猴师弟，不知怎的，这几日食不下咽，挂念师姐身体，无奈女子闺房我不便踏入，就斗胆敲了窗子。”

　　不知晓她身份，却本能地关心么？
　　黛玉心中酸涩，回答道：“无事无事，劳烦师弟关心。”

　　窗外的猴儿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虽略薄弱，却活泛不少，好歹把悬在心口的石头松了下去。

　　他这般鲁莽冲动，接下来却无话可说了，只好挠挠脑袋，尴尬道：“师姐平安就好，师弟还有事，先忙去也。”

　　黛玉在窗外安静后，青葱般的指尖拨开窗子，贪恋地望着石头哥哥的身影渐行渐远。

　　抱歉，石头哥哥，你的小红叶近在眼前，却不能与你相认。

　　等她报了这恩情，就该一别两宽，斩断尘缘回归花神殿去了。
　　如若石头哥哥也能位列仙班，他二人倒是还有相见的可能。
　　但仙缘可遇不可求，只看他的造化了。

　　*
　　第二日，负责新进弟子日常事务的海泽师弟拜见，把礼仪课的弟子名单和课程安排递了来。

　　参课的弟子，大多是进山未及两年的，大多是精怪，对人类社会不甚习惯，需得好好学习。
　　七日后开课，课程三日一次，卯时三刻至辰时一刻，具体内容则全看黛玉自己的安排。

　　接下嘱托，黛玉就好生准备课程，连续多日，也未见悟空再出现。

　　她与石头哥哥，虽只在花果山相伴了不足百年，却大大弥补了当年她在灵河岸边的孤独，对她而言，石头哥哥有着和师兄弟们不一样的意义。

　　心底有些失落倒不假，她转念一想，待过了这段日子，往后不相见的日子可要多了去了。
　　得提前习惯才是。

　　想罢，黛玉沉下心来，伏案继续准备她的课程。

　　七日过后，黛玉卯时已梳洗完毕，一头长发绾成个道士髻，身着黛青道袍，提着书箱往学堂院子走去。

　　勤勉的弟子此时正在练晨功，有舞着刀枪剑戟的，有念经讲道的，有弹琴拨弦的，好生热闹。

　　一路上，不少好奇的目光追随着黛玉，也有大着胆子和她搭话问声师姐好的，黛玉都微笑着一一应下。

　　她心道，虽不知未来天庭的生活如何，但定然不如这不谙世事、只顾汲取知识的学校舒服。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她教授课程的地方。

　　菩提祖师念及她的身体不甚安好，专门嘱咐海泽给黛玉挑个安静些的院子。

　　这院子四周被一片竹林包围，只开辟了一条小径通往房屋，院子里种植了许多汇聚灵气的花草，在授课之余，还能替黛玉修养身子，菩提祖师着实有心。

　　颇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神韵。

　　黛玉感叹一番，踏进房门，愉悦的心情就此定格。

　　屋子里鸡飞狗跳，海陆空的鸡零狗碎齐聚一堂。

　　各色妖怪吵吵嚷嚷，你揪我一根毛，我咬你一个牙印，就快厮打起来了。为数不多的人类学生，有惹不起躲得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还有些看不惯那帮妖怪作乱的，掐着腰睥睨着，毫不相让地和他们对骂。

　　黛玉扶着额角，有些昏头。

　　只是教教礼仪吗？师父这是终于等到她这个冤大头了，收拾这群烂摊子了吧。
　　想想当年的自己，怪不得虽弱柳扶风，却甚讨祖师喜欢啊。

　　在如这群要反了天的劣徒的对比下，她简直过分可爱！

　　她强忍着不适与焦躁，目光逡巡着，找寻她的石头哥哥。

　　瞥了半天，才在一张角落的课桌桌脚边窥见一根不老实的猴尾巴。
　　她定睛一看，悟空居然就那么蜷缩在狭小的桌子底下，猴脑袋埋在胸口处，旁若无人地捂着耳朵打盹。

　　这帮师弟师妹们，实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呐。

　　这往后的为人师表的日子，怕是艰难得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奇迹黛黛，初次为师，教育猴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