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芦花红蓼滩》清宵一半

1、蓼红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小孩儿们奔跑在田间小径上，唱着女先生新教的诗歌，撒着欢儿在田间吵闹翻滚。村里的女人举着洗衣的棒槌在后边追赶，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个个泥鳅般的孩儿，咧着嘴骂了一阵，赶回去收拾河滩上待洗的衣裤。
　　穷人家的小孩哪里有那个闲钱上学府、读私塾，从小在地里打滚，只要长着嘴能说话，生了手脚可以干活就好了。两年前，村里来了个貌美的女子，粗布麻衣没能掩盖了她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弱骨纤形。
　　村里对外来人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敌意，她来时亦是如此，并没有得到好的待遇。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弱质女流竟然独自一人去林间砍了竹子造了一间竹屋。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会呆多久。小孩子总是最好奇的，他们背着大人去竹屋，去了一次便有了往后的一次又一次，最后村里的小孩子都聚集到了那里。
　　事情在那些村民举着钉耙镰刀要手刃他们所谓的妖怪时，悄悄归于平静。他们到了竹屋门口就听到自己孩子稚嫩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
　　女子很快发现了这群目瞪口呆的人，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羞赧：“我看这些孩子很聪明。”
　　大家好像都约好的一样，女子的竹屋被修葺一新，村民轮流着会送些东西来，河滩洗衣服的时候女人们会拉着她唠嗑。生活宁静又充实。每每他们问起女子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每次都会微笑，眼角却溢满愁绪：“这里的芦苇滩很美。”
　　她叫蓼红，不是本名，是她来到芦花村后取的。霜降芦花红蓼滩，依稀记得那时风很大，衣服被吹得霍霍作响。可是也就那一阵风，芦苇花轴上密生的白毛被扯得飞扬起来，那时怎生得会觉得天高地广呢？
　　或许是他的缘故吧！蓼红坐在芦花滩边，裤脚卷到小腿肚，抱着腿，下颔搁在膝盖上，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些飘扬的芦花，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其他。她突然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却感受的出她笑的很开心。渐渐的眼角出现了一颗水滴，凝在她的笑容上显得突兀悲伤。
　　那时是怎样的呢？两年了回忆中他的身影依旧清晰，他说带她去看世界上最美丽的景，夕阳下芦花翩飞确实是顶美的，可是田边的蛇不理会这般风情，她硬生生的接了小蛇一口。肌肤似乎有些迟钝，她只觉得腿上一凉并没有特别的疼痛，只是深不见血的伤口处慢慢生出些热辣辣的感觉来。她有些沮丧却并不担心，从他身上总能找到安定。他说：“不怕，只是条小水蛇。这里有现成的良药。”他钻进了芦苇荡子，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棵水蓼。他取了点水蓼的茎叶放入口中嚼碎了，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伤口处，解下自己的发带帮她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