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眷》琳彤

2、第二章

　　咖啡厅里，“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赵文刚的？”君雅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罗熙看着君雅苍白的面孔，单薄到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身体，心里既惊慌又愧疚：“我没有尽到一个医者的职责，明知道你的身体根本撑不到孩子出生，还是给你做了试管，何况赵文刚根本就是在骗你”
　　罗熙跟柳君雅的丈夫赵文刚都是安城三甲医院的医生，赵文刚是急诊科的，罗熙是生殖科的，是负责给他们夫妇做试管婴儿的医生之一，也是她的初中同学。今天罗熙打电话约君雅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罗熙用手捂住了脸“他提前谁也没告诉，手术做到一半却把别人的精子拿了出来，枉咱们同窗三年，我却没勇气叫停手术，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陌生人的精子植入你体内。。。”
　　罗熙瞟了一眼君雅的肚子，心里更难受了，“我复印了赵文刚买精子的协议书和他的体检报告，还有这两万元钱是他给我的封口费，你都拿着吧，”罗熙低着头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你，你千万保重。”
　　罗熙落荒而逃。
　　君雅打开赵文刚的体检报告，“不育，无精症”五个字郝然在目，泪水顺着君雅洁白的脸庞无声的滑落。
　　那场法事过后，道士不知所踪，君雅昏迷不醒，整个城市狂风呼啸，直到七日后君雅醒来后才渐渐平息。自那之后，君雅的身体就虚弱的厉害，一度被下了病危通知，却怎么也查不出病因来，她的能力更是几近消失，只能在手指上卷上几缕风玩一玩。虚弱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被父母白养着。后来因美貌被医生赵文刚看上，爸妈觉得他既不嫌弃君雅身体不好，还工作体面事业有成，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君雅这样走三步都要喘一喘，眼瞎耳聋精神差全靠别人养的人哪有拒绝的权利。乐观点想，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因美貌被好吃好喝的养着，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可惜好景不长，婆婆便以君雅身体不好无法生育为由逼他们离婚，赵文刚拒绝了，提议去他们医院做试管婴儿。当时君雅还挺感动的，不想赵文刚会给她这么个惊喜。
　　“他这是骗婚骗育，我要去撕了他”柳君丞咆哮着向门口冲去。
　　“回来，你给我站住，馨怡，快拦住他”柳崖州喊道。
　　“君丞，你不要冲动，打还是要打的，现在关键是听听爸妈和妹妹的意见”周鑫怡一只手拉住了君丞，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挣不开。柳崖州看到这一幕，脸又黑了一个度。
　　“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只会害人。当初找了个邪门道士差点害死妹妹还不够，又逼妹妹嫁给个人渣”君丞怒视着柳崖州，在他的心里，父亲这个词已经从曾经的敬仰变成了扎进身体里的荆棘，时时刻刻的疼痛着。
　　“我打死你个混账！”柳崖州被戳中了心事，愤怒羞愧各种复杂的情绪冲昏了他的头脑，抄起一个杯子就冲君丞扔过来。
　　“崖州，你冷静点”王芳芳把柳崖州按坐在了沙发上，同时馨怡抬手抓住了杯子。
　　“爸，妈，我决定跟赵文刚离婚”君雅一口气赶到父母家，坐在沙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缓了过来。
　　“君雅，这事怎么说都是赵文刚的错，咱这就是拿住他的把柄了，你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这婚离不得”爸爸柳崖州毫不犹豫的回绝道。
　　“是啊，离婚了你可怎么过啊，上哪里再去找一个条件这么好的，何况你还怀着孩子呢”妈妈王芳芳跟着劝。
　　“自我怀孕后赵文刚天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各种找茬，还怎么指望以后？”君雅看着毫不犹豫拒绝的父母，无尽的失望，无尽的悲哀。
　　“离婚？说的简单，离了后呢？谁养活你，谁给你养孩子？”爸爸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君雅，退一步海阔天空，人活在世上要会忍才能过好”妈妈语重心长的说。
　　“离，为什么不离？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态度才让赵文刚那王八羔子敢这样子对君雅，你们这是想害君雅一辈子？”哥哥气的眼睛发红。
　　“你懂什么？啊，你能养君雅一辈子吗？我给她找个依靠还错了”
　　“依靠？那是依靠吗？那是祸害。明知道妹妹身体不好，硬逼着妹妹生孩子，关键是他自己还不能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家里吵成了一锅粥。难过和疲惫让君雅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凡她的身体好点也不会如此的被动，她宁愿去做苦力受尽风吹日晒也不想这样被安排人生。
　　“君雅，你先去睡会吧，别管他们，让他们吵个够”嫂子馨怡关心的把君雅抱到了卧室里。
　　“嫂嫂，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离婚吗？”
　　“我不但要离婚，还要打爆他的狗头”嫂子握了握拳。
　　“君雅，你放心离，我和君丞养你和宝宝”说罢似乎似乎怕君雅不信，当即转账了五千元给她：“这五千你先拿着花，该买的就买不用替你哥省，可千万别亏着自己了，你睡吧，我出去看看。”嫂子给君雅掖了掖被子出去了。君雅抽了抽鼻子，心里既难过又感动。
　　当初父母极力拆散了大哥与他活泼可爱的女朋友，千挑万选了看起来娴雅文静的周馨怡，娶进门才知道她不但是武术高手，什么跆拳道、柔道、八段锦、太极样样精通，还活泼外向，极有主见。万幸哥哥跟嫂子臭味相投，极其有默契。

　　赵文刚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君雅回来了满脸不悦的道：“你看看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了，你都不知道收拾下吗？我辛辛苦苦上班，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你还是女人吗？”
　　君雅不搭理他，伸手去拿杯子，被他伸脚跘了下，一个趔趄幸好扶住了茶几才没有摔倒。
　　“你瞎啊，没看到我的脚在这里。”赵文刚恶人先告状。
　　“我们离婚吧！”君雅站稳后说道。
　　“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要离婚？”赵文刚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对我好？”君雅深呼吸了下强忍着眼泪道：“你所谓的对我好，就是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还逼着我生孩子？这种好我消受不起！”
　　“你调查我！”赵文刚恼羞成怒：“你说谁不能生呢？”扬起巴掌就要往君雅身上招呼。
　　“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对我妹妹的！”千钧一发之际，君丞扑了过来挡在了君雅的面前，紧跟着就冲向赵文刚，两人扭打成一团。
　　“君雅，没事吧”嫂子扶住了君雅：“你坐好了，看嫂子给你报仇。君丞，让开！”
　　馨怡走过去一把拽起了赵文刚，随手就扔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赵文刚像个乌龟一样的四肢乱刨，但怎么努力都挣不开馨怡的脚。“君丞，给我打他的屁股。”
　　“为什么要打屁股啊！”君丞嫌弃挽起袖子，去厨房转了一圈找了个擀面杖回来。
　　“打屁股不容易出事，何况打完还要去民政局呢”嫂子理所当然道。
　　“我叫你欺负我妹妹！”君丞狠狠地打在了赵文刚的屁股上。
　　“我叫你欺负我妹妹！”
　　“我叫你欺负我妹妹！”
　　。。。。。。
　　君丞和馨怡直到把赵文刚欺负哭了，才放开他坐在沙发上喝水。“妹妹，你看他那怂样，就是欠打。男人不能惯着，隔几天就得给他紧紧皮，这点你得跟你嫂子学学。咱家正是有了你嫂子，才有了主心骨。”君丞说着说着，想起父亲的强横专制，母亲的软弱善良，妹妹糟心的身体状况，眼泪差点没下来，他不禁握着馨怡的手说：“赵文刚你个鳖孙，你是踩了狗屎运才能娶到我妹妹的，不但不珍惜还做这么缺德的事情，你不亏心吗？”
　　“我是真心爱君雅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妈逼我生孩子，我真的没办法。。。”赵文刚趴在地板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你没。。。”
　　“你哪里是没有办法，你是太有办法了。”君丞君雅同时开口，君丞看了眼君雅，默默的闭嘴了。
　　“我怀孕后你天天对我大吼大叫，拳打脚踢，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着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不对？你只是想有个借口来敷衍你妈。”君雅质问道。
　　赵文刚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立马低下头趴在地板上一声不吭，君丞和馨怡悚然一惊。
　　“看来我猜对了。”君雅脸色惨白，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全身颤抖的几乎站立不住：“从这个生命在我的子宫里扎根开始，他就是我的珍宝，你这是在挖我的心肝，要我的命啊！”
　　“君雅！快，深呼吸！”君丞和馨怡神色惊慌，赵文刚也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君雅强忍着悲痛和阵阵眩晕，定定的看着赵文刚轻轻的说：“就这样吧，我不想跟你过了。”
　　“好，我们离婚，君雅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赵文刚看着似乎将要消散于风中的君雅，内心痛苦而茫然。
　　就这样，君雅在哥哥嫂子的帮助下，瞒着双方父母与赵文刚离婚了。
　　没多久，赵文刚的父母就闹上门来，柳崖州和王芳芳才知道君雅离婚的事情。
　　“滚去卧室面壁去，一个个大了翅膀硬了，啊”得知君雅离婚后，爸爸气狠了。
　　“哼，已经离了，你还要怎么样？”君丞还想再说几句阴阳话，但是看着父亲沧桑难过的面容，喉头一梗，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麻溜的关门上锁躲卧室去了，还不忘把嫂子也拉走。
　　“爸妈，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迁怒哥哥嫂子。”君雅拦在了爸爸妈妈跟前。
　　“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以后，我是真的为你好啊，可惜你怎么也感觉不到”说着说着，柳崖州不禁老泪纵横：“我知道这次赵文刚干得不是人事，可是凑合凑合还能过，我和你妈在世时还好，我们走了离了婚的你带着个孩子可怎么过？”
　　“我一个短命人哪里有什么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过得快乐顺心才是正理”君雅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一酸，但仍是梗着脖子反驳道。
　　“你！”柳崖州踉跄了下，手指着君雅，嘴唇哆嗦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说什么丧气话”王芳芳泪流满面的扶住了君雅：“离了就离了，再不要吵了，君雅你脸色不好，快躺躺去。”
　　“崖州你也不要怪君雅，实在是赵文刚他们干的事情太恶心人了，况且都已经离了，要想想以后怎么帮着君雅把日子过下去。”君雅躺在床上，远远地还听到母亲在劝父亲的声音。
　　君雅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传来婆婆的撒泼声：“我不懂什么精子不精子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文刚的，就一定是偷人了！”
　　“我撕了你的嘴，让你嘴贱，不懂问你儿子去。”王芳芳毫不客气的专戳痛点：“你那个阉儿子，自己没本事，鬼心眼倒是不少。”
　　“你说谁呢，你说谁呢？”外面吵成一团。
　　“够了，你不要想着吵一吵就能把错处归到君雅身上，这事你们必须给我家一个交待，不然我就上他们医院问问，为啥婚前体检没有说文刚他不能生？为啥做试管婴儿能把精子给换了？你要是不想要你儿子的前途，就可劲儿闹！”柳崖州喝问道。
　　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送走公公婆婆后，柳崖州和王芳芳商量着给君雅买保险买房，听着从父母卧室传来的声音，君雅只觉得腹部暖洋洋的，心里又酸又软，又爱又恨，既迷茫无助又好似还有着生的希望。
　　从父母卧室传来的声音？腹部暖洋洋的？君雅伤心了一会后，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仔细感受后，才发现一股暖流从腹部传递到全身，虚弱感一点一点的消退，她重新感受到了风的力量。风雀跃的围绕着她，带来远处的讯息。同时腹部传来一阵一阵的安抚情绪，君雅又惊又喜，眼泪断了线似的流下来：“我的孩子，我必不会让你跟我一样，你必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凌晨四五点，万籁俱寂，君雅把一封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打开窗户，御风从十一楼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