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续写》小丹妮aaa

4、又逢除夕

　　翌日寅时，周生辰悠悠转醒，多年领兵养成的习惯，寅时起床卯时点兵。
　　转头看向身边的时宜，正睡得香甜，可能是冷了，小手揪着他的衣角，面对着他，纤瘦的身子蜷在一起。南境虽说四季如春，但此时毕竟是腊月又在山间，难免湿冷。
　　周生辰起身欲要扯过时宜另一侧的被子给她盖上，刚翻身摸到被角，就感觉身下的人扭动了一下，低头就见时宜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被吓到了眼中蒙着一层水汽。周生辰一时竟也愣住，不知该如何，就这样一手撑着床，一手握着被角覆在时宜身上，四目相对。
　　最终还是时宜先开了口唤了声“周生辰”
　　周生辰好似梦醒，急忙扯过被子将时宜裹住顺势翻身下床，说话竟都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见你冷，想给你盖被子”
　　时宜听他语气，在被中笑的一抖一抖的，伸手将被子向下扯了扯，露出个小脑袋“我知道，你慌什么”
　　在她心中，周生辰一直是情绪内敛之人，还真是难见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没，没什么”周生辰的脸竟染上了点点红晕。时宜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那抹红晕又不见了，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时宜也不再打趣他，起身下了床，整理好被子，在转身看向周生辰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那坦然自若的神色。
　　“天色尚早，我们在书院先逛逛？”周生辰提议道。
　　“好呀”时宜声音中都难掩喜色。
　　二人出了竹屋向湖边走，清晨山路湿滑，周生辰怕时宜遇到危险，一路将手牵的紧紧的。感受着自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时宜的心莫名的踏实。好似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时宜都会心安。
　　临近湖边，自湖心亭传出悠悠琴声。
　　时宜忍不住去寻“有人抚琴？”
　　“应当是桓愈回来了，今日是除夕”周生辰知时宜心急，脚步也快了几分。
　　“今日竟是除夕了”时宜诧异。自知周生辰身死，便晃晃度日，直至再与他相见，竟又到一年除夕。
　　待至湖边，便见桓愈坐在琴前轻抚，而桓夫人则坐于他身侧，桓愈好似能感知到桓夫人，迎着彼此的目光在说着话。
　　“夫人，我这几日心情很是不好，我辜负了一位朋友的托付，没错就是西州的那位，他蒙冤惨死，将他挚爱的小徒弟托付于我，可我却没能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前日太子告知我北陈崔贵嫔于册封日香消玉殒，我便知她去寻她的师父了”桓愈说着便落了泪“这世间有情人啊，终是难相守，夫人你说他们现在可是已经在一起了，你要见到了他们定要替我好好祝福，其实这两日偶尔我还会羡慕一下他们，终是在一处了，不像你我…”
　　桓夫人听着他说，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无声的安慰着。
　　见周生辰时宜走近，方才起身相迎“两位见笑了，桓愈向来如此”
　　“是我辜负了桓先生为我精心谋划的一切”时宜歉意的说。
　　“辰此生幸识桓愈”周生辰随及说着。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是前尘往事了，桓愈也是洒脱之人，给他两日定会为你们身在一处而高兴的”桓夫人又转身看了看桓愈，随即问道“今日除夕，你们有什么安排？”
　　“我们准备下山逛逛，上次来时恰逢重阳节，很是热闹，除夕应会更热闹些”时宜应声道。
　　“也好，去感受一下江陵城的烟火气”桓夫人看向周生辰“看好你家小徒弟，今日城中会有驱鬼避邪的法会，万不能凑这个热闹”
　　“多谢提醒，我会看好她的”周生辰握了握时宜的手，似在问她听到没有，时宜被说的有些窘迫，尴尬的笑笑。
　　“那我们先走了”时宜怕桓夫人继续打趣。
　　“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我这处有可饮的花椒酒，今晚我们一同陪桓愈守岁”桓夫人看出了时宜的小心思也不拆穿。
　　时宜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便与周生辰一同下山而去。
　　今日的江陵城果然如预料般热闹，各种卖年货的小摊，酒楼也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每个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
　　周生辰牵着时宜顺着主街一路走着，遇到有意思的小摊，时宜便会多看看，偶尔还会因只能看不能买而沮丧半分，但是遇到下一个小摊便又笑颜逐开，周生辰就这样看着她的小脸一会阴一会晴，很是精彩，他知时宜喜欢热闹，但是生前碍于礼法，并未有过如此随性的一面，不过他很喜欢。
　　突然周生辰扯住时宜，时宜疑惑的回头看向他。
　　“不能再往前走了”周生辰用手指了指前边人群聚集的一处，那正是桓夫人所说的法会。
　　时宜有些遗憾但也知靠近不得便立于原地四周看了看，小声嘀咕着“不能继续逛了，也没办法泛舟…”忽而由岸边凉亭传来琴声“我们去听琴吧”时宜的眼睛又亮了，先前的遗憾一扫而空。“好”周生辰点点头。
　　二人来到凉亭寻了个角落无人的位置坐了下来，待一曲终了，琴师起身作揖，四周掌声不断。
　　待琴师下台，上来了一男一女，男子将琴横放于身前，试了试琴音，女子坐于他左侧，示意可以开始了。悠扬的琴音伴着女子婉转的唱词“情知三夏熬，今日偏独甚。香巾拂玉席，共郎登楼寝…”
　　居然是子夜四时歌！时宜似被这唱词惊到，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的周生辰。
　　“莫要细听”周生辰也没想到琴师会唱子夜吴歌，轻咳了两声。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唱完。时宜的脸已经红的发烫，“南萧还真是民风开放，士子风流”时宜发出一声感叹。
　　“要不要带你去别处逛逛”周生辰提议道。此处万万是不能继续逗留了，这琴师似没有离开的意思，再来一曲怕饶是他也难维持镇定。
　　时宜急忙点头，逃似的拉着周生辰离开了凉亭，向码头的方向走去。
　　码头整齐的停了一排船，船夫都已回家与家人共度除夕，无人摆渡。
　　“为何来这里？”周生辰疑惑。
　　时宜指了指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只大船。
　　“想上去看看？”
　　时宜摇摇头。“我还记得那日有世家小姐邀你上船共饮吉祥酒”时宜此时想起仍还有些酸意。
　　“看来我家十一在吃味”周生辰笑着打趣。
　　“为老不尊”时宜不甘示弱。
　　“我大你不到十岁，真的很老吗？”周生辰表示很受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时宜说他老了。
　　时宜忙摆手“不是的，我开玩笑的”
　　周生辰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又骗我同情！”时宜有点懊恼。每次周生辰露出这副神色她都忍不住安慰，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这叫礼尚往来”周生辰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好似在说是你先说我老的。
　　“算了，说不过你”时宜叹叹气。“我们回去吧”
　　“不再继续走走了”周生辰问道。
　　时宜摇摇头。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在天边留了一片火红。“答应了桓夫人早些回去的”
　　“那好，我们走吧”说罢，牵起时宜的手按来时路返回。
　　待至书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悬于天边，月光洒在山路之上，多了几分清冷。
　　“你们回来了”桓夫人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出来迎到。“这山间入夜之后还是很冷的，二位快进来吧，酒已经备好，喝点暖暖”
　　时宜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于周生辰一同进入会客室。进来之后发现桓愈也在，正在摆弄桌上的吃食，一看便知是两人份的。
　　周生辰时宜对视一眼，不言而喻。时宜转身对桓夫人说“今夜便不打扰两位相聚了，都在书院也是一同守岁”
　　桓夫人也不强留，在桌上拿起一壶花椒酒递给时宜“既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桓夫人意味深长的笑笑。
　　周生辰接过酒壶，二人道过谢后便回了竹屋。
　　屋内已经燃了香，桌上还摆放了些点心，外加一封字条［点心可食，两位可放心享用］定是桓夫人准备的，还真是周到。
　　两人一同落座，周生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时宜。“十一，花椒迎新，许个愿吧”
　　时宜摇摇头，“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此生所求不过是与你在一处，如今已实现我便再无所求，我知这些话无需与你说，你也知，时宜心想。
　　“我有一愿”周生辰开口，时宜诧异，抬眼看向他“我想求与你的下一世，下一世我不为天下，只为你”他早已说过他不是英雄，他也有私心，护了一辈子北陈百姓的周生辰，此时他只想求与十一的下一世，只为她的一世。
　　“周生辰，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到时你定要先娶我”
　　“一言为定”周生辰握着时宜的手承诺道。
　　四目相对，此时他们的眸中再容不下其他，只想将对方牢牢的可在心里。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千载荒凉，白骨成沙，独有时宜，为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