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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疗伤 ...

  •   盛京城皇宫福宁殿中,年迈的景誉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面色红润,满头鹤发,一副慈眉善目,眼睛中却透着不明的意味。
      他身侧恭敬地站着一个身高七尺,身穿赤色鎏金袍,头戴紫金冠,面色威严,双目深邃,鼻梁挺拔,双唇微薄,远远看去,是一副威严自持,凛然正气的高贵气质。
      有两人跪在对面,一人穿紫金织锦绣云袍,眼角高挑,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鼻尖微勾。一人穿靛蓝金绣缂丝鹤翔袍,双眼狭长,皮肤粗糙,高挺的鼻子上是一道巴掌长的刀疤,嘴唇发紫,一脸凶相。
      这二人便是安国将军府的两位新晋大功臣,冼大将军冼章的妾室所生的庶子,征北有功的,斩匈奴将领赫铸丹于马下的先锋冼梅寒和亲自屠净了呼延城的副将冼菊肃。
      “冼爱卿还是昏迷不醒?御医怎么说?”景誉帝面露关切的神色,一副对臣子极为看重的模样,特别是得了民心,又屡立奇功,威名远扬敌国的臣子。
      冼梅寒拱了拱手道:“家父并未醒来,御医也束手无策,不过大捷已三月有余,父亲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了。”
      安国将军冼章在北疆厮杀时中箭,本以为无碍,却不想剑上涂抹奇毒,若非随军的军医携带着一颗祖传的保命玉清丹,冼章就直接死在了北疆。不过,命保下了,人却醒不过来,只能日日灌一些小米稀饭维持生命体征。据说,在冼章中箭的前一夜,他的嫡子,少将军冼竹筠不知怎得就把冼章气了个半死,几乎是一夜未眠,翌日神色恍惚才中了敌箭,而他的两个庶子在他昏迷的时候悉心照料,甚至粥水灌不下去的时候,亲自嘴对嘴喂给他老子。
      “哎……”景誉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爱卿一世英雄定能逢凶化吉,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朕再换几个太医过去瞧瞧!”
      二人谢了恩便离开了福宁殿,走的时候昂首阔步,甚至是有些兴高采烈,根本就不像老子卧榻在床,昏迷不醒的样子。
      “父皇,儿臣也告退了!”一旁站着的气度不凡的男子开口道,此人正是恪贤皇后所生的长子,当朝太子李晟。
      景誉帝微微点了点头,李晟行了礼便走出殿去,眉头皱的发紧,眼神里尽是忧虑。
      盛京城西郊山下的一个荒僻村落,一间茅草屋外,貌美的女子用锅烧着水,每烧好一锅便往茅草屋里端。锅是可以翻炒板栗的大锅,她搬着盛着滚水的大锅是吃力的,好几次都差点泼在自己身上,最后不得已,只盛一半的水,多跑进跑出好几次。
      顾清微筋疲力尽的扶着腾着热气的木桶,往里面撒着什么,屋内芳香四溢。
      冼竹筠躺在床上进行深刻的自我怀疑。
      仙女究竟有多嫌弃自己,还往洗澡水里加香料,而且一点也不怕他知道。
      顾清微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刚刚是适宜的温度,转头看向床上的冼竹筠,冼竹筠正在死死的看着她,眼神中还颇有怨气。
      “我很臭?”他对上顾清微的眼神,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抽了抽嘴角,面色有些难堪,嗓子干涩道。
      顾清微皱了皱眉头,先是奇怪的看着他,闻到木桶中的香气后拼命的的摇手又摇头:“不,不是,不是……”
      冼竹筠眉头更皱,继续这样看着她,她说话就有点结巴了:“是……是药水……大夫开的……药浴……治伤的!”
      她慌乱的解释的乱七八糟,心里也是有些委屈的,眼里冒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
      冼竹筠倒是松了一口气,正在暗自窃喜时,抬眼便见到了美人落泪,有些愕然。
      虽然他这人有些混蛋,但弄哭女人,他还是不齿的。
      “喂!喂!”他试探性的叫了她两声,见她抬起那双泛红的双眼后,无奈的,愧疚的冲她笑了笑,道:“扶我过去啊!”
      顾清微晃了晃神,才看见冼竹筠已经坐起来,上身有些颤抖,似乎是起身的十分艰难。
      他见顾清微擦干净眼泪走到他的身侧,伸出了那双纤长柔软羊脂白玉般的双手就要搀扶他的胳膊。
      顾清微双眼微红,但眼神很是平和,呼吸匀畅,神色淡然,确实是丝毫不嫌弃这样的他。
      “等等!”冼竹筠制止她,单手往床上摸了摸,竟是从枕头下摸出来一方绣着竹叶的白丝帕,将丝帕搭在了她的胳膊上便道:“借个劲儿!”说罢就单手借着她的胳膊站了起来。
      冼竹筠虽然几月身体消瘦,但到底是个男人,身体是沉重的,若是顾清微搀扶,倒也未必能站起来走过去。只是,他也忘了,常年舞枪弄剑手劲儿也是大的很,顾清微被他抓的生疼,但面上却丝毫都没表现出来。
      冼竹筠扶着木桶的边缘,只见顾清微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一件烟墨色的粗布男衣,款式倒像是中年男子的着装。
      冼竹筠看着她她把衣服拿过来放在凳子上道:“前几日帮李叔做的,你先将就穿吧,回头再给他做一件!”
      顾清微说完话便出去了,冼竹筠勾唇笑了笑,看着那件新衣,心中升起暖意。
      他母亲去的早,父亲没有续弦,但却有个小妾,自打他母亲死后,也就没有穿过手缝的衣服了,大多数是盛京里裁缝定制的,衣服虽华丽,但总是缺了一些情感的。
      浸泡在芬芳的药浴中,身上的溃烂生疼,就好比一块儿一块烫红的烙铁紧贴他的皮肤一样,痛入骨髓。
      在他二十三载的人生中,刀枪剑戟所受的的创伤无数,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也是过习惯了,可是啊,哪曾这样憋屈,这样无助,肌肤溃烂发脓,狼狈不堪过?
      他是不是逃兵,没有人会去仔细思量,身居高位者忌惮安国将军府日渐做大恨不得借此打压,寒门草芥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心思索他的事,百姓人云亦云,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
      他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冷笑了两声,似乎是自嘲。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饭食的香味,浓郁扑鼻的香味透着门缝钻了进来,伴随着药水的芬芳形成了奇妙令人忘忧的味道。
      冼竹筠回过神来,透着纸糊的窗子可以先看到顾清微忙碌的身影,不时擦擦汗又弯下腰去,他是没见过如此待人的女子的,能待乞丐如宾客。他记得,北疆的那户人家虽然救了他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花钱给他治伤,最后也觉得他占了一口粮食,便把他赶了出去。
      顾清微,她到底是什么人呢?是真的一身无瑕,高山仰止的美玉,还是对他另有所图呢?
      呸!他自己突然在心里暗骂自己思想龌龊,他有什么让别人图的?又不是当年的风流倜傥,风华满盛京的少将军,就是个臭要饭的,仙女图他什么?图他臭?图他穷?图他不洗澡?图他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那个……时间到了,你出来吧!穿好衣服就出来吃饭吧!”顾清微敲了敲门,用柔弱娇怜的声音对他道。
      日暮时分,村落里家家户户都升着炊烟,凉风习习,天色暗沉,如水墨画卷点墨般的树叶微颤,发出“沙沙”的脆响。
      一件茅草屋,院子围着一圈长篱笆,院子里有一株青梅树,青梅树下是一个石桌。
      一盘翠绿的青豆炒肉,一盘金黄的土豆小炒,一盘清蒸鲫鱼,一锅金黄璀璨,浓郁馥香的香菇鸡汤,两碗白花花的米饭。
      冼竹筠的头发湿漉漉的垂着,端坐在石桌前,看着满桌的珍馐,又看向额间还挂着汗珠的顾清微,心里有些发涩。
      “你的家里人呢?”冼竹筠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单手放在下巴上端视她。
      “都过世了!”顾清微垂直双眼盛着鸡汤,声音有些哑涩。
      冼竹筠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提了人家的禁忌,有些尴尬,随口岔开了话题又道:“我……现在没味儿了吧?”
      他很介意这件事情,即使这种事情并不适宜在吃饭的时候说出来。
      “有点儿香!”她眼睛垂下,声音极小,似乎是女儿家的羞涩。
      冼竹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过无数个答案,“没味儿!”“还有一点点……”或者是“再去洗洗吧!”
      他没有想过,她会说,他有一点儿香。
      思索的时候,却见顾清微把盛好的鸡汤送了过来道:“趁热喝!”
      冼竹筠对她笑了笑,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尝了尝,是静谧而又不张扬的清甜,透着浓郁的蘑菇的香气,又同时保留了鸡的原汁原味。
      只是,他的胡子太长,尽管很小心,但还是沾了汤汁。
      “擦擦!”顾清微递上一方帕子,同他在枕头下翻出来的一样,是绣着竹叶的白丝帕。
      冼竹筠接过丝帕有些不忍让这雪白的丝帕沾染污泽,但又觉得自己的模样当真有些邋遢,横下心擦了擦道:“你这里有什么刀?我想刮胡子!”
      顾清微愣了一下,眼神中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明天山下有个小集,你要什么,我一并买回来!”
      冼竹筠受宠若惊的呆坐在那里,这是什么神仙仙女,也忒好说话了吧!
      “这不太好意思吧?”他尴尬的笑了笑又立刻道:“再买一盅酒回来就好!”
      冼竹筠三个月一滴酒都没有沾过,肚子里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
      他用渴望又有几分可怜的眼神期盼着看着她的那双灵动清澈的小鹿眼,却不料等来的是一盆冷水。
      “不行!”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严厉。
      冼竹筠的头上飞过来一只乌鸦,“啊啊啊”的叫了几声,瞬间有些尴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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