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做上等青花瓷》小香颂

1、盗墓笔记

　　伊人月下戴红妆，唯有孤影共徜徉。

　　柳叶裙下躺，貌似心已伤。

　　乱世桃花，纵然摇摇欲坠，却盛极一时。

　　夏末秋初的大帅府里，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院前屋里无不张灯结彩，而那些红绸带像是熊熊火光，都快烧红半边天了。

　　只不过是娶个小妾，也要这般排场。谁不知这个江大帅行事高调，风风火火。他过去也是土匪起家，靠着几根枪杆子就打下了大片江山。如今，出生入死，驰骋沙场多年，自恃功高盖世，连那些同僚都不放在眼里了。

　　而就是那个新房里，此刻正弥漫着烟熏雾袅的香气。我褪下衣裙，解开丝带。一股青丝顺流而下……在丫鬟的指引下，缓缓移入浴桶。这水是极适宜皮肤的，不凉不烫。北方的天气，冷得早也异常的干……我却酷爱沐浴，只可惜那种感觉像是咫尺天涯般遥远。

　　沐浴更衣之后，便是同房。

　　看着四周围惊艳四溢，红光映眼。水波荡漾着香气袭人，竹塌边搁着那一套薄如蝉翼的秋衫，若隐若现的料子根本无法遮羞。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皆如一盘将死之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丫环珍珠替我捏着肩膀，一边还赞叹不已：“四太太，您真美。”

　　我从来不觉得，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形容词。其实，并没有当真，也不过是莞尔一笑：“怕是你贪杯，喝多了说胡话吧？”

　　这下子，珍珠慌了神，矢口否认：“四太太可不敢冤枉，我们府里规矩多，就算是大喜的日子。丫鬟们也是滴酒不能沾，我怎么可能醉？”

　　“说笑罢了，何必当真，你刚才不也取笑我了。”看来，她们还真较真，我只是一句玩笑话，就吓成这样。难怪古人说“一入豪门深似海”。

　　“哪里，四太太天生丽质，只是珍珠嘴笨，不知道怎么形容。”说完，她便把一边亮蹭蹭的镶银边化妆镜端到我的面前。“您看看您的肤色，白如霜雪，就好像只是在夜晚出来一样，从没晒过太阳。”她说者无意，听着却留心了。

　　我不禁心头一惊。

　　“天啊，四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珍珠不是说您是那些狐媚妖姬，珍珠……珍珠只是说……”原来丫鬟是误会了。可是，她越描越黑。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没有怪你。”我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着我，现在身处在怎么样一个水深火热之中。

　　而我真正担心，其实有很多。比如说，我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都说，风高放火时，月黑杀人夜。而这样的时辰，恰恰是我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只是近黄昏，可是夜色已经黑的像一个乌蒙蒙的锅底，扣在荒郊野外的天际上。我看了舅舅一眼，他正在闭目养神。“舅舅……可以了么？”我悠悠地问了一句。

　　“曾丫头，你总是那么心急。干这行那么多年，怎么还学不会沉住气呢？”他叹了口气，好像遗憾我得不到他的真传似的。

　　我微微有些不屑地嗤之以鼻，哼~谁稀罕他的本事。虽然我知道，在我们这一行里面，舅舅的名望的确很高，他外号“胡老鬼”，人称“通地教主”。可是，就算你身怀天大的绝技，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贼。只不过人家干的事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你偷的是死人的东西。

　　不错，你猜对了。我们就是蟊贼，只不过舅舅是老贼，我只是一个道行尚浅的小毛贼。

　　“您明知道我不喜欢干。心急也是天生的。”虽然寄人篱下，可是我却总觉得命不该绝。那么多年了，我也替他卖了那么多年的命了。说到底，我只是为了攒钱而已。

　　舅舅看见我有点不高兴了，连忙又拿出对付小孩子的那一套把戏来哄骗我，当初我就是被他这样骗下海的。“之前舅舅就答应过你，干完这一次，就金盆洗手了。”他见我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又递进地说：“唉，不是无可奈何谁会这么做，有头发没人想当癞子。”

　　“舅舅，我这些年给你拿了不少东西吧。当初我要出国留学，你说没有经费，我必须自己想办法攒钱。如今，该是时候送我走了吧。”我义正言辞地说。

　　“对的。舅舅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兑现。”舅舅一边说话，一边在眉间打了个褶皱，“可是，其丹，你真不打算继承我的手艺？”

　　“我……我没有天赋，人又愚笨。恐怕要辜负您的期望了。”我连忙推脱。从小打到，为了学本事，我没少挨骂受骂，若不是孤儿，谁会遭如此欺负。

　　呸！我正要斥责他身为长辈，不知以身作则，辜负我父母的重托的时候，突然间，门外雷声大作，这六月洛阳城的旱天雷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可是，是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于，我们这些在死人堆里混饭吃的人来说，不但不怕，反而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喜讯。

　　我略微显得兴奋起来，舅舅早就走出房门，站在后山那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屏气凝神，手里掐算着，口中却念念有词。

　　远处低沉的雷声连绵不断，天就似快要塌下来一般。门院前是一串缓缓起伏的山坡，院后背靠着他山之峰。洛阳真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古都，人杰地灵，风水甚好，所以墓地也多。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一块福地。

　　唐代诗人王建曾这样形容洛阳墓葬稠密：

　　北邙山头少闲土，
　　尽是洛阳人旧墓。
　　旧墓人家归葬多，
　　堆着黄金无买处。

　　在外人看来，我和舅舅是住在东街民巷的古董商人，偶尔还会去郊外走亲访友，小住时日。可是，知情者都知道，狡兔三窟，其实，乡下才是我们的黄龙老巢。

　　一切，不过为了掩人耳目。

　　胡老鬼刚才所做的其实是在探测地形，普通百姓走在墓上也不知道地下的玄妙，而行里人几公里以外就可以看出来。我舅舅不但掌握了一般盗墓人辨别土质，土色的本领，还能够利用自然现象。

　　“在东南方向的那颗枯木之下，是我们的目标。”雷声停毕，舅舅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似一个重负压在我的心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父亲，母亲。如果你们在天有灵的话，请保佑其丹，平平安安，有去有回。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做任务前，所有人都按老规矩叩拜亡灵，祭奠冤魂，然后，就厚颜无耻地开始巧取豪夺。

　　今晚没有看见皎洁的月亮，却是漫天繁星，璀璨无比。我提着一个微弱的油灯，跟在他们后面。一行四人，其他两个是舅舅的老朋友了。盗墓这活，人多了不行，人少也不好。我们不比官盗，可以明目张胆。所以只能小动作地进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隐隐感到要出事……

　　为首的王二麻子停下脚步，说道：“就是这儿啦。开始吧，抄家伙……”

　　声音很小，很多细节，也只需点到为止。

　　我掏出一把钢杆探条，把它慢慢地插进土里，然后迅速拼接好洛阳铲，一铲接着一铲。快十米了，停下，慢慢把探条带出来，细细看清楚。

　　接着朦胧的亮光，分明地看见了木屑，朱砂，和坑灰。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运气很好，一次击中要害。

　　“下面有情况。”我冷静地对大家说。

　　“很好，丹丫头，望风去。”舅舅兴奋地吩咐我，他总是这样，看见宝贝比看见自己的儿子还高兴。也许，是干了太多损阴德的事情，所以老天让他断子绝孙。在大贼们的世界里，我的力气还不够，所以只配把风站哨。当然，还有别的任务。

　　据判断，下面应该是汉朝的墓穴。因为，众多朝代中，西周的墓最深，而汉墓比它浅一些，大概距离地面十一二米吧。明清却不过才五六米的深度。

　　同时，每个朝代墓穴的材质也是不一样的。汉墓墓室多为基坑，已坍陷。唐代墓穴是用墓砖拼搭，砖与砖之间没有粘合，搭成穹顶。明清则为是砖结构为主，之间以石灰和铁片镶死，非常坚固。可见，生产力水平在改朝换代的提高。

　　既然确定了朝代，很快的，大家麻利地用滚叉和撇刀开始捣土。打完坐标系以后，墓的形状基本成型。

　　天开始微微有了亮光，这盛夏的天气，黑的晚，亮的早。很不利于我们的进度。我催促道：“好了没？”

　　“丫头，你又犯病了不是……”舅舅拍了拍络腮胡边的陈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样子，这个墓主来头不小，这次我们要发达了。”

　　“老鬼，你侄女猜的还真没错。从墓门位置，墓材结构来看，真是个汉墓。不过不知道是东汉还是西汉。”季爷爷一把年纪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的眼前，顿时闪过了鼎铛玉石，丝绸绢匹……真是走运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了，狠狠地捞他一笔，一了百了。

　　这时候，天已经泛起了一丝白亮，马上，公鸡也该打鸣了。

　　“先撤回家！”舅舅一声令下，打破了我的如意算盘。

　　我们做好掩饰，立马整理家伙收工。

作者有话说

　　新坑，求包养求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