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1章 ...
-
生,死,爱
——写给《髑髅之花》
——茶馆-铜钱
用一个寂静的凌晨和一场无声的哭泣,我看完了连载章节。无法用一个确切的字眼来描述它带给我的震撼,无关乎黑与白、对与错、是与否、正与反,那更像是一团模糊的灰色阴影盘桓在心头,试图破喉而出。
我是如此地喜爱它,因此,请容许我用毫无修饰与节制的语言来表达对它诚挚的赞美。
掩卷后我想了很久,籍由一朵盛开在髑髅之上的花,作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欲得文明之福,必经文明之痛?
信仰,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抑或是所有神圣不过是信众虚构的幻象?
不,也许并没有那么高深。事实上它只是一个背负着宗教沉重外壳的故事,一首书写着生、死与爱的隽美长诗。
生,死,爱,这是隽永的人生主题,也是永恒的无解之谜,就如同文章中那句“单纯到无可理喻,因而复杂到无可捉摸”。
为何而生呢?
我想到了哥珊这座城市,这座以大理石和花岗石为躯、以云母辉铜和水晶为肤、以碧玺河为精魂的教皇国神圣中心,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这世间还有宽容的存在。但那又不是一种纯粹的宽容,它掺杂着悲悯、冷漠、市侩,那是用岁月的流逝和沧桑的见证铸就而成的钢铁意志。
旧圣廷的异端迫害,新圣廷的偶像崇拜,“辉光之父的一个个教派便是这样诞生,胎死的、夭折的、在争斗和杀戮中丧生的儿女不断将肝脑涂上她的裙裾”,所有的混沌,它都以母亲般宽广的胸怀一并包容一视同仁;朝代的更迭,圣贝鲁恒的决断,八千或有辜或无辜的人在哀号在流血,“整个哥珊连骨头缝里都是红的,但这些很快就被几场随之而来的大雨自然而然抹去”,杀戮之后,它依然保持着如少女般圣洁无暇的处子身躯。
因为遗忘而宽容,因为宽容而纯洁,因为纯洁而永生的哥珊,人们称呼它为纯白之城、永生之城,它在,教廷既在,神明既在,信仰永存,它是这个故事当之无愧的精神根基之所在。
为何而死呢?
那场无声的哭泣是从普兰达的末路悲歌开始的。
18岁的红发少年,诫日圣裁第六军赫赫有名的战将“幼狮”,明知贝鲁恒对教皇举起反旗依然紧紧相随,不为“洁净宗座”,不为给贝鲁恒奉上三重冠,只是为了追求偶像的耀眼辉光和心中如粉色般甜蜜的梦境。
当贝鲁恒的病入膏肓和第六军的溃不成军生生击碎他的信仰时,他毅然地选择最后一战,高喊着:“‘所有死战至今的兄弟!所有相互扶持、直到这一刻的兄弟!……如果你们想证明自己的尊严,那就跟我一起去战斗吧!如果你们不愿辜负自己的选择,不愿辜负挚友的每一滴鲜血,就跟我一起去战斗吧!’”这是何等决然的、无悔的、从容的赴死,“去爱一次吧,普兰达!一个苍老而刚硬的声音喊道——去爱一次吧!高傲如处女的长剑带着铿声扬起,寒光闪耀,划破了烈马长鸣与风的吼叫。”
没有什么能阻止死神脚步的临近,普兰达听着生命流逝的声音问他的神明他的偶像:“‘古代的圣徒会祝福为神而战的人,他们显现奇迹只要一吻,就能让腐烂成白骨的死者重新活过来,容貌如初……是这样么?’”是的,贝鲁恒回答他亲吻他。
18岁的红发少年,微笑着离开凡世,用死亡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击:他的信仰依然存在。死于幻梦,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荒谬,也是最大的幸福。
为何而爱呢?
文章中有这样一个人物,他被称为圣曼特裘一世,是新教廷的首任教皇,也是始终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巨大阴影。
因为他是如此吝啬于他的爱。他利用宗教操纵信徒们推翻枢机议会,这些血肉之躯于他不过是麻木的愚蠢的空壳;他漠视茹丹塞黑莱特大妃的爱情,用她控制她的爱慕者,尽管这个失去家国的可怜女人为他发疯发狂直至生命终结;当他驯养的鹰以血肉来回报他时,他冷冽地派出军队去镇压叛乱者贝鲁恒以及追随他的叛军;他逼迫云缇亚-塞黑莱特起誓永远追随贝鲁恒,“无论他做什么,不得背叛;无论他说什么,不得违逆”,无视对方的真正意志。
雨夜的小山丘上,他说:“‘在万国归一的世界降临之前,我只需要冷酷和决绝,不需要回忆。’”
可是他又有如此多的爱。他用毕生来追求权力的巅峰和宝座的稳固,他要创造一个完全不同于旧圣徒的新教皇国,为了自己,为了教皇国的所有臣民;他理解塞黑莱特大妃的想法,记得她点滴的过往,视其子如己出,雨夜站在她的墓前想念她;他为爱徒贝鲁恒加赐鲜红的武圣徒额印,选择他为继承人,为他斩除前路上的所有荆棘,甚至在得知他背叛时用苍老的长影为他辩护;他对云缇亚说:“‘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尽管你我的血脉并不相通……’”,用金紫色的十字章护身符一直默默地保护着他。
是的,他很博爱,可是心中的爱只有那么多,于是它们被切割成小块分散给不同的人和事。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们,用冷漠和高贵武装自己,试图将爱与他隔绝,却只是徒劳地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爱的弱者。
哥珊的生,普兰达的死,曼特裘的爱,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故事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生、死、爱,它们或直白,或隐晦,或单纯,或复杂。例如饮血而生的武圣徒贝鲁恒,他所到之处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却只为追求有所价值的死亡;泯然于黑暗的异族刺客云缇亚,身上的光明让人自卑到不敢直视,却背负着弑母和暗杀的罪恶艰难地生存;拥有至察之眼的盲女爱丝璀德,众人眼中的婊 子和告密者,用十年的时间放下旧日感情,获得一场新生的爱情。
在这场至纯至真的情感洗礼中,我愈发接近那个积攒了太多太多的感动与热泪,需要用一场末日狂欢来收尾的终章,脑海中反复回忆起来的却是文章最开始的那句诗:“请原谅我谈起了一个我无法作结尾的故事。那结尾尚未挂在我的唇间,而依然是风中的一首爱之歌。——《人子耶稣》”当贝鲁恒踏着汩汩鲜血和累累白骨走向死亡成为一种必然,云缇亚和爱丝璀德历经磨难终得如浴火凤凰般美丽的爱情时——
不生不死不爱,就无以为结局。
要生要死要爱,才能求得最沉重最妍美的升华,那将是一场何等猛烈的心灵撞击,一场何其痛快的深夜恸哭,我颤栗着虔诚着期许着。
我一面品味着文章,一面写下这些文字。却在不经意翻回文案时,因一个细小的发现而醍醐灌顶,还记得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吗?——这个故事究竟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其实作者早已给出答案。
就在那个色调灰暗画质沉重的封面上,写道:\"Only love and death will change all things.——Kahlil Gibran\"
原来一切早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