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序章》附加物

40、救人

　　第二天早上就是百日誓师大会，广播里也不放歌不发言了，只是单纯的催促同学们起床，同学们也没有赖床，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今天一早就不用上早自习，可以直接去食堂吃早餐，吃过早餐，所有学生都集聚在教室里，因为待会入场的时候要求所有人有序的入场，在这期间谁都不可以离开。
　　所有人都按着老师说的去做，独只有言晞一个人，没有遵守老师的规矩，因为教室里面实在是太吵了，他待不下去，就一个人到处转转。
　　“言晞呢？”沈墨辞问何璀。
　　“他说他上个厕所就来，不过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来？马上就要开始了。”何璀看了眼手表距离集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这五分钟过去了，依旧是没有等到言晞。
　　于颜这会儿进来带着全班的人排队去操场。
　　“所有人，去走廊里排成两列，女生一对男生一对从矮到高，矮的站前面，高的站后面，听清楚了没？动作快一点。”于颜催促道。
　　何璀他们没有管那么多，以为他只是在厕所里多待了一会儿，等大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会自己过来。
　　于颜走在优等班的前面，班长站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牌子高高举起，上面是优等班这三个大字，其他的人看着这三个字不由的羡慕，而班长后面这两列长长的队伍，不由感到自豪。
　　优等班整齐划一的来到操场，学校为了体现优等班的尊贵，特地把优等班安排到了中间，正对着主席台和校长发言的台子。
　　距离开幕式还只剩下三分钟，这三分钟不能闲着，校长安排所有班的班主任清点各班人数，每个班的人都必须准时到达，不得缺席。
　　于颜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班长，班长是个女孩子，叫谭燕，是一个开朗大胆的女孩，她围着女生队伍和男生队伍数了整整两遍，可人数依旧只有47个人。
　　“老师，我数了只有47个人。”谭燕跑到于颜身旁报告。
　　“你自己算了没？”
　　“算了，数了两遍都是47个人。”谭燕无奈的道。
　　于颜看了看其他的班级，为首的同学都已经把各班的班牌举得高高的，这是在示意自己班的人到齐了，只有优等班的牌子，迟迟没有举起。
　　“少了谁啊？”于颜焦急的说。
　　“老师！少了言晞。”何璀在男生队伍中冒出头来。
　　于颜小跑到何璀那，问清楚情况。
　　“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他去上个厕所，这么久了也没来啊。”何璀自己也很急，但是他急并没有什么用。
　　于颜急得在原地打转，楠楠自语的。“得找个人去找啊。”
　　他在班里面不停的找人，女生太娇弱了，肯定不行，他只能找男生，男生前面这一坨的人也都不行，都是些学霸，整天只会沉迷于书中，眼镜厚到都快有食指那么宽，眼神都不好，只有这后面一堆学习成绩又好又调皮的人才最适合。
　　他看了一眼何璀，选择放弃，何璀一身的肉，跑几步就不行了，根本不能指望他，圭建环胆子太小了，估计也不敢大声的喊，张俊的话，太好动了，让他找，他肯定会把整个学校都翻遍，每个鸡脚旮旯都得找一遍，到时候大会早就开完了，他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老师，我去找。”沈墨辞站在最后皱着眉头举手，不用说，言晞不见了，他比谁都担心。
　　“你可是要去上台发言的，待会儿就要去准备啦，你不可以，给我老实待着。”于颜可不想因为找一个人落的和杨运一个下场。
　　正在他焦急不定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立马跑到操场旁边的大树下，大树下坐了一个，正在乘凉。
　　“董鸿明，你去帮我找个人，快！”
　　董鸿明因为受伤了，伤口暂时不能经受紫外线长时间的照射，所以他是整个学校里唯一开了特例，能在旁边边休息边听的学生，这也正好，成了于颜的最佳人选。
　　董鸿明看到于颜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找谁啊老师？”
　　“找言晞，他不见了。”
　　如果是换做别人的话，董鸿明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言晞的话，他本能反应就是不想答应，毕竟他和自己有过节，说不定自己找到他的时候，言晞就会趁人不注意，再把自己打一顿，这个时候又没有人看见，那到时候他自己是什么下场，谁都不知道。
　　“老师，你要不换个人吧？”董鸿明想要拒绝于颜的这个要求。
　　于颜也很为难，“我知道你跟他有过节，但是什么过节不能解决啊，先把过节放在一旁，把人先找来行吗，我要不是在那里找不到人选，我也不会找你啊。”
　　于颜都这么说了，董鸿明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只能艰难的迈开脚步，在偌大的学校里寻找他的“仇人”。
　　言晞刚出教室的时候，在栏杆那趴了一会儿，看了会儿天，吸了会儿新鲜的空气，他无意间看到，天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那晃来晃去，手中还拿着一个重重的东西，他有点，好奇就去了天台。
　　他来到天台时，仔细看了那人，那人是杨运，杨运正拿着一个相机，拍摄着操场上那整齐划一的方阵。
　　言晞刚想要离开，但是不小心提到了上去天台的铁门，发出一阵巨响，杨运顿时被这声巨响给吓住了，他那时为了更好的拍到这场面，是站在栏杆旁的，手里还拿着重重的摄像机，一个不小心，高跟鞋没踩稳，踉跄了一下，直接往前翻了过去。
　　还好杨运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最上面的那个，重重的身体只有一只手支撑着，这让她憋红了脸，仿佛呼吸和说话都很困难，她尖叫了一声。
　　言晞听到这一声尖叫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转头就跑向了栏杆那个地方，就看到了摇摇欲坠的杨运。
　　杨运毕竟是个女生，体力和力气都没男生好，他抓了一会儿就快抓不住了，手心里全是汗，又有h汗的辅助，整个栏杆变得越来越滑，她快抓不住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下，身下是十几米的高楼，如果摔下去，她必死无疑。
　　要死了吗？
　　杨运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死了，也算得上是英年早逝，不过也值了，这辈子他只光顾职业，也只有职业，可现在连她最重要的东西她都做不好，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杨运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到来，右手滑落的那一刻，他心里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轻松的舒适，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
　　杨运猛的一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言晞，言晞在关键时刻抓住了她，这才使得她还有那么一丝获救的希望。
　　言晞把她的手腕抓的紧紧的，另一只手握紧的栏杆，让自己不掉下去，可这栏杆毕竟年久失修，早就已经生锈，有些甚至已经快坏掉了。
　　言晞的胳膊正好搭在了一个坏掉了的栏杆接口上，那个接口上缺了一大块，而那一大块不是掉了，而是往上翘起来了，言晞抓住杨运手的那一瞬间，胳膊就深深的扎进了那块铁中，剧烈的疼痛让他手突然一抖，又往下掉了，但他越是往下掉，那块欠在他肉里的铁就会顺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割开它的肉，直到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顺着言晞的胳膊一点一点的滴在杨运的脸上，杨运这才意识到言晞受伤了。
　　她看着言晞满是血的胳膊，立马劝他“你放手吧，你再这样下去，你的胳膊会断的！”
　　言晞没有理他，咬紧牙关，苦苦坚持着，势必要把她给拖上来，就算胳膊断了也无所谓。
　　“你放手啊，我死了就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是你的右手，你的右手要是没了，那你的前途也就都没了，你知道吗？”杨运还在那里劝他，可言晞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想法。
　　“你快放手！”杨运开始挣扎，她一挣扎，言晞承受的力量就更大，整个人又往下退了点，伤口又往上刺的更长更深，这回他不想出声都难了。
　　“你别闹了！胳膊断了可以在接上，命没了，你告诉我怎么还！”言晞大声的吼道，但这一声吼，却把杨运给吼“醒”了。
　　杨运不再挣扎，他开始重新握紧了言晞的手，显然一只手是不能支撑住的，他的左手还拿着摄像机，为了能够活命，她把摄像机从天台扔到了一楼，左手也拉住了言晞的右手。
　　董鸿明这会儿正在苦苦的寻找，但身边突然一阵巨响，他被吓得抖了一下，往旁边一看，是一个摄像机从天上掉了下来，立马仰头看向天空，一滴血正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立马预感到大事不妙，整个人往后退，让自己能看到顶楼发生的事，却看到一个毛骨悚然的画面——一个人正在栏杆外摇摇欲坠，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而栏杆内刚好有一个人在撑着，从样貌和身形看，那人是言晞。
　　他想要跑回队伍去找人，但是突然又犹豫了，其实他也可以不用找。
　　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看见，躲起来，直到那个人掉下去的时候，自己可以出来作证，说是言晞把那人推下来的，再加上监控的证据，那言晞很有可能就会形成故意杀人罪，到时候他就可以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但是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老师，不好了，出事了，天台，出事了。”
　　董鸿明终究还是跑回了队伍，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做不到。
　　他的这句话喊的很大声，除优等班外，旁边的两个班级都听得到，整个优等班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瞬间一慌。
　　“怎么了你说清楚。”
　　“天台那里有个人要掉下来了，言晞在那撑着，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快是撑不住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瞪大了眼睛，慌乱的一匹，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董鸿明看他们迟迟不行动，大声的吼到，“你们还干嘛呢？还不快去救人！”
　　优等班的所有人不顾老师的反对，一个个都像猎狗一样跑了出去，他们从来都没有跑的那么快，跑起来衣服响起一阵阵的风，吹乱了他们的校服和发型。
　　沈墨辞看到优等班的人不顾一切的往外跑，他就知道出事了，他也想跑过去但是被老师拦下来了，不管他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优等班的人。
　　正当其他人都一脸懵的时候，整个优等班的人都已经跑了出去，他们没有规律没有队形的跑，但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
　　“我们今天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了。”
　　“说什么傻话。”言晞被憋得满脸通红，那栏杆压着自己的肚子，非常不舒服。
　　杨运笑了笑，不知为何，她现在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这种感觉。
　　“言晞。”杨运叫了一声他。
　　“干嘛。”
　　“有句话，我要是现在不说的话，那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
　　言晞被压的呼吸困难，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有什么话你赶紧说。”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突然让言晞一愣，手一个没抓紧，杨远差点掉下去，他又重新抓紧了杨运的手腕，这一次比之前抓得更紧。
　　优等班的同学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天台，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了出去，幸好，幸好言晞坚持住了，他坚持到人来了。
　　为首的几个男孩子齐心协力最终把杨运给拉上来了，杨运还好，没受伤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被划破了点，可言晞却没有那么幸运，他挂了彩。
　　言晞胳膊上的那条伤口深到已经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了，两边的肉一直往外翻，不停的往下滴鞋看的人寒毛直竖。
　　“你没事吧言哥？”
　　“你傻呀，都这样了还没事儿。”
　　“快被送去医院啊。”
　　“废话，用你说，早打了120。”
　　“伤成这个样疼不疼啊言哥。”
　　“我给你划一个这样子的口子看你疼不疼。”
　　很多同学都主动站出来慰问言晞的状况，言晞为了不让他们看到伤口，用手遮住了。
　　“你没事吧。”言晞对杨运说。
　　“我有什么事啊，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时间来关心我。”杨运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眶有些发胀，心理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言晞知道杨运没事后他就要下楼，刚走一步，就被杨运喊住了，他又转过身去，看看杨运又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言晞，这回儿我要劝你一句，‘谢谢你’。”
　　杨运笑了，不是以前的那种职业假笑，而是真心地笑了，光打在她的身上，很明显的能看的出来，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凌乱不堪的衣服一就是遮不住她身上的气质。
　　言晞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舒坦，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她以前都是很严肃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可现在她在也不是教务处主任了，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能和同学打成一片的老师。
　　她突然间跟他如释负重，这些年来，她每天都逼迫着自己，要求着自己，一天也不放过，背上的压力早就把她压的喘不过气，那这回她真的轻松了，即便她不在时主任，她的事业失败，她也很快乐。
　　杨运笑着笑着，言晞突然昏倒，整个人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不清，他只听得到身边，交杂在一起的呼救声，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来了，张俊把言晞背在背上，一路跑着下楼梯，身前身后都有很多同学为他挡着，生怕他一个没走稳，两个人一起摔倒。
　　优等班的同学没有在意那么多，为了走捷径，他们直接当着所有领导和所有同学的面背着言晞跑过操场，他们跑过的地方全是血，所有人看到这一场景，都蒙了，这好好的百日誓师大会又搞砸了。
　　沈墨辞已经在后台等了很久，等到优等班的人跑过去的时候，他才真正能确定言晞出事了，反正誓师大会也进行不下去了，他何必又在原地干等着呢，他也是不顾老师的阻拦，一把冲了过去，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
　　张俊送完言晞后，弓着背在那大喘气，身上全是血，这可把于颜吓了一跳，但他并没有问这血是哪里来的，反而是先责怪他们不听指挥。
　　“你们干嘛了你们，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誓师大会，我是不是事先跟你们说过要听指挥，你们听了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贸然行动把今天的誓师大会全搞砸了！”
　　张俊站在旁边听不下去了。
　　“不是，老师，杨主任都差点掉下去了，从天台掉下去，那是一条人命啊，跟人命比起来，誓师大会算个屁呀。”
　　于颜这会儿气的心脏病都要爆发了，他还不知道，今天的班主任会议上校长该怎么说他了。
　　“你们是优等班的学生，不是幼儿班的学生，就算是人命，没有指挥，也不行！”
　　以后同班所有学生的三观今天算是被刷新了一遍，面对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班主任，一个个简直都想翻白眼。
　　“照你这么说，行啊，如果当时，在那挂着的是你，你他妈求回去我都不会去！”张俊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走了，也没给他个好脸色，其他人有张俊这个开头的，也都开始骂起来。
　　“是啊，哪有你这样当班主任的呀，连别人的命都不要了，尽想着自己，你怎么那么自私？”
　　“啊呸！这种人配当我们班主任吗？我看他就不配做人。”
　　“就是就是，一想到跟你站在一起，在同一个学校学习，呼吸同一块的空气，我就觉得恶心。”
　　“真晦气，我看我们哪天找个黄道吉日，去庙里拜拜，去去这身上的晦气。”
　　优等班就是不一样，连骂人都那么高级，怼的每一句都不带脏话，更是把于颜当做空气忽视，转身就离开了，这四十五个人走在一起，还真有一股“小团体”的风味，只不过这所谓的小团体，是个正义的小团体。
　　只有这群人才懂得对方的心思，不用猜的那一种看一眼就知道，哪怕他们相处仅仅只有几天。
　　遇见对的人，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心灵之间的互相理解和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