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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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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热浪在京城四处翻涌不止,燥得人心神难安。往日一片祥乐的晋安候府内,今儿个却是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阿婵怎么还没醒啊?”身着华服的美艳妇人一脸担忧地望着踏上双眼紧闭的女儿,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夫人别担心,大夫说了,阿婵会没事的。”妇人身边的高大男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脸上却也是一脸肃色。
二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的年轻公子。
时衡也没想到方才还好好的,怎么阿姐突然就晕倒了,晕倒了不说,居然还那么凑巧地撞到了头。
看着躺在床上的时婵,时衡心下愧疚不已,要是自己刚刚反应再快一些就好了,阿姐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这一遭罪。
被众人担忧着的时婵还沉溺在前世的梦境里。
作为堂堂晋安候的女儿,时婵的前十七年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可唯独最后这一年仿佛犯了什么邪祟。
父亲被所谓的亲信陷害,一顶谋反的帽子就这么扣在了时家头上。
父亲入狱后,她到二皇子府求助,可谁知刚刚与自己订了婚的未婚夫不仅无情地将她拒之门外,甚至还故意让她看到自己佳人入怀的样子。
其实时婵并没有多喜欢二皇子,只是看他人长得好,风评也不错,每次见到自己表现得都十分有诚意,她这才让爹娘答应了他的提亲。
没想到时家才刚落难,他便翻脸不认人了。
后来父亲被逐放出京,自己更是在途中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冷箭穿心而过。
被一箭穿心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时婵忍不住用手紧紧捂住自己作痛的心口。
“阿婵,阿婵你醒了吗?”
看见时婵动作,妇人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被魇住了,不然明明是撞到头的女儿这会儿怎么捂上了心口。
妇人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拍打着被子,从前时婵每每做了噩梦,孟氏便是这么安抚她的。
“头好晕,好想吐。”
这是时婵睁开眼后唯一的感觉。
“阿婵你终于醒了!”孟氏看着女儿苍白憔悴的小脸儿,忍不住说道,“你可把为娘吓坏了。”
孟氏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自己的宝贝阿婵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阿姐!”时衡也往前凑近了两步。
“爹,娘,还有衡弟。”时婵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看着容貌依然美艳的母亲,时婵诧异道:“娘?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
自从父亲入狱,母亲的气色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她们一家离京,也没能好转过来。
时婵一句话成功地让孟氏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
“贫嘴。”孟氏转而又笑了起来,“你娘我一直都这么年轻。”
这话倒是不假。
孟氏年轻时便是这京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嫁入侯府后,既没有受到公婆磋磨,也无后院妻妾要她劳心争斗。
这么多年过去,纵使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风韵仍是不减当年。
“没错,没错。母亲您一直都这么年轻貌美。”
时衡在一旁卖乖。
孟氏斜了儿子一眼,难得的没再去拧他的耳朵。
“不对,不对。”
时婵挣扎着坐起身,在屋内环顾数遭,心下更为惊愕,她们一家数日前便已离京了才是,可这屋子,这分明就是她还在侯府时的闺房。
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是一点儿也不痛了。
可她分明还记得那冷箭朝自己飞射来的场景。
“什么不对?”时衡探出个脑袋好奇地问道。
时婵这会儿没工夫搭理自己的蠢弟弟,她扯着孟氏的衣袖又问,“娘,今如今是哪一年了?”
“阿婵,你睡糊涂了?”孟氏抬手贴了贴女儿的额头,“今年是延和十六年,你表妹不就是年前刚出嫁的吗?”
孟氏有些糟心,自家女儿这一觉醒来怎么变得傻乎乎的了。
“延和十六年?”
时婵记得自己死的时候分明已经是延和十七年,也就是说,现在是一年前?
自己还没瞎了眼和那个狗皇子订亲,父亲也还没遭人陷害,最后落得个削候逐放的下场。
“阿婵,这是怎么了?”
孟氏的语气慌乱起来,转瞬间时婵的脸上竟布满泪水。
“闺女,谁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时章撸起袖子,谁敢欺负自己闺女,不扒了他一层皮,他时章的名字倒过来写。
“就是,姐,谁欺负你了?我去和爹一起把他给揍趴下!”
时衡转了转手腕,敢欺负他姐姐,这仇结大了。
看到家人担忧的目光,时婵抬起手,快速地抹了抹眼角,轻轻吸了吸鼻子,“没谁欺负我,我就是做噩梦了而已。”
“噩梦?”
孟氏皱起眉,“阿婵,你昨个儿是不是又在看杂七杂八的话本了?”
时婵小时候就曾经因为看了那些志怪奇谈,被惊地连发了好几夜噩梦。
“不是的。”时婵看了眼屋内,在母亲进来的时候下人们就已经退出去了。
“娘,你听我说。父亲,衡弟,你们也过来些。”她正了正身子,面色很是严肃。
看到时婵这般神色,众人心下也生出几分疑虑。
“父亲,母亲,我梦到……”
“他娘的,老子要去打断他的腿!”听完时婵的话,时章气愤不已。
自己被陷害入狱,被罢了官,驱逐出京,这些他都能接受,毕竟庆康帝早已仙去,自己对这京城也并无留恋。
但听见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被那个不要脸的二皇子给欺骗了感情,就算是梦,也依旧让时章怒意难平。
“你给我闭嘴!”孟氏被他嚷嚷得心烦。
女儿的梦境太过真实详尽,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决断。
“阿婵,此事非同小可,你切不可再与他人说起。”
“放心吧娘,我自然知道。”
时婵眼睛一转,装作轻松:“说不定老天爷不忍我们时家受冤,这才借梦警示我们呢,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时婵自是不能告诉爹娘和弟弟,她说的那些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离京的路上就被人给害了,那他们还不得伤心死。
“阿婵说的有道理。”孟氏看向自家侯爷,“不论如何,我们还需早作准备。”
时衡老实地站在一旁,对这种大事儿,他是真没什么主意。
三人又和时婵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去。
时衡前脚跟着爹娘出了门,后脚又拐了回来。
他挪着步子蹭到时婵跟前,“姐,我那只斗鸡……”
“鸡?什么鸡?”一晃隔世,时婵并不明白自家弟弟这会儿在说什么。
“姐,你怎么能这样?”时衡不乐意了,“你答应过我的,我的鸡,霸王鸡!”
时婵想起来了,前世时衡在街上看上了一只据说威风凛凛的的中原斗鸡,可惜他的那点儿零用钱早就被挥霍一空。
时婵记得当初时衡又是端茶又是送点心地缠了自己半天,自己也的确答应了给他支援点儿银两。
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的弟弟,时婵心中也高兴,“放心,少不了你的,我等会就让绿衣给你取银子。”
“阿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时衡一脸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
时婵的脸上有些微妙,似乎是在憋笑。
“嗯,你可要保护好你的霸王鸡,别哪天不留意,让糖果给叼了去。”
糖果是时府养的一条大狼狗,在时婵记忆里,时衡的那只霸王鸡来侯府没多久,便因下人的一时疏忽,成了糖果的腹中餐。
为了这件事,自家弟弟可是一日三叹息,伤心了足月有余,连带糖果当月的肉食都减了半。
“放心!”时衡信心满满,他绝对要让这霸王鸡成为这京城第一鸡。
“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时婵摆了摆手。看到家人如今活得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时衡走后,时婵又躺回了床上,她脑子里还有点儿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