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夏风》江海溪

38、给我解决几个人

　　“揍谁？”周霖问。

　　“我待会儿发你几张照片，你看着照片来。懂没？”董鸣辉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接着不等周霖回，他又说：“这一带你比较熟，今明两天，你就在县中这边蹲着。”

　　“要揍的人是县中的吗？”

　　“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周周末之前，我要看到这几个人被揍的照片。”

　　“有好几个人吗？”周霖注意到了他说的“几个”，心想，董鸣辉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对付对方几个人？！

　　董鸣辉知道他在怕什么，放心说：“你一个人不好对付那么多人，只要收拾了其中一个就行，主要是给他们威慑。”

　　“这一带监控很多，要是被抓到怎么办？”

　　“监控怕什么？你以前不都不怕的吗？”董鸣辉被问烦了，开始质问他，“你要是想以后继续在这一代混下去，这次的事情，就是对你的考验。”

　　周霖没声了。

　　董鸣辉：“这次事情要是办成了，我给你一笔钱。”

　　“行。”周霖面对这么多的条件，横心一应，“那你尽快把照片发给我。”

　　“没问题。我找人去拍了，马上就传过来。”

　　通话结束之后，刚刚出去的职校男进了店，他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滑动着。

　　“他们几个人的照片，我拍到了。”他坐下来。

　　“发给我。”

　　董鸣辉盯着手机，等着。

　　几张偷拍的图片很快传了过来。

　　董鸣辉一张张看着图片，因为是偷拍，所以背景有点杂，周围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入镜。

　　他选了张像素最清晰的，用手机自带的标记，将照片中许晴风，姜信，王成的脸圈了出来，接着将图片转发给周霖。

　　另一边。

　　周霖收到了董鸣辉发过来的照片，看到图片中圈出的几个人，他当即哑然失色。

　　怎么会是他们？！

　　王成他不认识，但许晴风和姜信会出现在图片里，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脸看不看得清？”

　　消息那边，董鸣辉发来问询。

　　“能。”

　　他手指微颤，打出字，回复。

　　“本周之内。”那头，董鸣辉提醒时间。

　　周霖看着消息，指尖的动作莫名变得迟缓。

　　接着，他回复：收到。

　　-

　　月考将持续两天，第一天的考试结束，晚自习，陈柯仪拿了语文答案进班。

　　“语文答案，大家认真对哈。”

　　“要不要这么残忍啊，陈老师！”

　　“反正都会面对疾风，那倒不如让疾风提前来临。”陈柯仪还要改自己的那部分卷子，待会儿还要去办公室，打算找个人帮忙把答案放到白板。

　　她视线往台下一扫，目光自然地落到了第一排的李静安身上。

　　“来，静安，把答案给大家投一下，辛苦了哈。”

　　“好的，陈老师。”

　　陈柯仪把答案交给她之后，放心地离开了。

　　李静安把答案投到屏幕上，迅速下了讲台。

　　-

　　许晴风又害怕又期待。

　　周围同学有的开始核对答案，有的怕影响明天考试的心态，就继续复习。

　　我要不要对呢……

　　许晴风再三犹豫，还是掏出了试卷。

　　“豁出去了，胜则荣，败则……啊呸呸呸，不说这种晦气的话！”

　　怀着拼命一搏的决心，他率先对完了选择题。

　　数了数做对的数量，他双眼登时明亮放光明，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了火光。

　　不是吧，这次选择题的正确率，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

　　他又提笔，一下一下点在卷面上，从头到尾认真地数了一次。

　　对了一半多一点点，比上次考试好太多了。

　　他忍不住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姜信，果断地转过头去，开心告诉他：“姜信姜信，我选择题正确率提上去了！”

　　“说明你的付出有了回报。”姜信也由衷为他高兴。

　　“嗯嗯嗯！我继续对其他的啦！”

　　有了开门红，他开始燃起十足的信心，从头到尾认真地对完了每一道题。

　　作文分数以及格分来估算，他大概加了一下，这次语文应该能在90分左右。

　　结合此次试卷的难易程度，他能够到这个分数，已经很知足了。

　　后背被人轻轻地戳了戳，他迅速转过去。

　　姜信问他：“分数估了吗？”

　　“估了。”

　　许晴风难掩欣喜：“90分左右。”

　　“进步了。你上次是80.5，这次到了及格线，要再接再厉。”

　　“嗯，我会继续努力！”许晴风应声之余，还有一点惊讶。

　　没有想到，姜信竟然记得他上一次的分数。

　　一整个晚自习，许晴风心情都愉快不已，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原来，只要用心去做，用尽全力去做，就总有收获。

　　他要继续加油。

　　-

　　晚自习放学，许晴风载着姜信徐徐驶出校门。

　　校门周围，街灯成片，周围马路被照得通达明亮，转弯驶向往家方向的街道时，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影。

　　他险些撞到，连忙按下手刹，同时脚落地。

　　与此同时，对方也往道路旁边移了一截。

　　许晴风看清楚了对面的黑影子，登时讶然又愤怒：“怎么又是你？！大半夜的怎么在大路上乱窜，要不是刹车及时，你现在恐怕得躺地上瘫着了。”

　　“哼，就你那破技术，还想撞我身上？”周霖冷哼一声。

　　“那要不要试试啊？”许晴风扶着车把手，抖抖肩，准备开干的架势。

　　周霖：“你敢——”

　　“那你别动啊，我这就过来。”

　　许晴风身后，姜信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往前走出几步。

　　他问周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瞎转悠呗，还能有什么事儿。”

　　“呵。”许晴风也学他冷哼，“往哪儿转悠啊？该不会是变成小人儿，往别人钱包转吧？”

　　周霖手插进兜里：“是又怎么样？怎么地？你咬我一口啊？”

　　许晴风没工夫跟他废话，加重声音提醒：“就知道。我可告诉你啊，这周围到处都安着监控。”

　　周霖斜着眼睛，看向一边，对许晴风的话置若罔闻：“切，监控又怎么样？”

　　“你住在哪儿？这么晚了，回去吧。”姜信心知他俩基本每次对上基本上都很难消停，为了不让事态恶化，他提醒周霖。

　　“这你别管。”周霖不屑回。

　　“算了姜信，别理他，我们回去吧。”许晴风不想跟周霖多废话，更何况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得快点回去。

　　“好。”

　　姜信准备上车。

　　周霖眼见他俩即将离开，这才想起今天蹲点在这儿的目的，他有点事情要说。

　　车即将行去，他犹豫了半刻，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拦住车：“喂，等一下。”

　　“又怎么了你？！”许晴风脚刹地，差点又撞上他。

　　“我提醒你们个事。”周霖快速说，“你们最近惹了麻烦，最好给我小心点儿。”

　　话音一落，他就闪身跑开了。

　　许晴风咂摸了一下他说的话，但大多数没往心里去。

　　他回头问姜信：“他说什么意思啊？你听懂了吗？”

　　“他说我们惹了麻烦。”

　　“麻烦？惹什么麻烦？”许晴风一向不主动惹事儿，不理解。

　　又回味了一下，突然想起今天中午，校外饭店里，和二中学生发生冲突的事情。

　　“他说的，该不会是今中午惹到二中那群人的事儿吧？”许晴风回头，和姜信对望。

　　不过那群人跟周霖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姜信若有所思。

　　许晴风转过来，一脸懵。

　　这一连串事情太过突然，他不明白个中缘由。

　　但，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了呢？他丝毫不怯。

　　要不是周霖今晚突然提起这茬，这事儿，恐怕早就被他抛向了九霄云外。

　　讲真，那些混子的所作所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大庭广众，公然霸座，明明有错在先的是他们，如今反而还欺压恐吓起了别人。

　　他当时就看不下去，现在还找周霖来威胁他们。

　　法治社会，这群人竟然嚣张到了这种地步，胆儿可真肥啊。

　　“这么说，周霖跟那群人认识。”根据周霖刚才发出的提醒，许晴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嗯。”姜信由此猜测，心中隐隐地冒出一些不安的感觉。

　　“管他们那么多。”许晴风丝毫不畏惧什么恐吓，“不对就是不对，就是不屈服，就是不虚！”

　　自行车往前行驶，许晴风脚飞踩踏板。

　　姜信看他被风吹得扬起的头发，好奇地问：“要是他们真找麻烦了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总有办法啊！欺软怕硬的人，我就要干。”

　　从小到大，对于这一类的事情，许晴风就没在怕的。

　　他跟姜信聊着天，讲述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印象最深的就是幼儿园，当时，班上有个小霸王，老是喜欢抢别人的玩具，还把别的小朋友欺负哭。”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扮成幽灵，趁着某天他没午睡，偷偷钻进衣柜，成功吓到了他。”

　　“为什么要扮成这个？”姜信很好奇。

　　“小孩子嘛，对这些就很容易诚服，我当时躲在柜子，还跟他讲了些大道理，成功让对方改邪归正，还收他做了小弟。从此，幼儿园恢复了平静，此类事件再也没有发生。”

　　说到这儿，许晴风不免有些小小的骄傲。

　　“你还挺聪明。”姜信会心一笑，当即给出了这句夸赞。

　　“那是，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打抱不平，当时我也是班长。每次班上同学一有矛盾，就来找我料理，因为我经常给大家主持公道，大家当时就给我取了一个绰号，叫做——“

　　许晴风顿完才继续：“光之太阳。”

　　“……”有点中二的名字。

　　“为什么叫这个？”

　　“可能跟我的名字有关吧。”许晴风介绍，“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晴’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耀眼的太阳，再加上小时候还喜欢看奥特曼，光这个东西，就给人感觉，很有力量。”

　　“这样啊。”

　　确实是人如其名。

　　“嗯。”

　　许晴风微微仰面，迎着对面吹过来的凉风：“我小时候特别二，还模仿动漫主角，给自己定了句宣言，每次助人为乐被大家点赞之后，我就会重重宣誓。”

　　姜信很想听：“内容是什么？”

　　许晴风清了清嗓子：“咳咳，你听好了啊——我，许晴风，是光之太阳，正义的能量！我，永怀乐观无畏之心，永爱世间之人类！没有什么，会阻挡，我前行的脚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街灯明亮。

　　姜信忍不住笑意盎然。

　　随着自行车的前行，一盏盏街灯飞快地划入眼底。

　　明亮的光芒近在身前，那些灯盏，也像极了一个个耀目的太阳。

　　-

　　每次迎面相对这些光芒，总让他回想起曾经舞台上的那段岁月。

　　不过现在，他感到自己已经慢慢释怀了。

　　至少，不再像当初那样，与之失之交臂后，陷入一时的迷惘与灰暗。

　　他不会了。

　　因为，他要做一个太阳。

　　-

　　姜信看着许晴风被夜风吹得摇曳的衣摆和头发。

　　他说出这样的宣言，语气轻快昂扬。

　　风和他明朗的言语一样，自由而带着光。

　　可为什么，他清楚地感觉到。

　　许晴风在说完那些话之后，迎面对着明亮的街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

　　周霖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他住在距离县中不远的一个旧街区。

　　旧街区即将拆迁，周围盖起了新的楼盘，拔高的建筑林立在这片破败不堪的区域，周围的残破与之相比格格不入。

　　他穿过逼仄狭窄的巷子，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质门。

　　房屋墙体用红色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他全然不顾，堂而皇之走进去。

　　这儿的居民早就搬走了，剩下的这些空壳房子成为了他暂时的容身之所。

　　屋子里有几张破烂的木桌和钢架床，床上铺着块厚重的木板。

　　他鞋都没有脱，直接在冷硬的床板上躺下，摸出手机，看到界面出现了条消息。

　　是董鸣辉刚刚发来的。

　　董鸣辉问他：今天堵着人没有？

　　周霖侧了下身，床架吱嘎作响，他思索了半晌，回：“没。没有看到人。

　　又发：太晚了，那边太黑了。学生也多。

　　董鸣辉此刻在线，回复的消息马上就弹了过来，依旧是催促：抓紧时间，明天要是再堵不到，我可就对你失望了啊。

　　“好。”周霖马上回复。

　　那边没消息了。

　　周霖看向手机电量。

　　还有6%。

　　这儿的居民房没有电，他每天充电只能去一些饭馆蹭，不过好在，县中周围有的是那样的店。

　　他把手机随手丢在床上，心想，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还要去一趟县中。

　　他必须把这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