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跑团恋爱魔法书！》久南乔

44、【9】

　　“你们可以不杀我。”
　　你冷静地伸出左手，用指甲在手背割开一道小口，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嗤啦一声激活了你临时画下的小法阵，上面冒出红光的图案像极了一只露出獠牙的狼。
　　“是狼人血统的巫师！”
　　“什么？！”
　　猎巫人们纷纷惊讶地后退。
　　“我知道你们喜欢我的味道。虽然比不上纯血狼人，但半狼人的血也能缓解你们的饥渴。”你说。
　　而后你朝栾星偷偷点头。既然你在猎巫人面前公开表示自己有半狼人血统，就意味着你有利用价值。
　　栾星会意地坐起身，单手将你搂入怀中。
　　你假装害怕、闭上双眼。
　　一股温柔的海盐味从他身上传来，或许是伤口的血的作用，比之前的柠檬香刺鼻了几分，但更让人心跳加速。
　　他粗暴地举起你的手背送到面前，眼珠时刻不离中分男的方向，像在示威，又像在挑衅。单单只是闻到这个味道，栾星全身上下的皮肤表面便开始散发不稳定的荆棘状波动。
　　狼人之血对他们来说就像兴奋剂一样强效。
　　你仿佛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野兽般的陌生人。
　　“这个巫师……是我的收藏品。”连带着他的声线都变了样，仿佛粗粝尖锐的黑色火山口矿石，一触即爆，“你们无权收走她。”
　　“哼，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中分男大笑一声，“想要奖励也不是不行，BOSS还有活儿要安排给你，好好替他卖命，我想他不会吝啬这点施舍。”
　　他踢开凳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剩余的猎巫人面面相觑，而后也跟着他飞速离去。

　　栾星仍然紧紧抱着你，他浑身都在发抖。刚才，那个时刻，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接受他的谎言，万一失算毫厘……
　　“怎么啦，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你安慰地勾勾他的鼻子，“没事了。”
　　“你……”
　　他才刚想开口说点别的，却发现你忽然失去了知觉。
　　一宿没睡，如今你已然累成了不省人事的树懒，只想趴在他肩头好好睡一觉。
　　栾星先是惊愕，再是心疼，随后，眸子慢慢转为温情。他的脸贴在你发丝之间，传来让人安心的热量。
　　“谢谢。”他轻声说。
　　你们十指相扣，暂时得以忘却一切烦恼，只简单地陷入沉眠。

　　当你从睡梦中苏醒时，正身处温馨烛光的包裹之中。你看到栾星的背影，他站在灶台前，动作生疏地切着姜丝，好像在为你准备晚饭。
　　火炉的热气让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
　　“我家。”
　　这似乎是一座民宅的顶楼。屋子里如果没了那盏蜡烛，恐怕就是一片漆黑。四面加起来只有一扇小窗，是那种窗面被分割成四块的“田”字形窗，蜘蛛网爬上斑驳的金属窗棱，玻璃上也有少量白色的蛛丝，只能隐约看出外侧的晾衣杆。月光仿佛离得很远，又仿佛近在眼前。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你不悦地看着他拿刀的姿势，显然也是没做过饭的人，“又脏又乱，还没生活气息，床上连垫子都没有，采光还这么差……”
　　“刽子手还需要享受更好的生活吗。”
　　“不许这么说你自己！”
　　你严厉地纠正了他。
　　栾星张口，无言，只是照旧用温暖的手掌轻抚你的头。
　　“病人一边歇着去，”你说着，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刀，换了个方向，开始切姜丝。哒哒哒哒哒，速度是他刚才的三倍，切出来的成品也纤细好看、码在一起整整齐齐，看了就叫人心旷神怡。
　　熟练到栾星都想拍照的地步。
　　“栾星，这儿离学园远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你受伤了，还看见过猎巫人的脸，不能回巫师学校。在他们正式通缉你之前，先在这里避避风头吧。”
　　“那我岂不是要一直扮演你的劳改犯？”
　　“什么劳改犯。”他皱了皱眉，“你是我的……朋友。”
　　你没看漏那一刻他话里的犹豫。
　　只是朋友？这也需要走神？你想捉弄他，看看他会给出什么反应。
　　但在那之前，你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清楚。
　　“栾星，我想知道，猎巫人是不是真像教科书里说的那么野蛮、嗜血、有暴力倾向。我想知道，你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你定定看着他。

　　为了解答这个疑惑，他带你走到天台上。
　　望眼望去，外面全就是猎巫人驻扎的部落。
　　在城中村的荒废建筑之中，你看到了平素难以想象的场景。踉跄的脚步，赤贫的人，比那间医院更随意的手脚架和铁板达成的小房子，以及偶尔几栋被严密看守起来的高楼大厦。
　　“我们是城市的边缘人。”他语气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不惜代价捕猎巫师，排除这些‘恐怖’的变异人，花多少钱都愿意，为此连自己的生活都忘了要好好过。”
　　“……”
　　晚饭打在你的脸上，很冷。
　　“起初猎巫人追杀巫师，是出于恐惧。后来是迷恋巫师的财富。再后来，是惯性推着我们往前走，因为仇恨只会越来越深。”
　　你不解，“可书上说，巫师愿意接纳猎巫人进入巫师社会，只是你们偷杀抢掠、败坏了信誉，我们才下达了全面禁令。”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到楼下那些流浪汉了吗。有些人被巫师骗过，他们天真地以为巫师真的能给他们平等共存的蓝图，但其实到头来只能卖完廉价劳动力，然后像老狗一样被丢出巫师社会，回到猎巫人的地盘，卑微地忍耐饥寒……”
　　你无言以对。
　　成为巫师后你才知道，原来之前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里，那么多大财团都是巫师建立的产业。
　　巫师从古至今都存在，只是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外人对此一无所知。
　　早在数百年前，巫师就靠掠夺普通人建立了最初的工厂，然后用这些工厂无情地统治、收割、压榨普通人，却把自己包装成精妙绝伦的纸牌屋里制定规则的政客，假装自己天生就理应享有“高等人”的特权。
　　“巫师将我们视为用过就能抛弃的生产工具，为什么我们不能反击？”栾星眼中满是坚定，“但我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别无选择。”
　　“栾星……”

　　姜丝在锅里咕嘟嘟地响，粥煮好了。
　　你赶忙回到房间，关掉灶台的火，手忙脚乱擦掉喷出来的白色的污渍。
　　还好，没糊。
　　“你以前是不是也煮过这种姜丝白粥？”他怀念地舀了一勺，放心嘴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惊叹，“好吃！”
　　“只是平平无奇的白粥而已啦。”
　　“不，其他人做出来都没有你的味道。”他脸上幸福的笑容不会有假，“感觉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你征得他的同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打量那些老旧的家具、书籍和枪械保养工具。其中有一本皮革日记本引起了你的注意。
　　“我们一年级的时候还很流行写交换日记，对吧？”你举起日记本，对他挥挥手。
　　“嗯。不过日记本传到我这里之后，就断了。”
　　“因为你转学了嘛。”你翻开第一页，上面就是一群淘气鬼的合照，你和他都在第一排，笑得格外灿烂，“后来呢？你搬家之后去了哪？”
　　栾星的笑意渐渐隐去。
　　“我家出了点意外。是猎巫人俱乐部的会长收养了我，他耐心栽培我，希望我能当他的接班人，替他执行刺杀任务。后来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你又往后翻了几页。
　　是栾星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所有人都按照摄影师的指示露出八颗牙，还都穿着特别传统的猎巫人钟爱的白衬衫，看着滑稽又温馨。
　　下一页是蜡笔涂鸦，画着小男孩栾星和他姐姐，栾星手上拿着一把很可爱的鲁特琴，还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会保护姐姐”。
　　再下一页，别着一支葬礼用的黑色纸花，下面是一句工整漂亮的钢笔字，“愿你在天堂忘却病痛”。

　　你好像明白了他总是喜欢孤身一人的原因。
　　因为你是他童年时代美好唯一的最后一抹亮色。
　　所以他在听说你进入巫师学校时，害怕到失去理智，主动去当间谍，拿着别人的录取信和长袍进入学园、想趁机带你离开——至少在他的同伴动手时保护你。

　　“我有点担心我妈妈的情况。”看着这本日记，你忽然有些焦虑，“万一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我家对她出手，怎么办？”
　　“我不建议你回家，现在很危险。”
　　“但……”
　　“我保证，只要你留在这里就不会有事。”他从后方猛地抱住你的肩，额头抵在你头顶，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什么，“原谅我。我不能放你走，一旦你离开我的视线，其他猎巫人就会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你。你必须呆在我身边。”
　　起初你因受惊僵硬了双肩，但在他的安抚下，你慢慢放松了下来。
　　“可我留下来，也会给你添麻烦……”
　　“无所谓。爸爸，妈妈，姐姐，所有爱我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你了。”他的声音疑似带了一点哭腔，“知道你是巫师的瞬间，我觉得世界很荒谬。但仔细想想，说不定这是上天安排我们重逢而设计的考验。”
　　他的双手在你身前缓缓交叉，把你抱得更紧。
　　在你身上，或许他早已见证父辈的轮回。
　　但他依然选择沉沦于你，义无反顾。

　　A 安慰他，答应他留下 跳转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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