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江也也也也

9、童年

　　翌日，是个周末，许愿早早起来给奶奶做了早饭，放在厨房里，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奶奶，自己背着书包出了门，每周六都去图书馆写作业，是她的习惯。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不烈，温暖的落在大地上，已经入秋了，但江城的秋天很短很短，短到几乎一眨眼就会过去，街上的人们也穿着各不相同。

　　短裤短裙，长裤毛衣，感觉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季节。

　　许愿穿了米白色的毛衣，长发盘成了丸子头，黑色长裤，显得她双腿笔直修长，踩着一双洗的很白的帆布鞋，乖巧伶俐。

　　从家到图书馆有一段距离，她会选择坐公交车去，不过她今天出门走的有点急，忘记带公交卡了，口袋里只有一枚硬币，要留着回来的时候坐公车，于是她只能选走着去图书馆。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检查一下再出门的，现在回去的话又要浪费时间。

　　于是许愿硬着头皮路过了公交车站，没想到反而被人拦下来了，熟悉的黑色冲锋衣，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她看着眼前的人，愣了愣，半晌才开口：“江...岁？”

　　江淮生早起出来晨跑买早餐，没想到碰见了她，女孩背着书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有点像学校的作业。

　　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许愿和自己提过，高二的时候每个周六都会去图书馆，她喜欢那种安静的独处环境，只可惜后来高三周六日都要补课，这个计划就泡汤了。

　　一边想着一边熟练的带上口袋里的口罩，扣上冲锋衣的帽子。
　　走在后面跟着。

　　他知道的市图书馆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一般人都会选公交车。

　　而她径直路过的公交车站，看起来心不在焉。
　　江淮生大步跟上去，走到她前面半米拦住了她。

　　许愿偏偏头，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江淮生在手机屏幕上敲字：“你要去哪？”
　　似乎是怕女孩误会，他又加上一句：“我怕他们还来找你，我可以和你一路。”

　　许愿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也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谢阿岁，我想去市图书馆，但是我没有带公交卡，我准备走过去。”

　　我们单纯的许愿同学压根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现在是早晨七点出头，混混就算再怎么想堵她，也不可能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何况还是周末。

　　江淮生轻松套出了话，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口袋，还有刚刚买早餐剩下的几枚硬币。

　　他伸手掏出来，四枚硬币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被他送到了许愿面前。

　　江淮生没再打字，而是直直的看着她。

　　许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来了两枚，笑着和他说谢谢。

　　江淮生没忍住，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发顶，很轻，柔软的发丝抚过他的掌心，仿佛一股电流从掌心一路窜到了他的心脏。

　　两个人都愣住了。

　　还好公交车来的及时，汽车入站的声音打断了尴尬。许愿指了指车：“我先走啦？”

　　江淮生点头，却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许愿没看见他在身后，上了车之后往投币箱里投了一枚硬币，随着硬币“哐啷”一声落入箱子，她一边往里走一边低着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还有点莫名的熟悉。

　　直到身后又传来硬币落入箱子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少年正迈着步子往里走，逆着早晨的霞光，一身黑色，腿长腰细，他微微低着头，明明连眼神都看不清，许愿却觉得他很美好。

　　对，不是帅，而是美好，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淮生止住脚步，在她前面的一个座位坐下了，少年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一直延伸到他的口袋，隐隐能看出是一个小方块，大概是个mp3。

　　其实许愿有点好奇，像江岁这样的人会听些什么歌呢？但是她没开口问。

　　江淮生纯属是脑子一热就跟上来了，他怕路上许愿又遇到点什么麻烦。

　　这一世剧情走向和上辈子差太多了，蝴蝶效应在此刻可以说是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在改变着发生着，或许未来的变动会更大。

　　他这两天睡不好，在旧房子里总会想起之前的回忆。

　　他五岁那年，刚刚开始有了童年的回忆，只是回忆的开始就不美好，家里没有热乎乎的饭菜和温馨的氛围，只有不穷无尽的争吵。

　　母亲本是一个美人胚子，快三十岁也仍然美貌依旧，让人看不出来生过一个孩子，永远是温婉动人的模样，微笑着面对一切。

　　父母是家族联姻认识的，年轻的江泽长相英俊，他们是各个家族之间疯传的郎才女貌，连很小的江淮生都被看出以后肯定也是个小帅哥。

　　江淮生曾经也因为别人夸他长得好看而沾沾自喜一个晚上，抱着枕头辗转难眠，最后笑着入睡。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吧？

　　可是那天，他记忆里的母亲突然变了，她变得暴躁易怒，原本乌黑及腰的长发变得凌乱，她几乎嘶吼着吵架的模样他现在都记得，头发渐渐开始发黄，皮肤不再细腻，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皱纹。

　　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温柔的，就连面对自己孩子也是愤怒的，癫狂的，失去理智的。她指着五岁的他，一边流泪一边吼道：“看什么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样的...我不会的！”

　　江淮生什么都不懂，他只是觉得，妈妈生病了，就像一场小小的感冒一样，一碗鸡蛋羹，一包感冒药吃下去就会好了，他们还会幸福。

　　他躲在被子里，死死攥住毛绒玩具的耳朵，轻轻啜泣，他期待着，明天的妈妈变得正常，变得一如往常的温柔。
　　可是现实永远不如愿。

　　感情从不是感冒，有了裂痕就算用一百碗鸡蛋羹都不会填补好。

　　江泽喜欢沉默，无论女人如何吵闹嘶吼，甚至扯着他的衬衫疯狂摇晃，他也总是沉默着的，他垂眸看着疯癫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一双深沉的眼睛里藏了太多。

　　这种沉默反而激怒了女人，她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然后甩门里去。

　　第二天，女人回来了，又趁着夜色走了，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带走了这间房子里她所有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是她在厨房里的专属碗筷。

　　第二天，朦胧着睡眼的江淮生看着略显空荡的家，愣住了。
　　他的妈妈，不见了。

　　这是江淮生一辈子的噩梦，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永远永远萦绕着他的梦境。

　　等到公交车上的广播响起，到站了，江淮生才缓缓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许愿，女孩正盯着手里的单词本入迷。

　　大概是在默念，唇瓣张合，却没发出声音。
　　他拍了下她的肩膀，把手机屏幕递过去。
　　“下车了。”

　　许愿把单词本放回书包里，笑着抬头和他说谢谢。

　　女孩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外面的晨曦似乎落入了她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激起一片涟漪，璀璨星光点点闪烁。

　　江淮生喜欢她的眼睛，总是那样好看。
　　但是许愿并不经常笑，或者说，笑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开心，她只是习惯用笑容掩盖一切，对任何人都这么友好，却没给自己放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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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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