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春色》以蓁如玉

2、第 2 章

　　缓了一会儿，陆微知有些迷茫的瞪着眼睛，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方才回神。

　　她如今不是在家中，而是在上京的忠远侯府。

　　窗户没有关严实，光芒从缝隙里照了进来，落在了地砖上。

　　大抵又是银丹那个丫头粗心，昨夜忘了将窗户关严实了。

　　陆微知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双手揉了揉面颊，打起了精神来。

　　她昨日刚到上京，祖母说她一路舟车劳顿，让她先休息两日，再去拜会家中其他长辈。

　　祖母都已经发话了，大伯和大伯母也跟着劝，陆微知自然是应了下来。

　　来之前，阿娘便说了，让她多听听祖母和大伯母的话。

　　余下的话虽然没说，不过陆微知自然是知晓阿娘的意思。

　　这一路坐着马车，都没怎么休息好，昨夜沾了床配上银丹调制的安神香，倒是睡了一会儿。

　　要是没有做那个噩梦的话，确实是睡了个好觉的。

　　看这日头，怕是时辰也不早了。

　　发愣的时候，银丹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个盆，放好后。

　　见她坐在床上，“娘子醒了，侯夫人先前还遣人过来问过一遭呢。”

　　说话的时候，将布巾放在水里打湿了递给陆微知。

　　陆微知接过，擦了擦脸，感觉清醒了许多，问的，“那怎的不叫我？”

　　“侯夫人说娘子一路劳顿，难得睡个好觉，不让我和抱柯打扰呢，说等娘子醒了，让小厨房那边做些吃食送过来。”

　　陆微知任由自己摔回床上去。

　　抱柯也跟着进来，道，“听闻今日侯爷休沐，如今正在家中。”

　　听闻大伯在家，陆微知倒是不好再躺下去，连忙起身，小厨房那边一直温着那鸡丝粥。

　　陆微知吃了一些，换了身衣服便去了祖母那边请安。

　　到了门口，祖母身边的杨嬷嬷就出来了，一见她便笑了起来，“八娘子来了，快快进来吧，六娘子和十娘子也在呢。”

　　六娘和十娘便是大伯母的女儿。

　　也是陆微知的堂姐和堂妹。

　　昨日吃饭的时候见过，只是打了个招呼，还没说过几句话呢。

　　她进屋时，两位堂姐正坐在祖母身边说话，见她进来，齐齐看了过来。

　　屋中有好几位年轻的娘子，陆微知扫了一眼，看年纪，心里约摸有了数。

　　她先前来过一次上京，与两位堂姐接触得多，对她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走了过去，朝着老夫人见了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夫人招手唤了过去。

　　“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作甚，快来坐。”

　　说着，老夫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陆微知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夫人牵过她的手，指着身边的两位娘子说道，“这是你六姐十妹，昨日见过的，也没让你们姐妹说说话，你十二岁那年，就见过的，妱妱你可还有印象？”

　　陆微知点头，“有的。”

　　老太太笑道，“先前你在家住过几日，要走的时候，就属你十妹和晖儿哭得最伤心呢，闹着要同你阿耶一起去庭州呢。”

　　陆微知自然是记得的，她从庭州带回来的东西，十娘很是稀奇，送了她一些之后，知道庭州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便也哭着要和他们走了。

　　那会儿众人只当她说得是孩子话而已。

　　“祖母，”十娘子陆微言羞赧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老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提不提。”

　　除了大伯母所出了两位堂姐，还有几位是大伯妾室所出的姑娘。

　　这也只是其中几位，大伯是嫡长子，承袭侯府爵位，其他的兄弟成婚后也都分了家。

　　有的给自己谋了个一官半职的，有的在京中，有的举家去了外地上任，很少会回来的。

　　外放做官的叔伯老太太提了两句，将来交集恐也不多，便没有多说什么。

　　京中的亲戚，总归是要打交道的，回头认认人。

　　末了，又扯回话题，“你阿娘让你伯母替你择一门亲事，妱妱在家中可学过上京礼仪？”

　　妱妱是陆微知的乳名。

　　陆微知摇了摇头，低头道，“不曾。”

　　老太太早就猜到了，闻言倒也不奇怪。

　　老二媳妇自己也不喜欢那些规矩，是以让她教女儿，想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我与你大伯母商量过，想着替你请个教引嬷嬷，教你一些上京的礼仪，如何？”

　　择婿的事情倒是不着急，老大家比妱妱大的女儿尚且未出嫁，自然也轮不到妱妱这个妹妹着急嫁出去。

　　先在京中待个一两年，跟着姐姐妹妹饿一起出去走动走动，也好挑挑夫婿，最好把那好郎君先给定下来。

　　陆微知笑道，“那就劳烦祖母和大伯母费心了。”

　　“好孩子。”

　　老太太拍了拍陆微知的手，有心让她和家中姐妹拉近关系，便让她们都回去了。

　　老二夫妻就这么一个闺女，疼得不得了，说了几次让他们把这孩子送到上京，她带在身边教养，却怎么都舍不得与孩子分别。

　　眼看着女儿快要说亲了，这才知道着急起来。

　　可老太太又不能说他们有什么不对，好好的，谁又愿意骨肉分离呢。

　　到底是她的亲孙女，还能真不管。

　　先让孩子学些礼仪，过阵子带出去走动走动，好教旁人知道，家里有这么个适龄的小娘子。

　　而且妱妱这孩子，跟那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似的，若是再知晓一些上京的规矩礼仪，都不用老大媳妇儿怎么费心，怕是那有适龄郎君的人家，都要把伯府的门槛踏破了。

　　看着家里几个娘子一道出去了，老太太眉头又不由拧了起来。

　　身旁的嬷嬷是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了，一看便知道老太太这是犯愁了。

　　“老夫人可是有什么担忧？”

　　老太太叹了一声，“妱妱这孩子，身子似乎过分弱了些。”

　　她瞧着妱妱面色苍白，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上京城中的小娘子，倒也没有那般拘束，身子骨也没那么娇弱。

　　若是妱妱身子骨太弱，怕是子嗣上会有些艰难。

　　“要不请个大夫进府，替八娘子瞧瞧。”杨嬷嬷低声说道。

　　事关八娘子婚嫁之事，这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断然不会娶个子嗣艰难的主母。

　　这也是老太太发愁的原因。

　　最后跟嬷嬷商量，让她请大夫进府，就说是给她看病的。

　　陆微知并不知晓祖母担忧她的身体，此刻正被姐姐妹妹的拉着去了后院。

　　六堂姐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八妹妹可真好看，咱们上京都找不到一个比八妹妹还好看的小娘子。”

　　其他姐妹也跟着附和。

　　半路还遇上了大伯母，见她们姐姐妹妹的在一块，顿时笑了起来。

　　正要说话，目光又落在了陆微知身上。

　　陆微知人长得好看，这一般的衣物穿在她身上，连带着衣服都好看了起来。

　　就连站在一众姐妹中，也显得格外出众。

　　可是仔细看着，还是能看出不同来的。

　　二弟夫妻虽远在庭州，身为庭州节度使，日子过得自然不会差，单看八娘的衣服，算不上差的，可庭州比起上京来，这衣服就不行了。

　　想着回头得叫人送些好料子来，给陆微知做两身新衣裳。

　　想着做衣裳也得费着时日，便给了些银钱，让家中姐妹领着她去珍品阁买两身成衣穿着。

　　“大伯母，不用的，来之前，阿耶阿娘给了我银子的，我自己可以买的。”

　　漂亮的衣裙陆微知也是有的，阿娘每年都会使人捎带钱和信回来，请祖母和大伯母将上京这里时兴的料子送一些到庭州去。

　　阿娘自己她不在意穿着如何，反正她也不喜欢太复杂的梳妆打扮，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就觉得庭州这里的东西比不得上京这边的好，就说那布的花色，就太单调了。

　　天天念叨着陆微知生得如花一般的小娘子，就该穿的鲜艳些。

　　只是陆微知在庭州散漫惯了，那些衣裙穿着忒复杂了些，动作大些，有些束手束脚的。

　　东西自然是极其好的，陆微知觉得糟蹋好东西，便不愿意再穿了，阿娘只得来信说不要了，祖母依旧会送东西过去，阿耶离得远，又不能随便回京，老人家心里也是惦念着的。

　　除了上京的衣服，还有那些方便运送的吃食，都会送来给她和两位兄长。

　　“你阿耶阿娘给的，自己留着用便是了。你过来，伯母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回头再叫绣娘入府，给你做两身衣裳。”

　　陆微知还想说话，十娘陆微言却是直接接了过去，“那就多谢阿娘了，我和阿姐这就带八姐姐去买衣裳，八姐姐长得这般好看，再帮她挑一些首饰好了。”

　　“你啊！”王允词伸手点了点陆微言的脑袋。

　　陆微言笑着牵着陆微知的手，又招呼自己的姐姐陆微语一块去了。

　　其他姐妹羡慕的看了她们一眼，对着大夫人行了一礼，便回了各自的院子。

　　府中备了马车，陆微言拉着陆微知上了马车，六娘这才跟着上去。

　　陆微言比陆微知小了两岁，六娘陆微语却是比陆微知长了三岁，看着也比陆微言沉稳许多。

　　上了马车，陆微言挨着陆微知，凑近她笑道，“六姐半年前订了亲事，再过半年，可就要完婚了。”

　　陆微知也跟着笑道，“是刑部侍郎家的五郎君吧，我听阿娘说过，恭喜六姐姐了。”

　　六娘陆微语瞪了十娘一眼，“就属你嘴快。”

　　不过脸颊还是红了起来。

　　姐妹几个闹着，很快就到了珍品阁门前。

　　十娘挽着陆微知的胳膊，笑道，“这里的首饰也不错，一会儿我帮你好好挑上几件。”

　　刚进门，店内便有小二迎了上来，陆家姐妹都是珍品阁的常客，小二自然是认识她们的，没想到今天还带了个漂亮的小娘子过来。

　　小二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她们往楼上的包厢里带。

　　路过一间房的时候，门没关严实，一个瓷瓶从房中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落在前头的陆微语身上，陆微知一把抓住陆微语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边。

　　瓷瓶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