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攀折月亮》有三尺琴

5、第 5 章

　　剩下黄濑和清水两个人停在原地。俊美挺拔的少年和气质清冷的少女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容貌俱是出众，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这样美好的年纪，有年纪大的人看着还露出善意的笑容来。
　　黄濑忽然道：“清水讨厌我吗？”
　　没有看他，目光望着马路对面，清水道：“为什么这么问？”
　　黄濑终于忍不住露出委屈的表情来，“你一直不理我……”
　　从校内到校外，从刚才到现在，她好像有意避开他，对他冷漠无比，无视着他，也不接他的话。
　　清水淡淡道：“黄濑同学，我们只是同学。”他们的关系止步于同学。
　　黄濑瞬间明白了。
　　如清水这样有教养的人，她是不会对人露出任何厌恶的神情来的，即便心中不喜，她也不会说出嫌恶的言语，她只会……远离那个人。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不管黄濑怎么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他一直纠缠不休，她才步步后退，冷漠相待，他要是识相地将自己定位在同学位置，清水反而会原地不动，以对其他普通同学的一样的态度来对他。
　　这之间的距离其实是一样的。

　　晚餐是回旅馆和大家一起吃的。
　　出了学校，没了学业的压力，又是专门过来玩的，海常的学生们了占据了旅馆的一大片区域，气氛很是活跃。
　　众人约着待会儿一起去泡温泉，还有打牌的、准备夜游的。
　　小林问清水去不去温泉池，“你去吗？”
　　清水摇了摇头，她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场合。
　　倒是东野凑过来，因为班主任有意让东野和清水帮着约束这群人，免得学生玩得太疯，所以下午分组的时候，让他们一人领了一个小组，这会儿，东野手上在清水身边坐下，然后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推。
　　是一方乌黑的砚台。
　　东野笑道：“下午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这砚台的颜色通体乌黑，色泽喜人，一看便知质量很好。砚台盖面还绘刻着精美的竹叶纹，显然是东野精挑细选的。
　　清水微微皱眉，“东野君，请收回去。”
　　她心中有些不耐，东野去年向她表示过好感，她考虑到两个人要一起共事，所以拒绝的同时是和他说开了的。东野后来识相地退回同学的位置，清水对他的态度也就没变，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东野好像又被鼓动起来。
　　清水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干脆起身回房。
　　一直关注这个角落的黄濑嘴角微微勾起。

　　住同一间房的女生们晚点要回来收拾东西去泡汤，估计要闹上一会儿，清水从行李里抽了一本书走到后院的一角，这里有旅店设下的石桌石凳，很是安静。
　　可她坐在石凳上才翻了几页书，清净很快被人打破。
　　不多时，就有两个女生犹犹豫豫地往清水的方向走来，正是下午清水小组里说要分开走的那两人。
　　“清水同学……”
　　“有什么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生咬了咬唇，上前问道：“清水同学在和黄濑君交往吗？”
　　清水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请不要传播这些毫无根据的流言。”
　　尽管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但因为这段时间黄濑对她的接近，学校里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她再不想听，也管不了那么多人的窃窃私语。
　　“那黄濑君是在追求……”
　　清水眸光一凛，忽然转头冷冷的看向她们，夜色中，两个女生被她冰冷的像寒潭一样的漆黑眼瞳盯着，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要知道清水虽然平时待人宽和，但真正做事却非常严谨，自她进入学生会后所办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出现一起错漏，处事严格又有手腕，曾经有本校的学生招惹了外面的不良青年，也是她解决的，因此在学生中威信很高。
　　两个女生仍然有些不甘心，她们是黄濑的忠实粉丝，互相看看，又鼓起勇气追问：“清水同学，凉太君……黄濑君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偶像喜欢上别人，如果这个人是清水也就算了，毕竟清水的优秀有目共睹，她们不甘心也只能放弃，可结果却是偶像倒贴人家，对方还不乐意。
　　这可让她们受不了了。
　　清水语气很平静，也很冷漠，“枝川同学，如果你能把对这种事情十分之一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那就不会因为期末成绩太差要留校补习而差点来不了休学旅行了。”
　　两个女生走了。
　　黄濑在长廊拐角的阴影里靠墙而立，面无表情。
　　他已经知道清水的意思了。
　　但他不甘心。
　　他缓缓走到清水身边，清水眼皮都没抬，专注于手中的书。
　　“清水。”
　　清水没说话。
　　黄濑抬手挡住书页，在她面前半跪下，清水抬眸和他对视，眼中不带丝毫情绪。
　　“我知道现在这个时机可能不太合适，但是……”黄濑觉得喉间干涩无比，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个人，渴望见到她，碰触她，哪怕只是和她说句话，都能让他心潮起伏。
　　这种感情来得毫无道理，却像浪潮一般汹涌澎湃地地席卷住他。整个人被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深刻到恐怖的感觉支配着，就好像着了魔，但只要一看着她，却又觉得无比的充实与安宁。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黄濑凉太喜欢清水和叶，我很喜欢很喜欢清水和叶，和叶……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我会做到很好的……”
　　黄濑不自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期盼着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不起，我拒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拒绝他还需要理由吗？
　　清水拂开他的手，“无论黄濑同学对我抱有怎样的想法，都请适可而止，因为我对此毫无兴趣。并且，为了避免下次再出现——如你所见的刚才那种麻烦和困扰，请黄濑同学今后注意一点。”
　　清水说完，合上书起身离开。
　　三天后，大家踏上了归程。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的暑假，不少要好的同学相约着出去玩，黄濑也受到了邀约，好几个女生面露期待地望着他。
　　黄濑面无表情，他的容貌实在出色，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便愈发耀眼夺目，吸引着人靠近，但此时他这样地沉默着不说话，长睫搭下来，又显得冰冷至极。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其中叫枝川的女生，“走开。”
　　“……”枝川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要放在平时，黄濑对自己的粉丝兼同学，态度可是很好的，某些邀请，他即便不去也会客客气气地拒绝，可今天他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黄濑回了家，家人因为工作或学业还在外面，整栋房子空荡荡的，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
　　相册里有许多清水的照片。
　　她冰冷的眼神，和前天晚上看着他的一样。
　　我对你毫无兴趣。
　　她在这样说。
　　毫无兴趣啊……
　　陌生又熟悉的疼痛和苦涩在他心口蔓延。
　　“凉太，是你在家吗？”黄濑的长姐顺手合上门，她在玄关处看到了黄濑的鞋，但刚刚从外面看整栋房子都是漆黑的。
　　没人回应，黄濑姐姐上楼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啊……怎么不开灯？”她无语地看着黄濑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姐姐，你出去啊……”
　　“你生病了吗？”黄濑姐姐皱眉，听出来他声音有些暗哑。
　　“没有。”
　　黄濑姐姐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哭了？”
　　这下黄濑答得很快：“没有。”
　　这欲盖弥彰的行为让黄濑姐姐挑了挑眉，她不急着走了，在小沙发上坐下，“是因为篮球比赛？学习？女生？”
　　她弟弟向来对学习没兴趣，现在刚放暑假，篮球部应该没有比赛，那么大概率是——“因为女生？”
　　黄濑沉默。
　　“来和姐姐说说吧，是怎样的人？”
　　“她不喜欢我……”黄濑满脸委屈，大概是真的憋了很久，这下被亲近的人主动问起，他终于忍不住倾诉。
　　“……超厉害的，今年在京都举办的俳句大赛，连那个有名的森下评委都称赞她……”
　　黄濑姐姐一边听着弟弟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嗯嗯”的点头回应，她还是第一次见呢，自己弟弟脸上流露出的那种神采，或者连黄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起那个人时他眼神中的狂热和炽烈。
　　好像有点糟糕。
　　黄濑姐姐托着下巴想，她了解自家弟弟，典型的外热内冷的性格。
　　虽然外表阳光帅气，时常带着笑容，看着好接近，实则心高气傲，从他对真正认可的有实力的人会亲昵的称呼对方为“小xx”，对其他人则是通用的有距离感的“xx同学”就可以看出来，他根本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又因为天赋和长相，被周围的人宠爱着长大，某种程度上是有很大的缺陷的。
　　去年夏天输了比赛后，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浮躁褪去了一些，但是离真正成熟还差得很远。
　　以黄濑姐姐的阅历，听到后面，已经对弟弟描述的人有了基本的了解，对方是一个相当优秀冷静的女生呢，能说出那样称得上是毫不留情的拒绝的话，恐怕早看穿了黄濑是个怎样的人，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与此相反的是，自家弟弟脸上出现的那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以往那种过家家似的恋爱完全不同，这次好像来真的了，人家还什么都没做，黄濑就已经彻底沦陷。
　　“凉太，你确定不放弃吗？”
　　黄濑语气非常坚定：“当然不。”
　　“是吗。”黄濑姐姐毫不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她知道自家弟弟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一个执着到有些偏执的人，“那么，你先学会‘忍耐’吧……”
　　“忍耐？”黄濑不解。
　　“是的，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吗？她喜欢什么东西，她想做什么，她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吗？”黄濑姐姐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