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献祭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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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事相求。”
非难：“有事快说，别磨磨唧唧地浪费本王时间。”
“臣恳请……”国师看向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人。
非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王后。”
“……王后。”国师道，“臣恳请王后，入鬼门关，重固寒间令，护佑人界百世安康。”
非难皱眉：“什么？”
贵妃椅上的人睁开了双眼，用那双被国师害怕的眼睛看去，冰冷的目光里瞧不见半丝情绪——国师强忍着，才没让自己慌乱地低下头。
“……鬼门关？”一瞬间，混乱的梦境与现实交替，将什么东西打在了洛子笺的心上。
非难看向他：“……”
非难：“你不能去。”他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国师要洛子笺入鬼门关，但直觉告诉他，这鬼门关去不得。
洛子笺被非难的声音拉回了意识，没看对方，向阶下的人问道：“国师此为何意？”当初将他送到青丘，现在又要将他送给……鬼？
“王……后，寒间令乃冥界鬼魂只进不出的封印。而如今封印松动，后果不堪设想。您是……寒间令的守护者，所以……”国师表现得似乎颇为为难。
“所以只有我可以去将那个什么封印修复对吗？”洛子笺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么如果我去了，我会如何？”
“臣不知……”
“……”洛子笺看着那位国师，不留半分情面，“就是我极有可能会被鬼魂撕了个魂魄尽碎再回不来了对吧？”他笑了一下。
“你不敢说，怕我真的不去。”
“臣不敢！”国师低下头，镇了镇声，道，“只是如果王后能以一己之力护苍生周全，此事——定能留名青史！”
“他，不需要。”非难冷冷地回道，不让洛子笺说话，“他在青丘可以过得很好，他，不，需，要，去留你们的青史。”
“非难……”洛子笺喊道。
但非难没理会他。“出去。”他对国师道，“请你，出去！”
“……”“恳请王后三思！”然后在小命不保前快速溜走了。
一时间，只有两个人的殿内，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非难只觉内心焦躁得紧，似乎很想要对方主动开口，可洛子笺不慌不忙的喝起了茶。
非难：“……”
他起身大步走去，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茶杯敲在几台上：“还喝什么喝！”有点凶。
坐在贵妃椅上的洛子笺愣的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在属于非难的视角里看去，洛子笺抬起的眼眸中闪过茫然，带着红痕的眼角微微向上勾起，透出一点弱势。
——比狐狸精还狐狸精。
这让他的气势顿时泄了一半。
洛子笺：“你……”
那只玄狐不容置疑地吻了上去，双手一只托臀，一只托腰，让两人位置调了个个。洛子笺不得以一种不是很舒服的姿势跪坐在对方腿上。
脑后发间的手按着他的后脑，不断深入这个吻。
等一吻落定，洛子笺喘着气，不得不靠在对方肩上，轻声道：“我没有发情……”
“是，但那又如何？”非难沉着嗓子，指尖滑过未消去的红痕，竖瞳里透出说不上来的狠劲，让洛子笺觉得自己像是被锁住的猎物。
“我现在就是想……”
“狠狠地……”他靠近被抱着的人的耳，带有血性地说出了那个字，让人半边脖颈的皮肤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非难吸了口气：“最好让你身里心里全是我然后——再也别想离开。”
“看你那样，还如何去想一些要拯救苍生的事……”
不过非难没真这么做，洛子笺也没再提起此事。这是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小插曲。好像不过意料之外罢了。
但还有一个意料之外也随之到来——洛子笺第二次吐血昏迷，高烧不止。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老朽不知啊。”老医师皱着眉，沙哑着喉咙道，“王后这身体，看似什么都好，可实则经脉内气血紊乱，似是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影响了王后的内息，老朽真的……无能为力……”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非难重新坐到床边，用手轻抚上那烫得吓人的皮肤。“内息，内息紊乱……是，那个寒间令的影响吗？”
是吗？
不，他不敢想。
“没事……没事的。青丘秘境内有可以调理内息的药……对，对！”非难对着昏迷的人说道，然后在他的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我去秘境一下，等我。”
——但洛子笺没有等。
非难再次踏进主殿时——便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了。他吓了一跳，冲进殿内。
没有人。
没人，哪都没有人。
……所以不是死了。
不是死了才没有气息的。
只是不见了，不见了……
那就还没死。非难对自己说。
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如何——一个气息紊乱高烧不退的人就这么不见了？走去哪，能走哪，干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在非难心中响起：
鬼门关。
—
封印将破，仅剩几缕还纠缠着。一身单衫的公子立在巨大的刻满了梵文的玄门前——门内，成千上万的怨鬼厉魂发出吼叫，仿佛下一秒便要冲破封印——是夜，无月。
“洛子笺！”
公子的步子迈了一半就顿在原地，侧身看去——来人的发丝全乱了，看着略有点狼狈，那双红眸里是说不上的担忧。
来人道：“子笺，不要去。”
“……”洛子笺远远看着他——看着他的妖王，静静道，“这是我的职责，非难。”近乎顶天立地的玄门矗在他身后，让他显得如此单薄。
“不，子笺。”非难向前迈了一步，小心道，“鬼门关隔阴阳，死魂入此关过黄泉饮情水方能再入轮回投胎转世——但你听门内鬼啸，这些可都是无法被超度的东西，怨念太深，执念过重，贪念胜欲，你进去，会死的子笺……”
“但苍天在上，我既创此物，怎有不管的道理。”
“……但你会死啊子笺！”非难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却又不敢再靠进，“洛子笺！那儿皆是死魂！”
“活人入不得鬼门关你会死的会死的你不明白吗？！”
“非难……”
“别叫我！”非难吼道，“洛子笺你要知道，就算这事你不管，就算这封印他|娘|的破了就算人界完蛋了也没有一只鬼可以踏得进青丘半步！！”
“但你要是现在进去呢？嗯？里面皆是贪念，皆是人那该死的贪念啊！”
“什么苍生什么鬼门关？！什么轮回什么寒间令凭什么要你去付出代价？！”
“洛，子，笺！苍生要你救世人……”
——但世人他|娘|的根本就不配！！
洛子笺：“……”慢慢垂下了视线——他是人，他也有贪念。
他贪恋着眼前这个人，站在这对他说：
世人不配。
但不行。也不能。
洛子笺看了非难一眼，身后的玄门缓缓打开。他转身，向门内走去。
“洛子笺……”
非难看到，在他与那道背影间突然幻化出一条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红绸。而鬼门关上的那一刻——
红绸化成千万碎片，消失在了夜空中。
那是姻缘。
如今断了。
“……洛子笺！！”
—
千万年前，盘古开完天地，女娲造完人，还小的九尾玄狐看着身边那个被淡淡忧伤所包裹的人望着遥远的地方——但他才刚幻化出人身，话都还说不利索，只能歪着脑袋陪那人一起看。
“小难，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了……”那人突然开口。
九尾玄狐：“嗯？”
“可能……会很久很久不回来。”他低下头，看着身边的小孩。
“……我会把青丘留给你。”你替我守着它。
后来，那个人果然走了。是好久好久不回来的走。年幼的九尾玄狐在那个山洞里日日眺望远方，看大地的太阳朝升夕落，看世间万物的魂魄归地轮回。
他一直等，守着青丘，等一人回来，然后陷入沉睡。
—
非难怔在原地，看那远古记忆像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双眼瞳孔放大——那是远古时期的他。还不懂事的他。
洛子笺不是寒间令的守护者，他是创造者。
所以他没了七情六欲，仅剩那么一点怜悯……
洛子笺。
洛子笺洛子笺洛子笺洛子笺。
非难猛地抬头看向玄门，眼中划过狠意——一瞬间，万千灵力向玄门砸去。玄门上的梵文顿时碎裂——鬼门关破了。
他一步一步向前迈，逃窜出的鬼魂在他身边尖啸着灰飞烟灭。
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竟全白了，铺一地朝忘川蔓延去——在忘川边，三生石下，一圈一圈的祭文层层叠叠发出猩红的光。
下一刻，鬼刃破祭而出向那具被祭文浮起的身躯刺去——万刃穿心。
“！洛子笺！！！”
血从洛子笺的胸膛涌出漫开，将一路的引魂花染红。
一时间，山河同颂，万鬼同哭，像是天地发出的壮烈的悲辞。
“洛子笺！！”祭文挡住了他上前的脚步，“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拿什么救世！！！”
晚了，一切都晚了。
只见那纯白的身躯被红光包裹，下一秒，化作千千万万，像叶一般随风而去，留下一枚通体透白的丹。
非难颤抖着伸出手，可还未等他碰到，丹便成了点点星光散去——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
“……”非难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在想四周看去——没有人。人没了。这次是……真没了。
是死掉了的那种没有。哪里都找不到了……
他跌撞着走上奈何桥，看那川流不息的遗忘之河——听说这是那个人的经脉。
可空气中再没了那人的气息——这一次，神没给她留下什么。
“洛子笺，洛子笺，洛子笺……”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找着，使劲地找着——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位他的心上人——四面无声。
奈何桥尾没有孟婆。
话本骗了他。他是上古大妖。他连喝下孟婆汤去死的权利都没有。
“……洛，子笺。”慢慢地，他在奈何桥尾蹲了下来，似乎又把自己缩成了千万年前那只赖在那人怀里的幼崽，“鬼门关碎了，那些怨魂全没了……”
“你，把你唯一剩下的怜悯给了世人……那我呢？”
“洛子笺，那我呢？”
“什么天下啊，什么苍生啊，还有那江山那世人！洛子笺……千万年了啊，我，只不过要一个洛子笺罢了……”
仅仅一个洛子笺，就一个洛子笺一个洛，子笺可为何？为何……为何他世道，都不愿意给我！
遗忘之河混沌的水毫无波澜的静寂着，引魂花无风自动，留下空气中干冽的冷梅香气。
赤瞳黯下，出神地望着掌心残留的——
断了的姻缘碎片。
“洛子笺……“像是小动物落寞的求助，“你回来好不好你快回来，你回来我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啊……回来啊洛子笺，洛子笺……”
“我求求你，求你，求你回来……”
没你在，我根本就守不好你的青丘……
——在每一次里。
他救下了整个天下苍生。
唯独丢下了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献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