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端倪 ...
-
“现在发布七南第一层任务:实现秦安安最大的一个愿望。
任务时间：一个月
你的身份为：秦安安的陪护
第一层是新手关，任务较为简单。触发隐藏任务可获得随机小礼物。宿主加油哦！”
江月脑中猛然响起一连串提示音，回过神来周围的环境俨然变成了医院的样子。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来往的人步履匆匆。人间悲喜面映在苍白的天花板上，变成了一幅幅流淌的黑白油画。
江月向导医台的护士询问了秦安安的信息，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肝癌晚期。目前处于放化疗的阶段。
二十一岁，多好的年纪啊。江月努力地去想自己二十一岁时在干什么，记忆却始终是模糊的一片。
任务期限是一个月，秦安安，也许只能活那么久了。
病房是双人间，她的床位靠窗，桌上摊着本陆游的诗集。江月来时是下午，阳光柔软地铺在洁白的被褥上，女孩刚做完一次透析，还昏睡着，苍白如纸的脸上蒙着金色的阴影。女孩的妈妈见江月进来，疲惫地起身将她拉到门口处，低声嘱咐道近期的注意事项。
秦安安的母亲叫邓萍，可能是后期注意保养的关系，看上去也就三十几。但此刻她的眼底泛起了青黑，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平添了几分憔悴。
邓萍说了很多，江月一一用备忘录记下。
末了，邓萍从手腕上摘下一条手链，往江月怀里塞：“这条手链是我老公早年从法国带来给我的，也不贵重，你收着。安安如果在医院有特殊情况，麻烦你立刻联系我。安安就拜托给你了。”
江月推辞，邓萍却态度强硬地将手链戴在了她腕上。
送走邓萍，江月长叹一口气，走进病房，发现秦安安已经醒了。
小姑娘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立刻就把头扭了过来。见到江月，似乎很高兴，强撑着要起身打招呼，“小姐姐，你好漂亮呀。”
“你也很漂亮呀。”江月看着眼前略显消瘦的女孩，回答道。
秦安安的五官比例很好，遗传了邓萍的眉目，一双杏眼灵动活泼。但由于药物的关系，皮肤变得蜡黄，体型也偏瘦，看上去到只有十六七岁左右。
“我肯定不好看了，以前我很白的，现在我总觉得黑了很多，明明也没有出去晒太阳……”
“好想快点回家呀，我在衣柜顶层藏得手办不知道被我妈发现没有。我妈总是不让我玩那些东西……”秦安安的话匣子被打开了，拉着江月的手聊了许多。
“你知道嘛？隔壁床的大哥哥已经康复出院了，真羡慕他啊，可以回家了。我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也可以出院的。那张床现在空着，你晚上可以睡那里。”秦安安朝右边努努嘴，江月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张空着的床位。
秦安安的眼睛眨了眨，又继续说道：“那个大哥哥每隔几天还托一次护士姐姐给我送花。你看那个向日葵，就是他送的。”
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秦安安才和着夜幕沉沉睡去。
没有了太阳的照耀，那几株向日葵此刻看上去蔫头巴脑。玻璃瓶折射出的水光映在窗户上，像是夜色的泪。
江月盯着向日葵看了一会，一夜无梦。
第二天江月起了个大早，邓萍之前告诉她，秦安安目前的状况只能吃流食，江月便去外面买。
路灯还亮着，星星点点的光汇成河通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天空蒙着幕布，穹顶之下，江月漫无目的地走在春寒料峭的街上。江月不喜欢用手机，无论是导航还是社交软件，漫天的广告和短信让她厌烦。快时代的网络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半会在黏腻的阴影里。
她在早餐店买了一碗南瓜粥，唏哩呼噜地自己吃完后让老板打包了一份，放在带来的保温饭盒里，拍了张照发给邓萍。
接下来一连四五天都没什么事做，中间秦安安让江月帮忙买了写毛笔的工具，干劲满满准备学软笔书法。在做完常规的检查后，江月心里还想着任务，就准备秦安安聊了一会，主动出击套小姑娘的话。
“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想见的人？同学，朋友之类的。”江月问道。
“想见哥哥和爸爸，嗯……还有林迪。”
见父兄应该不难，江月心想，“林迪是？”
“是我学校里的朋友。”说到这，秦安安的头低了下去，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补充，“女的，我没有谈恋爱。”
没有料到秦安安会说这一层，江月愣了一下继续不动声色地问，“噢，那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她吗，寄宿学校你们联系可能不太方便，我可以帮你。”
女孩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有的！有的，我想把家里那个漩涡鸣人的手办送给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月月姐你送给她的时候不要说我名字。我还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她要是知道我背着她偷偷买那么贵的东西还送人，要骂我的。”说到这，秦安安的声音又轻了下去。
“没关系，我有办法。”
第二天，秦安安在电话里按照事先和江月串好的口供，向出差在外的邓萍谎称家里有药落下需要江月立马过去拿一趟，江月顺利进入了秦安安的家中。
房子很大，却没有什么人居住的痕迹，楼梯的扶手上甚至积了层薄灰。邓萍经常出差不常住倒是合理，可秦安安的哥哥和爸爸呢？也不见安安有打过电话给他们。
离异？夫妻感情不和？还是其他原因……
江月走到二楼秦安安房间里，搬了把凳子往衣柜上摸。如秦安安所言，果然摸到了个长方体，拉出来一看，不是装手办的盒子，而是一个白色相框。
相框中是一家全家福，年幼的秦安安，邓萍，还有一个眉眼和秦安安极其相似的男人，对着镜头温和地笑。江月将相框拆了，翻到相纸的背面，“XX年XX月，与妻女摄于长安公园。”
没有秦安安说的哥哥的身影。
江月将相框放回原位，找到手办后环顾这个几乎空荡荡的房子。
四个房间，一个是秦安安的，一个大主卧应该是她父母的，还有一个装修简单，放着一些男士用品，有使用过的痕迹，可能是她所说的哥哥的房间，另一间是保姆房。
冰箱里没有食物，餐桌上堆着几包方便面和一块速食面包。
江月记下细节，回到病房。令她意外的是，今天病房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自称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一个是学校的……保安？
许清让和夏念川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秦安安床铺前，看着床上可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
秦安安眼尖，看到江月来了，立马把她拉到床头，贴着她的耳廓悄悄说道：“我高二就休学了，这个高三的班主任压根就没见过。这个女保安也很可疑，但是奇怪的是记忆中好像又有印象。他们上来就问我有什么愿望，真的太可怕了。”
说完又飞快地瞥了两人一眼，皱起了眉头。
秦安安一头雾水，江月却了然，这两人多半也是七南的玩家。七南为玩家安排身份时也顺便为NPC植入了相关的记忆。差不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许清让和夏念川显然也意识到了江月玩家的身份，直勾勾的眼神从秦安安身上转到了江月身上。
“安安现在有些困了，有什么事你们出去和我说吧。”江月意会，拉着两人往外走，顺带将门带上。
病房外，两人七嘴八舌地比划了一阵，江月大致明白了情况。
眼前这个穿着大码宽松卫衣，生得白白胖胖的男孩叫许清让，是秦安安原来班级的新任班主任。那个班的学生升上高三一段时间以后，就由他负责教学。这次两人的任务和江月一样，都是为了实现秦安安的愿望。
夏念川此次任务分配到的身份是学校的保安，此刻穿着不知从哪来的制服，往嘴里灌从病房里顺来的矿泉水。
“唉，有人出生就在罗马。你不知道我们为了找秦安安有多辛苦，我翻遍了这一届所有学生的名单，以防万一还做了一个曾用名和小名统计，差点被开除。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秦安安已经休学了，我真的会谢。”许清让痛心疾首地锤了锤胸口，开口道。
“你有我惨？我一个保安找起来更费劲。今晚还要回去值班！”夏念川灌了水后缓过来了，脸红扑扑的，“但是这都不算什么，现在的问题是秦安安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她硬是不开口，时间一天天过去，万一她想要什么费时费力的东西我们整不出来都得完蛋。”
江月感到那两道直勾勾的眼神又落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开口:“我和她相处了四五天，这个小姑娘似乎想要匿名把她的手办送给一个叫林迪的女孩，你们班有叫林迪的吗？”
许清让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没有，别说我们班了，我们这个学校都没有一个叫林迪的。”
“你确定？”夏念川问。
“当然了，我可是过目不忘，更何况那个名册我翻了整整三遍。不可能出错！等等……该不会，她也休学了吧？？！”
“秦安安没有必要骗我。”江月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平静地说道。
于是两道同情的目光直直望向许清让，许清让双手举起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委屈地撇了撇嘴：“明白了，我去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