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废柴的她》薜萝幽结

16、【16】

　　我竭力驯服断齿参差的木屐以跟上少年人步伐轻快的背影。
　　那撇影子大抵是带着愉悦转入质屋的，再相见时，却见影子的主人恼红一张脸，在堂前据理力争。
　　一杆烟枪不耐烦地在柜台上敲出斥责性声响，接着，丝毫不顾及下手轻重，直入零碎的饰物堆，随意挑来拣去。
　　“小子，就你这摊东西的成色，没一个值得上我慷慨开出的高价，你还不知足，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打搅我做生意。”不知探到什么，尖锐的讥嘲声微顿，随之而来的却是不怀好意的猜度，“喏，也就这玩意儿还算值点钱，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收了还怕给小店招来祸端呢。”
　　“你——！”少年的脸瞬间被愤怒的情绪扭坏，他一把夺回被老板用烟杆挑拣的收藏品，恨声道，“你这儿不识货，我不卖了！”
　　掠身而去时，余光似乎瞧见我，愈加羞愤，攒着拳快步奔出。

　　“这、这些是……！”
　　老板原本视线吝啬的眼一下子圆睁了。
　　我摊开包裹，将内里琳琅的明珠宝饰尽数呈现出来，照得室内盛光如炳。
　　老板用一块水晶镜仔仔细细地捕捉那光，研究其下每一处细纹，试图将它们返璞归真，看回还是天材地宝的那刻。
　　“材质、工艺，都是真正的稀罕物啊。”一口焦黄疏落的牙间不时咧出啧啧的称赞。
　　烟杆被瘾君子遗弃在柜台一角，算盘倒是敲得噼啪作响，老板亲切的笑纹像是中年男人肚皮上的褶子堆积在眼角，“客人您的单据收好咯，还请在蝶鲤太夫跟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想求见她一面可是不容易。”
　　好似要我去蝶鲤耳畔多吹枕头风一样。我内心颇有些古怪地收下回执。
　　“对了，小姐回程时可要小心些。”老板意有所指地斜了一眼帘幕外，“那个毛头——他想见日轮都快想疯了，整条街都传着他妄图买下日轮的狂言，真是滑稽！”
　　被他背后编排的少年还在不远处的面具摊前收拾狼藉，清点数目。
　　听见我磕磕绊绊行来的脚步声，他身形顿了顿，瓮瓮地提醒了一句：“木屐店在这条路上，拐个弯就到了，记得去修。”说着，低头将搜集许久的藏品小心翼翼收好。
　　我又走近些，对他藏在发间的耳朵笑道：“谢谢你为我指路，作为回报，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

　　我很少用“上赶着”来形容人的吃相。
　　只是——鸡腿经犬齿撕咬，瞬时筋肉尽断，几乎没在口中嚼过几下便被囫囵咽入，只见喉结飞速滚动着，一滴油花随之迸溅飞在颊边，手背匆匆揩了一下腮，又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别着急，慢点，小心噎着。”我忍不住替他擦了擦狼藉的面颊。
　　这名少年忍饥挨饿，只为得见日轮一面，想必怀有相当热烈的隐衷。我自身难保，竟也心生同情，怜悯这样的坚韧，更何况他进食的模样像极了神乐他们……
　　忽地，一道乍现的灵光如电流经身。
　　“关于你所筹谋的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倒认识几个很能干的人。”我睁着眼说瞎话，“歌舞伎町有一家名号很响的万事屋，主人叫坂田银时，是个心地善良的银发天然卷，你跟他说明自己的困境，万事屋一定会伸出援手的，我就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
　　“你为什么要帮我？”少年口齿不清，眼光中闪现一丝警惕。
　　“其实，我——”我犹豫着抿了抿唇，似有隐秘千回百转，终于艰难启齿，“我，其实我想托你带条讯息给阿银，一个叫小远的女子很惦记他，希望他有空能来吉田屋坐一坐、看一看，就算，就算只是饮杯茶！——希望他能来。”
　　鸦黑色的睫羽垂下，半掩水波盈盈的眸，情到深处不可不倾吐，又忍不住孤注一掷将眼帘倏地抬起，怀着五分企盼、三分羞怯、两分含嗔的薄薄怨怒。
　　所有神态都被灵活调运过了，这时双手发挥了最后的作用，向对方奉上小小的布包：“请收下酬劳。”
　　这是我昧了良心的补偿，足够支付三杯草莓巴菲特的价钱，如果你被讹上了就拿这笔钱脱身吧。我咽下心声。
　　“你不怕我拿上钱一走了之消声人海吗。”少年刻意唬道。
　　不知为何，他越是摆出凶恶姿态，我越是觉得他会不遗余力伸出援手，于是晃动近乎揉碎的目光，让眼眶噙着将坠未坠之珠泪，用泛红的眸子凝神看他。
　　“怎么会不怕？……可我想，你一定能理解这份心情的……”如此说着，我苦笑了一下。
　　手指微微探前，似乎想摸一摸他蓬松的棕色短发，看是不是真的像小刺猬那样有几分扎手，却因不够纯熟的动机迟疑、羞惭，最终轻轻搁下，把装了酬谢的布包递前了些。
　　“我答应你，放心吧，姐姐，我会尽我所能的。”他伸手覆住那只布包，像在掌心攥紧了某个承诺，声音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