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参商永隔

5、5

　　吕浩林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许嘉兴正在企鹅上和表妹聊天，表妹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女朋友，改她带两个同学到他部队去，让他顺便看看。那语气，就像在说我今儿在菜市场给你带了两西瓜，你随手挑个吃了吧。
　　许嘉兴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也不回话。那头的表妹看他这样，以为他默认了，忙转头跟同宿舍的姐妹淘报告去了。
　　“队长，搞定了，三十分钟后大堂集合。”
　　许嘉兴侧过头看他，脸带赞许，“可以啊，你小子。让其他人准备准备就下去。”
　　吕浩林脸带得色，“队长，穿军装吧。”
　　许嘉兴看他一脸期盼，“也好，通知其他人，整装待命。”他知道，这些人跟他一样，鲜少回趟家，难得今天要去世界著名的景区，当然要留个影再寄回家了。他并不是个不尽人情的人，所以，当吕浩林说穿军装的时候，他问都不问便答应了。
　　从二十楼下来，搭电梯。
　　这些平时严肃认真的小子们，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期盼，许嘉兴笑笑，就冲世界著名这四个字，就着实令人心生期待。
　　“你们知道今儿请的导游是谁么？”吕浩林一脸神秘。
　　“不是你那哥们儿的女朋友么，又不是你小子的女朋友，显摆什么呀！”吕浩林身边皮肤黝黑眼睛很大的男孩子，脸上浮起一丝不屑的表情，“什么时候你丫有女朋友了，再来跟哥几个叨叨。”
　　“乌龟”吕浩林有些急了，“你丫就不能听我说完啊！”叫“乌龟”是因为他黑，而且性子还慢，很搞笑的事是，他竟然叫邬景然。
　　“好，你说。”
　　“记不记得，昨儿晚上，有个女孩子说我们队长的背影很销魂来着。”吕浩林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咧嘴。
　　许嘉兴扔过一记眼刀，止住了大伙即将哄笑的气氛。
　　“不会是她吧，那丫头不是带老外的么？”“乌龟”没忍住想问的念头。
　　“嗯，就是她。”吕浩林有些得意，“没想到，昨儿那丫头帮忙的人，竟然是我那哥们儿的女朋友，我刚下去跟他说的时候，她女朋友刚好也在。”
　　“这样啊！”意味深长的三个字，让“乌龟”拖得有些走了调。
　　电梯里的男人们，皆是齐刷刷的看了一眼许嘉兴，然后低头不语。
　　许嘉兴虽然面无表情，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期许的，所以，当他走出电梯的时候，下意识的搜索起那个身影来。
　　蔷薇当时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九月的阳光，仍旧有些炽烈，打在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衬得她原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脸上有太阳烘烤起来的热气，眼就那么迷蒙着，脸上那抹飘忽而伤感的笑，让人心不由得揪紧。
　　许嘉兴不知道，为什么那笑是伤感的，他只觉得让人很不舒服，下意识的皱了眉。他想到了爷爷花园里的山茶花，大朵的红白相间的花，娇艳的从初秋开到深冬，美得让人感伤。
　　许嘉兴看着面前失神的蔷薇，心里更加不悦，眼神更冷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失神，明明眼睛没有聚焦，却像看着他们之中的一个。
　　好在蔷薇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思绪，带着身边的燕妮出了大堂，在等车的间隙，蔷薇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蔷薇，大家此次XX之行的导游，这位是实习导游燕妮。很高兴认识各位，可以请各位朋友做个自我介绍么？”
　　吕浩林很快接了话茬儿，年轻人的朝气，再一次体现。到了许嘉兴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许嘉兴。”便不再开口。
　　蔷薇没有料到昨晚那个神色冷淡的英俊男人，今天竟然成了她带的游客，面色一顿，转眼，依旧是淡淡的微笑，转过脸和吕浩林一伙聊天。
　　当一辆军用考斯特停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等所有人上了车，蔷薇这才扶着扶手走上来。或许是职业习惯，她想和司机打个招呼，但是当她抬头看到司机的脸时，脸上的笑也就僵在那里。
　　“那丫头长得不错。”蔷薇还记得那个人看到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蔷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今天的司机。垂下眼帘，蔷薇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抬眼的时候，依旧是满脸微笑。
　　坑爹了，今天的意外真的有点多了，蔷薇暗自祈祷。跟燕妮说了一下注意事项，虽然燕妮不是真的实习导游，但是蔷薇想，还是得像那么回事才好。
　　车上有话筒，蔷薇根据刚刚的交流来判断，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本地的。在心里斟酌了一下，从B市开始侃侃而谈。间或的，那些个年轻的男孩子们，会提出一个带点刁钻带一点为难的问题。
　　最后干脆有人说，“蔷薇，别背那些导游词了，听说B市的导游很会唱山歌，要不你来来一个怎么样？”
　　蔷薇笑笑，大方的说，“好啊！”
　　蔷薇不是少数民族，她没有少数那特有清亮歌喉，但她天生的软糯的声音，唱起那些缠绵的山歌，别有一番滋味儿。所以，每当客人有要求的时候，蔷薇大多时候是不会推托的。
　　“一呀个凤凰一呀个头，
　　一呀个尾巴伸在姐儿后头。
　　姐儿往哪里走哟，我拉住姐的手。
　　姐儿往哪里行哟，我拉住姐的裙。
　　二呀个凤凰二呀个头，
　　二呀个眼珠子黑不溜子秋……”
　　蔷薇唱歌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坐在中间那个叫许嘉兴的人，眼神太过凌厉，太过探究，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将他无视了，实是没有胆量去较量一番的。
　　偏过头，燕妮的眼笑成一弯新月，“你唱得真好。”
　　“没有原版对照，山歌唱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蔷薇真诚的笑笑，“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燕妮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吕浩林那帮人在车里起哄，让蔷薇教男女对唱的山歌，蔷薇笑着答应，但附带了个条件，返程的时候，得有人和自己对唱，不然不教。
　　那伙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一对致指着吕浩林，“就这小子！”
　　蔷薇笑说，“大男人一言九鼎，可别让我小瞧了啊！”
　　吕浩林倒是大方，“蔷薇，咱决不会丢了军人信誉。”
　　蔷薇不再说话，只耐心地教着。九月的中午，在钢筋水泥筑就的景区里，太阳执著的挥洒着它的炙热，烘烤每一个无法躲避的人。蔷薇把阳伞给了燕妮，她稍显圆润的身子，此时如同水里拎出来的鸭子，马尾上散落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颈子上。
　　早知道，就劝她不要来了，蔷薇有些内疚。从包里拿出水瓶递给她，“多喝点水，可别中暑了。”
　　燕妮虚着眼，拿着纸巾擦擦额上的汗，“蔷薇，没想到带团会这么辛苦。”
　　“嗯，习惯就好。”
　　蔷薇回头看着正在身后照相的嘻闹人群，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呢？她在想，自己中午接的这个团是不是错了，总感觉身后有道似有若无的目光，让蔷薇觉得自己有点走到哪都被人看穿的样子。
　　回头一想，反正自己又没穿到别人身上，这躯壳，好赖还是自己的。
　　鼓起勇气回过头，正想瞪一眼那视线的主人，没想到人家头一扭，看风景去了，蔷薇冲那个后脑勺扔了个卫生眼，小小的嘀咕一声，“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抠了谁的眼珠子？”燕妮凑过来问，蔷薇伸出一根手指拔开她的脑袋，“去去去，再凑这么近，我就抠了你的眼珠子。”
　　“呃……”燕妮一时没适应蔷薇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半晌才冲蔷薇喃喃说了句，“你应该多笑笑的，瞧这样多好。”
　　“嗯，我知道了。”
　　蔷薇在想，自己怕是“大姨妈”要来了，不然为什么最近这么容易就伤感了。看那人和吕浩林嘀咕了两句，吕浩林看了看蔷薇和燕妮，点点头后便离开。
　　蔷薇想问他做什么去，因为没有想过他们会单独行动，这会儿倒有些怕走散了不好找，但是看许嘉兴看自己的眼神，蔷薇忍住了挪动的脚步，眼神追着吕浩林去的方向，直到发现他是向景区超市的方向走的这才收回了目光。
　　此时的许嘉兴和司机高虎站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一身笔挺的军装，一个淡漠一个狡黠。此时景区的游客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游人里，掺着三三两两的景点导游，不时的向那两人投以关注的目光。
　　燕妮在蔷薇的耳边轻声感叹，“这两人长得都很帅，一个是两毛二，一个两毛三，蔷薇要不要挑一个追来当男朋友？”
　　“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好男人的料，你要是喜欢这型的，我可以找机会打听一下联系方式啊什么的。”蔷薇有些无力的抚额，二十岁，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换作以前，她心里大概也会幻想一下。“小妮子思春了噢！”
　　燕妮脸微微一红，娇嗔着扭过身子，“蔷薇！”
　　咧嘴无声的笑开，偶尔逗逗这丫头，感觉真的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