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弟乱朝纲》敏不敏

95、暗示

　　林恒脑子里千回百转，穿梭在坟包中间，默默计算一共四千二百三十六个坟包。
　　“都死了？”没有碑，不知名姓。若说对他们的惋惜居然很少，一将功成万骨枯，功绩之下都是血流遍野，千里赤地。
　　“功高震主”如何不死。低头不看着那张平淡的脸。没什么表情仿佛一切都无所谓。
　　“嗯。常规操作罢了。”不只有皇帝，民心所归的人必然是活不了的，在公司里能够成为精神领袖的也如此。不然政策如何推行。大战之后的安定如何维持呢。
　　“没有不平？”
　　“你要对小九做什么。”林恒后退半步，在他脸上寻找杀意。前几年萧澈性格内敛冰冷，规矩最大，这几年越来越肆意。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一些他不刻意隐藏的心思。
　　“……”
　　“你要杀他。”眉头压低，眸色微暗，瞳孔里跳动着冷光。
　　“若真如此……”
　　“你。”只一个字，林恒竟然不知说什么，转过头，看着那些高高低低的坟包。“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回去吧。”萧澈是在恐吓林恒，租地一开，商路遍通了。而她也可能会飞走。就像那一年天空中的热气球。
　　林恒一路心里忐忑，脚下就不稳，踉跄着走，萧澈想去扶，林恒甩开，坚持一人独行。
　　远嫁之女，没有娘家的后盾，便是孱弱的，哪怕是她。谨小慎微，大才大能都不足以支撑她强大。
　　走回去的半日筋疲力尽，消沉下的人，默默回太子府。不说话了。
　　汤的强大已经如一把尖刀，再难有足矣匹敌的盾，他在暗示。你走不了！
　　忽然的愤怒席卷，林恒扫落书桌笔墨，又推翻百宝格，听着破碎的声音，升腾愤怒！
　　……………………
　　“殿下，太子妃砸了书房。”
　　“嗯，多放些瓷器笔墨给她打摔。”萧澈批注奏折“注意莫伤了她。”
　　“是。”
　　……………………
　　第二日，林恒继续砸了书房，眯着眼，思索一刻，又低低地笑了。
　　“备笔墨，召，郑千工。”
　　“是。”
　　林恒画出滑翔翼的图纸，递给他，“做完送到狐耳山。”
　　“是。”
　　“三娘，送郑千工。”
　　林恒在破烂的书房内转了三圈，脚下丝履被瓷器碎片扎伤了，才停下，想了什么，从正门出乘马车去找南大街宁阳楼住了许久的林陌凌。
　　“三哥。”
　　“恒恒……”林陌凌从这称呼上认出了人，但是她的变化真的大，只能找到些许儿时的影子。
　　“家中可好？”
　　“大体无恙。”
　　“祖母如何？”
　　“身体欠安。”
　　“三哥可返家中，恒三年内同归。”
　　“可需助力？”
　　“无需。”
　　“善。”
　　滞留片刻，才又登马车准备回太子府，脚下正疼，一双手捉住林恒的脚腕，条件反射另一只脚就蹬在他脸上……居然蹬到了，空气忽然安静。
　　萧澈脸黑如墨。吸气吐气三个来回，继续将那丝履脱了，仔细上药。还好不是很严重。嗯，是很不严重，再晚些这伤口都愈合了。
　　三娘原话“太子妃，踩到了瓷片，流了一地的血，从书房一直到了府门都是血脚印……”本来想让她冷静冷静，这下子吓了自己。
　　“生我气，怎么还伤了自己？”重新套上鞋袜。终于还是先说了话，那就不要在扛着。
　　“……”低眉，抽不回脚，更觉得委屈。他都要烹了小九了。
　　“小九是真的有不臣心，你还向着他？”萧澈略微抬高语调，想听她的心里话。
　　“……”林恒忽然更委屈，在林恒心理没有谁是要篡位谋国的，都是因为掣肘过多，抱负无法施展。然后被逼迫。林陌屏哪里是不臣心，他那是宏图太大，汤国装不下。
　　“可别哭。红了眼睛，儿子见了笑你。”
　　想到那个小胖墩，林恒赶紧收眼泪，那个小东西真的不是好东西。幸灾乐祸的。
　　“你不能杀他。”话语里出现了胖墩，就软了。
　　“即便他谋国？”
　　“不会的。”
　　“知非，对上辅国治政，对中宽宏谦逊，对□□恤仁和。年纪尚小以位极人臣，处事恩威有度，追随者颇具规模。孤几乎看到他已经临朝当政了。”
　　“明明没有，为何揣测。”
　　“若有那一日，该当如何。”
　　“留他一命，草屋藏之。”
　　萧澈拍拍林恒的肩，依在自己身侧。她还是不懂，有时候活着可是更凄惨的。特别是这种心中有沟壑的人。想着那些实锤的证据，还是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