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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撑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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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的时候,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云密布,轰隆隆地打起了雷,许愿被雷声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扭过头才发现,倾盆大雨已经落下来了。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大街突然一个人都不剩了,只有几个忘记带雨伞的倒霉人在雨中狂奔,咖啡馆里也突然多了不少来避雨的路人。
许愿缓缓眨了下眼,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背包,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也是没带伞的倒霉人之一,她的雨伞在门口的鞋架上摆着。
江淮生正低头做题,余光看到女孩久久没有动静,也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道惊雷劈开天空,雨越下越大,狂风似乎要把树枝掀翻。
他才想起来,上辈子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一场大雨,不过那天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头睡觉,只觉得这雷无比刺耳吵闹,当时的他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脑袋,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江淮生眼神一动:“你没带伞吗?”
许愿回神,点了点头:“今天没带,你带了吗?”
江淮生摇摇头:“没有,现在这里吃个午饭吧,我去买点吃的,你帮我判一下作业。”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顺便用指尖推来一个作业本,上面的字迹工整,写的无比认真仔细,许愿愣了愣,她之前给小孩也当过家教,小孩子的字都没写的像他这样认真。
许愿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莫名又重了几分。
拯救失足少年,拯救想要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失足少年,任务艰巨,道阻且长。
许愿从笔袋里拿出一根红笔,对着答案无比认真地一题一题给他批作业,江淮生第一次感觉有点紧张,他站起身去前台要了两个三明治和一份水果,端着托盘回来,许愿刚好放下了红笔。
难得的,江大少爷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轻挑起眉头,似乎在问自己写的怎么样。
女孩被逗笑了,弯唇笑起来:“很有进步。”
江淮生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她的那份食物推了过去,一份三明治和小碗里放着的几颗草莓。
许愿盯着草莓看了半晌,抬起头看向他,少年咬了一口三明治,脸颊微微鼓起,似乎就连吃东西都透着少爷风范,不慌不忙的,还带着点优雅。
许愿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不可思议的想法,她轻声问:“江淮生,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他的身子猛的一僵,似乎连咀嚼都忘记了,直到空气里似乎传来了尴尬的味道,他才猛地惊醒,咽下嘴里的面包,嗓音似乎有些低哑:“见过。”
许愿诧异地张了张嘴,还没问出一句为什么,就听见他继续说。
“你刚转学来的时候,我应该在楼道里见过你。”
他说的不假,按理来说上辈子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楼道里,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能随口胡邹一个。
许愿“哦”了一声,小声说了句:“这样啊。”
他忘记了。
在他教室门口的第一眼。
少年迎着光的侧脸,随口的一句话,只有自己记得了。
莫名的,她心口有点酸涩。
她沉默下来,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面包胚软绵绵的,里面的生菜是脆的,热乎乎的食物把她心底那点不知名的情绪带走了。
不过窗外的大雨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减弱的准备,而时间也晚了,许愿还要回去给奶奶做饭。
女孩焦虑地攥住毛衣的袖口,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指尖点着桌面,浓密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瞳仁,但江淮生仍能从她抿着的唇上看出来她的担忧。
江淮生扣上冲锋衣的帽子,起身,低声说道:“别担心,我去买伞,等我一会儿。”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莫名让许愿安心了。
少年的话刚说完就迈着大步离开了,没给许愿说句话的时间,她愣愣地看着远去的黑影,和她记忆里的另一个人渐渐重叠起来。
她晃了晃脑袋,把看似荒谬的想法从脑袋里丢出去。
江淮生回来的很快,他摘下帽子,额头处的头发湿湿的粘在一起,他随意甩了甩头,伸手把额间的碎发按到脑后,露出额头,发尾没有染上雨水,还软软的,微微翘着。
野性。
许愿在他身上看到的一个词。
像狼一样,漆黑的瞳孔看不见底,好像能把人卷进去。
少年没顾她的愣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雨伞,他略有些抱歉地说:“就剩一把雨伞了,你先回家吧,我在这多坐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雨伞塞进了她手里,雨伞被他捂在怀里,现在还有温热的感觉,两人擦肩的时候,她闻到了少年身上独特的薄荷味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许愿张了张口,看着他被淋湿的肩膀和被雨水溅湿的裤脚,问他:“你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江淮生垂下眸,坐在椅子上,脱下冲锋衣放在一边,里面是一件单薄的卫衣,领口处露出白皙的一片皮肤,许愿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总感觉他很落寞。
他自顾自收拾起东西来,说:“没事,你先走吧。”
许愿拿着被他塞过来的伞,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那你要不要和我用一把伞?”
江淮生收拾东西的手指一僵,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出乎许愿的意料,他答应的爽快极了:“好,那先送你回家。”
就这样,两个人撑着同一把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塑料布上,发出阵阵相声,许愿无意间看了眼他,便看见了他全湿透的左肩膀。
因为伞几乎把她包了个完全,却只遮住了他的半个身子,他扣着冲锋衣的帽子,帽子微微遮住眼睛,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她沉默不语,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试图让他撑着的雨伞遮住他自己。
可是他没有,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半步,有意无意的,他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许愿有点难过,说不出缘由的难过,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到了破旧的居民楼下,许愿先两步走进楼道,犹豫再三还是转头望向他。
“一直是你在请我吃东西,如果不介意的话,上去擦擦头发,顺便吃顿饭吧?”她抿了抿唇,“都是家常菜,如果你不介意…”
“好,等我收下伞。”他微微弯起唇角,笑着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江淮生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收起雨伞跟着走了进去。
空荡的房间里传来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大概是昨天刚洗过衣服,空气里还残留着清淡的薰衣草味。
许愿放下背包,打开了灯,江淮生看见老人从卧室里走出来,弯着背脊却满脸含笑,细细的皱纹显现出来,祥和慈祥,江淮生愣了愣,上一世,他甚至没见过许愿的家人,她唯一的家人。
老人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愿愿,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小伙子吧?帮过你的那个,哎呀,长得真俊!”
许愿赶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是我同学,叫江淮生。”
她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奶奶,老人家现在不太清醒,你别介意。”
江淮生摇摇头,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好险,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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