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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跳河 ...

  •   雨中的黑夜来的早些,泥地湿透,路上无灯,头上无月,耳中只余赫赫风声。

      耿耀想等雨停,躺在亭中睡了一觉,只这一觉睡的久了些,一睁眼就是漆黑一片。

      他睁眼回想刚才的梦境,又梦到师父了。

      他师父是个不着调的,会叼着烟给他煮面,烟灰落在碗里就用筷子搅搅,装作若无其事的端给他。

      若被发现就毫不亏心的说:“吃不死。”

      两人活的极其敷衍,只有一点,武功修炼这块不许他偷懒。

      旁的同学修炼时,只有他在落汗如雨的挥刀。

      师父说:你是刀修,刀为主,灵气为辅。

      师父说:遇到劲敌,灵气总有耗尽的时候,基础打的结实,人刀合一,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

      这些话耿耀记得,故而当时灵气被雷劈光,他并未有恐慌。

      马蹄在官道上疾驰,雨声裹挟着驾驾的喊声,只听动静就让人心慌不止。

      耿耀从回忆中抽离,侧耳倾听,随后起身跑入雨中,轻着动作上了就近的山坡。

      今夜昏暗,耿耀只朦朦胧胧的看到官道的轮廓,似天塌地陷后的逃离,一人一马连回头看的空隙时间都无。

      马鞭狠厉的抽打着马匹,马蹄溅起一朵朵破碎的水花,来人自东往南,宁安县往南是封洛府,封洛府再往南则是......国都。

      马蹄声渐进,耿耀眯着眼细瞧,来人穿着雨蓑看不清衣服,背后却插了一支旗子。

      越来越近,驿骑如流星在耿耀面前闪过,那一瞬耿耀看清了旗子颜色,黄色。

      是,八百里加急

      武平县的城破人亡犹在眼前,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在脑海中闪现,耿耀双手握成拳,恐惧这个加急又是噩耗。

      若是老天有眼,最好是值得八百里加急的喜讯。

      顷刻间,闷雷一声响,马匹扬天长啸,嘶鸣声中夹杂着悲苦,耿耀心悸一瞬,下一秒弯腰疾奔在山坡,想去看一眼情况。

      八百里加急的马匹累死不在少数,耿耀曾亲眼见过一匹骏马口吐白沫而亡,只不过那个加急,是命令边关将军不准出兵的皇命。

      原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因是在雨中,耿耀动作就少了顾忌,更何况送信的驿骑着急送信,定不会多关注周围。

      只是......看清官道上情形,耿耀猛的扑在地上,随后轻着动作往前移动,扒开面前草丛往下看。

      黑夜急雨中,身插黄旗的驿骑背朝天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马匹倒在驿骑身后五步远的位置,发出疲惫的低声嘶吼。

      两个黑衣男人带着斗笠,在路两侧解着麻绳。

      一人提斩/马/刀,一人提瓜锤,两人身形相似,皆是魁梧如山,动作间是出入沙场的气势。

      耿耀瞬间明了,绊马绳。

      夜黑如墨,无人能注意到横着的一根麻绳,当绊了马蹄,马腿跪下,人自然会甩出去。

      他们想做什么?

      八百里加急是灭九族的罪,要是驿骑死,信件丢,方圆十里都会被搜刮干净查个底朝天。

      只见一黑衣人收拢麻绳,另一人撑着伞走到驿骑身边,蹲下身在驿骑身上摸索了一番。

      蓑衣下,明黄布料包裹着密封竹筒,黑衣人拿出打开,片刻后又把那东西包好塞了进去。

      其中动作耿耀难以看清,但想来不会是图好奇拿出来看看。

      闪电划破夜空,耿耀见那两人往山坡而来,轻着动作往后退去。

      四周肃静,黑衣人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少了戒备,两人低声说起了话。

      只是一句一句皆不是大景话,耿耀身为大景人,却听得懂。

      武平县外的黑齿族

      屠了武平县的黑齿族

      “真的八百里加急要拿回去给大人吗?”

      “大人未曾说,只让我们换了八百里加急。”

      “大人说这事做成,会和祇提,让我们回去当铁骑的事。”

      “当铁骑就可以进大景抢粮食和女人哥儿,巴赖在武平县抢了三个回家,说睡了二十几个,还有一个八个月身孕的哥儿,玩着玩着孩子出来了,巴赖说特别有意思。”

      耿耀在武平县活了八年,那里每一条街道他都走过许多遍,每一张面孔都印在心底,哪怕不曾知道名讳,遇到了也定是脸熟。

      他穿越而来,性子张狂,两侧的婶子大娘性格豪爽,有了什么好吃的都塞给他。

      街上的孩子爱跟着他一同玩,他带着他们爬树下河,日落回家个个罚跪。

      那里风沙大,笑声却明亮,边军打仗回来策马路过,馒头烧饼会扔的他们满怀。

      不应该,原不应该落得屠城结局。

      耿家在屠城前离开,耿耀不曾见到血流成河的画面,只那一张张洒脱笑脸从脑海中掠过。

      恶魔在人间,似无母生无父养,邪恶不知天理人伦。

      日月哭泣,风声呜咽,喜爱杀人的刽子手嘿嘿笑着,不妨身后柳条破空而来,似复仇般的缠绕住他的脖颈。

      换八百里加急是重中之重,所派之人自不是草包,提着瓜锤的黑齿人快速的握住脖子上的柳条,随之一转身轮着瓜锤砸过去。

      脚下的泥土粘脚,耿耀撕了衣摆蒙了面,一双带火的眸子可怖如鬼煞。

      柳条灵动如蛇,分明是软物,打到脸上头上却如铁鞭。

      两个黑齿人左右夹击,前有斩/马/刀照头劈来,后有瓜锤砸向后背。

      耿耀跪地滑过,等到拿瓜锤的黑齿人反应过来之后,柳条已经再次缠上他的脖子。

      斩/马/刀再次劈来,耿耀转身如闪电,一脚把瓜锤黑齿人踢了上去。

      刀锋划破血肉,瓜锤重重砸到地上。

      同伴死在自己手上,斩/马/刀大呵一声,又朝着耿耀面门劈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桃林一侧的山坡静谧如烟,那把斩/马/刀不知何时到了耿耀手上。

      而它的原主人,牛眼瞪的浑圆,双手依旧是举刀的姿势,他生前从未想过,他临死时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他的刀怎么没的。

      “玩刀?你不配。”

      耿耀穿越而来第一次杀人,见了血,那些恨意在胸膛翻涌。

      握刀的手难以压制的颤抖,他忘不掉那些人,忘不掉最后结局的凄惨。

      现有重要的事要办,耿耀压制心中波涛,扔了手中斩/马/刀,从一人怀中翻出了那封八百里加急。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耿耀护着朱漆封着的信跳到驿骑身边,从他怀里掏出那块明黄。

      里面裹着一个竹筒,驿骑呼吸还在,依旧晕着,耿耀见雨势已停不会打湿信件,把两个信封拿到面前比较了下。

      一样的朱漆,一样的印章,肉眼瞧来无一处不同。

      耿耀眸黑如深渊,想到一种可能,不由的脊背发凉。

      此刻不是深思的时候,耿耀把东西装好又绑在驿骑身上,随后掩盖了脚印从远处绕到了斜坡上。

      时间流逝,驿骑捂着头坐起身,反应过来后慌忙查看身上的东西,摸到依旧还在,心头稍松。

      又查看了捆绑的结扣,站起身绕着四周瞧了瞧,这才忍着头疼走到马匹旁。

      这马刚才耿耀看过,已经累死,只口角白沫被雨水冲刷掉,此刻闭着眼还算安详。

      驿骑不知他在前面驿站的伙食加了些蒙汗药,只以为自己太过疲累,故而刚才一路有些许困顿。

      此刻身上东西俱在,四周又无异样,摔下马皆是因为马匹累死,也未做多想。

      忍住浑身不适,抛下马朝前狂奔,此处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二十里。

      周遭重归安静,阴云散去露出几抹星光,两具尸体实在是个为难事,耿耀无甚好办法,犹豫再三选了一处被雨水泡透的地方。

      挖了一个深坑把尸体掩埋,想着等过几日再想办法解决。

      刚才下雨还好说,现在雨停,一动就是脚印,善后太过麻烦,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痕迹。

      等到把尸体掩埋好,耿耀穿着衣服跳到河里打了个滚,有血有泥的地方搓了又搓,直到全搓干净。

      翌日是个艳阳天,耿耀慢悠悠的走着,专挑有日光的地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衣服已经干了大半。

      随着进城的人入了城,路过城门口的馄饨摊坐了下来。

      昨日一天没吃饭,饿的胃疼。

      “听说那少爷哥儿一回来就跳河了。”

      “哎吆,也真是的,那少爷我远远的见过一次,长的那叫一个好,怎么就......”

      “还好被人救了上来。”

      “癞蛤蟆配上了天鹅,癞蛤蟆还不愿意了,你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是,真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古往今来只有鲜花不乐意的,第一次见到牛粪不乐意的。”

      蹲着挑菜的两个妇人说着话。

      耿耀咬着烧饼吃着馄饨,耳朵支棱着听八卦,这说的还挺有意思。

      那两妇人付了银钱把菜装到篮子里,一转身便看到了耿耀,当下脸色一变,忙拽着彼此离去。

      全宁安县,寸头只此一家,就是那个癞蛤蟆杀猪郎。

      耿耀摸了摸自己的寸头,他知道自己高点,身体壮实点,可能再加上有点煞气,但也不至于如此吓人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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