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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惊讶吗？”
散兵问，没了手套的遮掩，他手腕处的球形关节就露了出来。
“有些，”万叶回答，“即使知道，平时，嗯，你的手臂和膝盖都看不出来。”
反倒是手腕和脚腕这些遮住的地方，不，应该说是，正因有着关节，所以才要遮掩。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得问创造他的「母亲」，他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的权利，能做的只是听故人的话，将其遮起来，好让看起来和常人一样。
长相出众的人与像人的人偶，人们总是看向前者，躲避后者。
但面前这人，似乎对两者都没太大的反应，见到也只是惊讶，随后便就着屋内的余炭点燃取暖。
散兵将沾湿的鞋和袜放置一边，转头见他解了随身行李，取出一条毛巾，他率先看了过来。
“我不会生病，先顾着自己吧，”散兵讲。
虽同有帽做遮雨，但散兵衣物不多，再褪去湿衣袖的外套就行了。
犹豫了阵，万叶还是凑了过去，替他擦了脸和脖颈。
“这不是会不会生病的事，”他说，合着毛巾拧了下发尾，随后才走到一旁解下围巾和神之眼。
万叶的衣服不多也不少，爱挂些零碎的东西，散兵将脚放到火边烤时瞧见了锅和碗筷，看着还能用，便穿上鞋，拎着出屋清洗一番，盛好水再回来。
“后面有两个白萝卜，我带了回来，”他顿了顿，补充：“没淋雨。”
“我听见了。”
他的斗帽走动时总是叮当作响的，白萝卜洗净了，万叶接过处理的工作，散兵就又回到火边跟衣服一块烤了。
水很快就煮开，万叶装了碗，叫凉会儿再喝了暖身子，即使散兵觉得他更需要，后放入切好的白萝卜进去。
旅行人随身带有少许调料备用，倒是不用担心味道问题。
散兵抿了口水，不太烫了，递给万叶让他喝了口，来回喝完。
待到分汤时，这就显得明智了，真喝一整碗，后面哪还喝得下多少，白开水哪有汤有味。
万叶听罢笑了几声，“像小孩子似的，”他调侃，散兵回嘴“你才是”，说完突的停住，接着就像被转移注意力似的，吹着飘起的热气。
他是感觉不到烫的，万叶要拿着碗边的热度，他可以捧着，就像冬季的暖手一样。
这时候喝热的确实不错，万叶觉得腿似乎不那么冷了。
散兵偶尔会看他下着笑说是怕得风湿病吗，这年纪就担忧年老的病，多少有些太早了。
——会不会活到那时候都是个问题。
他没有说过这句话，只是万叶觉得如果接着，他会这么说而已。
就像他很在意但始终没问穿的到底是长袜还是打底裤一样——嗯……这比喻不太恰当，但从动下嘴来讲，确实都在简单的范围。
萝卜还要炖些时候，万叶就坐边上等，先前他取了外衣来避寒，散兵称得上勉为其难地才接受披一块。
说实话，散兵动了动脚部的关节，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觉得他有正常人的怕冷。
万叶听着声音，可能是不穿袜子出去的关系，隐约有些响动。
他们的脚放在一块取暖，其实只有他，散兵是为了烤去水，就像放边上的湿衣服一样，但看起来，人类跟人偶的脚，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材质？万叶遮得够多了，对比起来还是不及，可能有人种的关系吧，他则总白得好似要发光，但这还算能养出来。
“好奇吗？”散兵见他盯着问。
要说不好奇是假的，想了想，万叶问了个比较关键的问题：“需要维修吗？”
散兵有点愣，大概是觉得他会先问‘我可以摸摸吗’这种问题吧。
“我听到声音，可能进沙子了。”
“这样啊，”他呢喃，手按关节处摆弄会儿后放开，“等天亮再看看。”
虽说不碍事，散兵想，以他身体的情况，沙子也会磨成灰，洗洗，甚至风吹过就行了。
万叶仍盯着，眼睛却不动，似在想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些事，”他如实回答，“如果不及时处理，会不会像角落的青苔一样，长出植物。”
“我家因故，破败的地方没有余额买来材料补，又没空细心处理，慢慢就长了不少植物，看着倒不失为一种乐趣。”
“有一次，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蒲公英，比起远渡海洋而来，我相信是有蒙德人，或是商人带来，被吹散了，随风落在那里，彼时的蒲公英还没因锁国令变得这么昂贵……当然，也不便宜。”
“所以我颇为高兴，但可能是土壤不够，它长得很小，即使我做了挡板，它还是在随风远行之前就断落了，是风，或雨，我也不清楚。”
“啊，多说了些，”接着他讲：“我想了下，如果是你，就算长出植物，似乎也颇为绮丽。”
“就像轻小说中驱使植物的主人公，我记得常有这么一个插图，植物于手掌中发芽，长出枝条，树叶舒展，花朵绽放。”
“那看起来很美。”
“真是符合你喜好的奇怪癖好，”散兵评价，见煮得差不多，捞了萝卜放碗里晾会儿。
“要我不动等着发芽，恐怕得报废之后，倒不如人更快。”
不过数日就会腐烂发臭了。
“嗯……其实我更偏向树，比起石碑，树能活很久，枫树就不错。”
“看得出来。”
你看起来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枫叶一样。
“枫树很好不是吗？它很鲜艳，用处也很多，雕刻或烧火都可以，还能做枫糖。”
“枫糖不甜。”
“诶，这样吗？我没试过。”
“至少至冬的不够甜。”
但在至冬那种地方，那点甜就够了，总比骗自己说雪是糖好。
萝卜煮得还是不够烂，散兵尝了口想，之前应该考虑摘堇瓜才对，不过这环境，烤也烤不了太好吃，还能有口热的就不错了。
万叶吃饱了，就着雨天开始有些犯困，散兵拉过外衣，稻妻款式总是宽松，老一派更有浪费布料之嫌，但在这时候还算好用，够遮上腿。
“我守上半夜，你先睡吧。”
“好。”
万叶打着哈欠，屈上腿藏在外衣里，靠着他慢慢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