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当归》NilorAsh

1、初闻

　　盛德二年，皇后陈氏崩，当朝天子追封陈氏为宁娴皇后， 立李氏为新皇后，并抚养二皇子允灏。
　　一场大水，颍州沦陷，时疫爆发。大片大片的尸体堆在乱葬岗，准备就地掩埋，难民叫苦不迭，整座城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之中。
　　“覃大夫，这次的时疫可研究出根治的法子么？”颍州钟县县令许毅看着正在一堆药罐前忙碌的覃珩，斟酌了许久，还是开了口。“这次的时疫来势凶猛，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若还是这么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许毅还想说什么，却被覃珩打断了。
　　“许县令，挡着我路了。“覃珩看向被许毅挡住的药罐，不断升腾的热气好似在表达着它的不满。许毅尴尬着向右走了一步，却仍然希望覃珩能给出个确切的答案。其实这也怪不得许毅，上头的天天派人来催，他这样一个地方官压力颇大，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来这里巴巴地望着覃珩了。
　　等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总算是开了金口：“药方，有，但你们须得按我说的做。”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许毅总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您说如何做，我一定照办。”
　　按着覃珩说的，许毅连忙派人清理了乱葬岗的尸体，每天查清患上时疫的人数，将城北荒废的村子清理出来安置已患上时疫的人，未患病的人也安排专人时刻盯着，一有症状产生，即刻隔开人群送往驿站。经此，每日送往城北的人数逐渐减少，大有即停的趋势。此时，朝廷派下来的巡抚大人也终于抵达了颍州。
　　许毅每日清晨都要到覃珩那儿看上两眼、问上两句的，今日都快正午了却还没见人影。听着守卫的士兵说，许县令在府上忙着招待巡抚大人，未至卯时就开始收拾屋子了。覃珩听后，露出一声嗤笑，但未发一言，只擦了擦脸上未滴落的汗珠。他汗湿的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忙着把新煎好的一批汤药交给手下的人，然后又继续新的一批，如此往复。不说换衣服了，只怕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许府
　　街道尽头一阵马蹄声响起，许毅早已在门外等候。队伍行至门前，许毅连忙上前，只见为首的大人腰上挂着双龙戏珠的沉香令牌，一身墨色常服，似二十出头，但气场强盛，忙开口道：”是巡抚沈檠大人吧，未曾想是这般的年轻有为。”沈檠看向许毅，嘴角噙着温和地笑，微微拱手：“许县令过誉了，这次来到颍州，还得靠您多多帮衬。”许毅看着沈檠这样好说话，瞬间轻松了不少，想着还好不是个挑刺的主儿。“沈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在寒舍内安排好了各位大人的住处，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进去休整片刻，稍后安排各位大人用膳，请！”许毅脸上堆满了笑容，面对朝廷来的人是丝毫不敢怠慢，身后也迅速让出一条道路，将人请了进去。
　　午膳过后，一道黑影闪过，趁着四下无人迅速溜进沈檠的房间。
　　“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没？”沈檠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蹲在面前的下属。
　　“主子，晨熙无能，未能查到不寻常的地方。不过......“晨熙说着说着犹豫了。
　　“不过什么？”“不过，现在主治时疫的是从平都来的一个年轻大夫，名唤覃珩，我认为此事有内情。”沈檠点了点头，心里思索着平都姓覃的名医，却毫无头绪。
　　“晨衾，速去打探这位覃大夫的来历。”话落，晨衾立即出门前往驿站。
　　夏日炎炎，炙烤着大地，也烤的人心里烦躁不堪。晨熙忙把窗子打开，微微吹进房内的风渐渐抚平了沈檠内心的烦躁。沈檠如今就算知道这次的时疫有内情，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只能装作是朝廷派下来监督治疗时疫进程的。
　　晨衾直到亥时才回来，忙不停地给沈檠汇报：“主子，那覃珩是平都下来医治时疫的，但是不是被派下来的，是自愿来的。起先颍州的大夫都觉得覃珩太过年轻，他们认为这次的时疫都有些棘手，也就不相信覃珩能治好。后来一帮大夫对此束手无策，才让覃珩上手，可没想到覃珩不过两天就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先下已经控制住了每日患病增长的人数了。”听此，沈檠不免露出些意外的神情。
　　“覃珩被其他人排挤时可曾发生过什么冲突么？”
　　“未曾。”
　　“这倒是不似普通人的气量。”沈檠的脸在灯下照的发亮，一抹微笑挂在嘴角，给平时严肃的脸平添了一丝柔和。心下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去会一会这位覃大夫。
　　没过两日，许县令的家可热闹起来了，颍州刺史吴征带着其他几县的县令也到了钟县，这下估计许县令是有的忙了。
　　清晨，沈檠刚洗漱完，晨熙就敲响了门：“主子，颍州刺史吴征和各县县令已经在大堂等着了。”沈檠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还省得自己一个一个去查了。
　　沈檠刚入大堂，就看着一厅的官员望向他，迅速起身迎接。“沈大人，到了颍州怎得也不跟下官通知一声，下官好安排住处啊，在这样一处小宅子里，着实委屈了大人啊！”为首的吴征率先开口，话音刚落，各地县令就跟着一起附和，也没人在意站在一旁的许毅的脸色。沈檠坐在大厅的上位，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末了，再开口道：“没那么多讲究，我倒觉着许县令这儿挺好的。我是来办差的，也不是来度假的。再者，我的行踪还需得跟你事无巨细的汇报么？”沈檠面上是笑盈盈的，眼底却是一片阴翳。
　　大堂内安静了一瞬，吴征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觉出了沈檠话中不同的意味，干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沈大人说的是，下官只是怕大人住的不适应，其实一样，都一样。”
　　沈檠换上了温和的笑，仿佛刚刚的神情只是他们的错觉：“是了，不过吴大人此次前来......”说话时，沈檠的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把吴征隐在暗处的慌乱看的一清二楚。吴征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答道：“沈大人不远千里来到颍州，下官自然是要来迎接的，不然传出去说我怠慢了大人不是？”一套说辞冠冕堂皇，沈檠了然，并未多计较些什么，只是说：“吴大人，你们赶来钟县应当都疲累了。许毅，你安排好各位大人，今日我须得去驿站看看时疫的情况，现下就不奉陪了。”朝各位拱了拱手，沈檠就带着晨熙、晨衾出了门，朝覃珩的驿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