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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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上桂花香
1
桌案上卧着一尾细长的古琴。夕阳从帘子里面筛进来，在琴上投下一圈圈老虎纹似的印迹。
窗外，有一片浓密的桂花林。风声吟啸。
抚琴的手，轻盈如薄翼的蝴蝶。
抚琴的人，高高束起的黑发，半掩她光滑的脸颊，指下流水连绵。
她总爱在黄昏的时候伫立在窗前抚琴。清悠的乐声，如晶莹的璞玉。窗外的桂花瓣正是将落的季节，像被施蛊般跟着晃悠，细细密密的淡黄花蕊似燃烧着的焰心。
她的屋前有一条窄窄的小溪，溪水汤汤，偶尔有鹭鸶飞起，踩着鹅卵石，越过湖心，撩起一层水纹。
素昕居住的桂园是个安静的地方。
一天清早，她早早起来，窗外霜露凝重。突然，她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悠雅的琴声，清丽如渠。她已经许久没在这个聒噪的庭院里听见如此不谙世俗的清新调子了，澄透如滚动的泪珠一般。她立在窗良久聆听，双手绞着洒花湖纺手帕，想听出琴声的来源。
晓雾迷离，琴声就这样持续了一天。
2
她循声觅去，走到她不曾来过的“仕林苑”。她只知道这是老爷的门生生活的地方，平时她从未来过。
她走到一座庭院前，隔着一座桥。饱满的乐音被风灌入耳中，遂成一阙典丽的诗篇。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身着一袭玄衣，可以想象此刻的他正蹙眉瞑目。
她望着他昂挺的背影，眼眸微微刺痛。
蔓妙的青藤爬在窗棂上，潮湿而古旧，浑然不觉便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背景。
一曲奏毕，他不经意间回头，素昕看到他清澈冰凉的眸子，隐秘地藏着一丝夏的炙烈。
素昕极少与人对视，感到十分尴尬，轻声道：“不慎打扰先生抚琴雅兴，十分抱歉，就此别过。”
正当她转身欲走，男子开口：“若小姐略通乐律，可否识得这把琴？”
素昕抬起眼光，注意到他身后，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无弦琴”，她不由得低声赞叹。
“姑娘可否有兴趣试试这把琴？”
尽管素昕对陌生人一向存有戒备之心，但当她看到那把无弦琴暗棕色的琴身上淡淡的光泽时，她微微蜷曲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开。
她挽起了镶着滚边的淡青布衫袖，习惯性地褪下腕上的翠玉镯子，轻轻扣动琴弦。果真是好琴！每一根琴弦都丰满如打磨好的利箭，却又奇异地带着绢纱的触感。音箱、音板的材质，像是来自西域的榈木，表面有清晰的黑色纹路，像某株老树上的划痕。
男子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有一瞬间的怔忡。眼前的女子虽貌似平凡，却有一股掩不住的清丽。淡黄色的雏菊清浅地印在她的衣衫上，花开如棉。
当她再一次对上那双眼睛时，她看到他眼中，灼灼的光华。
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告辞离开。走了没几步，听见一声呼唤：
“小姐，这是你的镯子吧？”
“哦……是的。”她忙深受去接，略微有些尴尬，说：
“谢谢！”
素昕接过镯子，隐隐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知道他的名字叫东泽。往后的日子，他时常会去桂园看望她。他来的时候总喜欢温和地边给她边笑着边给她打招呼。阳光踩在他的肩上，他的身上还带着幽禁的桂花香。身后，是延展的溪水伴着芦苇荡漾。虽然他仅是小坐，或是即兴为她弹奏一曲。他们的交谈虽不多，却足以让她被喜悦一点点充塞。每天，她都小心翼翼期待他的到来。而他，从未让她失望。
3
一个下着细雨的下午，四周有些清冷。桂园总是这样，很幽静，也带着点冷肃的味道。
这已是东泽第七次来到桂园了。
“苏小姐是李大人的远亲么？”东泽问
“不。”
“那莫非你是他的女儿，那为何……”
女儿？她有些尴尬的想着。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以前总是逃避去想。假若他知道她是谁，她还会待她那样好吗？呵，她自嘲自己想太多了。
桌上的紫金香炉燃烧着，落下的灰屑堆积如满屋的尘埃。
“我是李府的六夫人。”
他不再含笑，睁大眼睛极力想去否认刚听到的话，明显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素昕悲哀地望着他。
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中有干燥的桂花香。
“你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她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雨仍悠悠的飘着，他疾步跑出桂园，衣衫已被雨打湿，贴在他有些消瘦的身上。
她不想去怨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其实她原本就明白，仅止于一场这样的相识。
4
傍晚，侍女梦英兴奋地跑进来，说：“六夫人，老爷从泉州回来了，带回来好多明珠翠羽，你快去看看吧！”
素昕不自在地扯出一丝笑：“大夫人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我怎么去自取其辱？我不想去。”
素昕不由得想起以前的生活。嫁入李府前，辗转在京城各大茶肆酒楼抚琴为生，与病困潦倒的爹相依为命。当李大人第一次听他弹琴后，第二天就派人下聘。大夫人是李大人的结发妻，她一直认为素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将年已半百的李大人迷得神魂颠倒，她曾私下里给素昕难堪，说她势利，素昕自觉委屈，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这样做了。她比任何人都恨自己，恨自己一时糊涂，一时虚荣。
她点上蜡烛，烛温柔地亮着。她正想的入神时，李大人走了进来，他体态略胖，脸上的横肉赘在那里，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也随着哆嗦。
素昕因他的突然到来吓得脸色苍白，不忍看这个年纪足以做自己爹却成为自己丈夫的人。
他抱住她，说：“我的小宝贝，这些天来我最挂念的就是你。”
她技巧地避开他肥厚的大手和满是肥肉的胸膛，急步走到窗前，佯装看窗外稀疏的雨点，疏松地落在地面上。
“老爷，我知道您生意很忙。”
“你这是抱怨我不能常来看你喽……”
抱怨？素昕有向他吼的冲动。可是，她猛然想起大夫人的话：“像你这种贪图荣华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年轻勾引别人的丈夫，你早晚会得到报应！老爷早晚会把你一脚踢开！”
这种话，比最残酷的刑罚更可怕！是，她不否认她是个俗气的女人。为了爹，为了自己，为了不再露宿街头遭人白眼，她以一种俗气的方式出卖了发光的自己。
想着，情绪便不受控制，簌簌地落下泪来。
“真的生气啦？我是真的没空。刚从泉州回来，你大姐要我陪她去买年货。还好她小弟肯帮忙，我一抽空就跑来了，你还说我不挂念你？嗯？
“她弟弟？从前倒是没听说过。”
“哼，她姐姐呀，可没亏待她娘家的人，也难怪个个对她言听计从。”
他看素昕泪干了，便叫她为他弹首曲子。她虽不情愿，倒也只好依了他，毕竟，是她的琴艺让她嫁进李家。
同一天，给两个不同的人弹琴，心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终于意识到，她的听众有两类人，一类是自己喜欢的人，一类是其他人。
时间是仁慈的，她本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该这样下去，却没料到遇见东泽。
李大人送给素昕一个绿宝戒指，素昕将它戴在自己细瘦的手指上。
“就是再名贵的戒指，在你的指上，也相形见绌啊！”
素昕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5
第二天傍晚，她又听见那熟悉的琴声。她倚在门边，如果一直是一个人，那大概不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的。素昕曾经认为自己是不在乎未来的。可当她又成了一个人时，她突然感到连泪水都难。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或许真的是一纸荒唐吧。
素昕很早就爬上床，像刚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她觉得自己仍是光鲜亮丽的。舒展的手指上，她猛地看到那枚绿宝戒指，沉郁的色泽显得那样阴森和突兀。她使劲儿把它拽下来，狠狠地扔到窗外，那片桂花林里。
第三天，东泽一如往常般来了，仿佛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那天的阳光格外好，窗外莲犹含苞，那莲花是李大人专门请人为她栽植的，散下一室旖旎艳丽。她呢喃道：“再美的莲花，也唯有活在清明的水泽里才能生存，而不是长在这个错误的地方。”
“出去走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东泽说。
素昕随即答应了，在这个金条铸成的笼子里，她已经太久没有尝尝空气的清鲜味道了。
她随他来到郊外。她看到一片被光照得灿灿亮亮的水塘，比起她门前的那条小溪，这里的水花要自由得多。水中，莲花已相继吐芳，虽然没有什么规则的形状，却有一股强大的生命力。
一时间，他们竟相对无言。他试图打破僵局，问起她小时候的事情。
素昕给他讲她的故乡，讲她无忧的幸福童年。
“如果你留在家乡，一切或许仍会很好。”
“我娘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人活着并不完全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我不能再让爹也离开……”
“那你自己呢？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还有，你的将来，你想过没有。”
素昕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意有何指。
“据我所知，大夫人是在李大人还是一介穷酸书生的时候下嫁于他的。而现在呢，李大人为了讨你欢心，连结发妻都可以不顾。你想过没有，也许过两年，你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素昕低下头，说：“我很认命的，我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我其实盼望他早日放过我，让我一个人轻轻静静地，每天弹琴吟诗，不也很充实吗？”
“你不应该这样认命，你应该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你年轻，漂亮，最重要的，你想让你的才气埋没在这里吗？素昕！”
素昕笑了，她第一次听到他夸赞她，从小到大，很多人夸奖过她，比如她的丈夫，虽然那只能令她恶心。可是，东泽的赞美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她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唤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竟是那样的动听。
“答应我，离开这里吧，重新再活一次！”他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孩子气地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说。
她抬起头，再一次看到他眼中灼灼的光华，看到他眼中攒动的火光，仿佛所有难堪的过去都可以轻易熔化成亮红色的碎片。她一时间甚至忘了该怎样说话，他劝她离开这里！这不是一场梦吧！
“你认真考虑一下，好吗？”他说。
“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过去几年在心底压抑的勇气一起迸发，“你愿意带我走吗？”
她看到荷塘的对面，突然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高高飞起，发出悦耳的叫声。一切都鲜活起来，连周围的草地，都似乎在杂杂丛丛地向上探头。
他的眉毛紧紧压着眼睛，低声说：“其实，今天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什么……”
“我爹以前是做陶瓷生意的，家业很大。两年前，父亲因为被人陷害而得罪了当今天子，被落了个抄家的下场，父亲不久就走了，我们家也欠了很多债。昨天，债主的管家从天津专程赶来要债来了。”
“那怎么办，你不能跟以前的朋友借吗？”她焦急地问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自从爹过世以后，我仿佛就成了凶神恶煞似的，以前生意上往来的伙伴都避我如蛇蝎。不过，素昕你放心，我还有这把琴。它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如今，只有将它变卖掉了。”
“不，不能卖的，你一直都视它如自己的生命……”
“事到这个地步，也只有如此了。素昕，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我会回来……找你。”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亲人吗？”
“只有一个姐姐，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想对她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我帮你，用我的钱去还。”
“不要，”他突然像只受伤的狮子一样咆哮，“我不能用你的钱。”
“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李老爷给我的那些东西，留着只会发霉。那些……是我出卖青春的代价，就用它们来给你还债吧！”
“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用你的钱。”
“到现在了，你还提什么你的、我的……”
“我……”
“想想你姐姐，就是为了她，你也要抓紧把这债还了。如果讨债的找上你姐姐，她该怎么办？”
“她……确实很可怜。我是不得已的，素昕，你一定要谅解我。”他低下头，她又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桂花香，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种晴朗的味道。
“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一同回去，素昕打开一个镶着丝葛薄纱的黑色盒子，拿出了一叠银票和一张地契，还有一些珠宝首饰。那些各色的宝石，突然见了阳光，都像久处干旱忽逢大雨的细苗儿，争着破土而出，发出明暗有致的光芒。
“你快去吧。”
“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你一个人，要应付这样复杂的一家人……”
“以前我是一个人，但现在，我还有你。”她勇敢地抬起眼，迎向他幽亮的眸子。
“能再为我弹首曲子吗？”东泽说。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拨起了琴弦。流转的音律浮在云端，柔如彩虹，即使再细微的缝隙，这精致的乐符也能轻巧地穿过。
他听着她弹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弹奏的曲子。
“这把琴，你先帮我保管吧，我走了。”
“你等一下。”素昕疾步走到那片桂花林，弯下身子仔细寻找。在一个角落里，她找到那枚华贵的绿宝戒指。
“我不要了，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好货色，你留着吧。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总得留下一些吧。”
“拿着吧，多一点就多一分把握。”
他无言地拿起戒指，说“你等我，事情办完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
“因为只要你摆脱了债务，就可以带我走了啊。我们可以去当乐师，过平静的生活，即使贫苦一点，也是快乐的。”她的脸上再次漾开笑容。
他看着她，他想记住，她幸福着的表情。
6
东泽走后的一个星期，一切平静得如他没出现过一般。
素昕觉得自己长大了，和李大人成亲的时候，她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但现在，她终于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了，是东泽教会她长大。
第八天，婢女匆匆忙忙得跑进来，大声喊：“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正在上厅发脾气，又摔又砸的，要夫人马上过去。”
“我？”
“是啊，您快过去看看吧。”
她随梦英来到上厅，屋里充斥着一股骇人的慌张感。
“老爷，您找我？”她福了福身。
“淑娟，我不愿跟这贱人说话，你问她吧。”李大人对大夫人说。
素昕看到淑娟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神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精神了些。
“你最近过得可好啊？是不是很寂寞？”
“大夫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哼，还给我装蒜，小贱人，平时老爷待你不薄，我们这些当大姐的也没哪个亏待过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
素昕的心中生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看看，这些是什么？”
她看到桌上有一只熟悉的盒子，黑色的。
难道东泽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了？他会不会很危险？
“不，不要这样。”素昕慌忙地胡言乱语。
“老爷，如果这些银票是假的，这个总不会错吧。”大夫人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枚暗绿色的戒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怎么会在你那里。”素昕不解。
“哼，人家本来懒得要你戴过的脏戒指，不过谁叫你养汉子养得彻底呢！非要硬塞给人家，”边说边嗲笑起来，“下次再养汉子，也自己留下点儿啊！”
“别说了。”一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素昕耳中，却显得那么陌生，仿佛来自那么遥不可及的远方。
“姐，你答应过我不侮辱她的。”东泽从门外走进来，并没有看素昕。
“竟然是你这臭小子，谁给你的狗胆，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李大人盛怒。
“老爷，您醒醒吧，我只是让我弟弟帮咱们认清了这个女人的本来面目，再说了，我可没让我弟弟碰这个女人，我嫌脏啊……”
“姐，你够了没有。”东泽大吼。
大夫人收敛了些锐利的目光，不再作声。
素昕看到墙面上的镜子，映着她惨白的面容。在镜子里，她再一次看到东泽的脸，依旧是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没有一点儿想要哭的冲动，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泪流满面的吧。
她只觉得好笑，她想起一个个惬意的清晨和温暖的午后，他曾那样温情地陪着她，弹琴给她听。那时的她，竟然躺在陷阱中浑然不觉地感到幸福。
素昕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知道，她该离开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地方了。几天前她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不过，她一直以为应该有人陪她一起走的。
回到房里，太阳的影子又投到桌案上，印着无弦琴上深深浅浅的划痕。琴弦上，折射着一丝锃亮的光。
她听见了，她的心突突地跳着。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得到爱情了，曾经以为自己终于找对了人。
7
素昕再次去找东泽，把无弦琴还给了他。
“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有必要吗？”
他接过了琴，手心微微汗潮。在这样的天气里，手心怎么会出汗呢？还是，这尾琴，见证了太多的潮湿？
“我......其实并没有想到弄成这个样子，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把事情解决。”他看着她，却又不知该用一种怎样的目光。
她又想起那一天，他曾那么温柔的唤她的名字，曾那么专注地看着她。她的心柔软了一些，其实，有的时候，如果假装不知道真相，会感到自己很幸福的。而且，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一略而过的欣赏毕竟是真的。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你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她顿了顿，缓缓地说，“不过我求你一件事，如果下次再去欺骗别人时，不要对她那么好，不要那么温柔地看她，不要让她以为你很珍惜她，否则，她会不知道该怎么恨你。”
“我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完全在骗你，从第一次听你弹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后来是认真的，我真的，......对不起。”
“东泽,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有你的难处,错就错在,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太天真了。我马上就走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们还需要再见吗？”素昕微微一笑，朝她摆了摆手。
素昕走出那个关了她几年的庭院，不自主地抬头看天，她仿佛看见东泽在对她笑。他已经把他的眼睛嵌在天上，在太阳旁边。
东泽捧起那尾无弦琴，依旧是暗棕色的琴身。他一边抚摸着上面的纹理，一边轻嗅着，琴上，已浸润了那股甜甜的桂花香。
懂得失去，是我们在爱情中的第一个领悟。而学会保留，是我们在领悟后的第一个收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