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颠倒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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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洞穴外没有光再渗进来，模糊的月影打亮低浅的小洼。
横卧在地的两具躯壳了无生机，其中一个靠在另一个躯壳身上，目光呆滞。
堕天使回来就望见这一幕，空寂的环境下只剩沉默蔓延。
他将柴火搁置在洞穴一侧，又抛了些衣物盖住那个双目无神的人。
一听到动静，乔喻殊就知道纪凇回来了。疲劳的身体顺应主人意愿，维持瘫倒的姿势不动，连开口说话的动作都没有。
拔毛耗费了太多力气，他疲惫地想，估计连做梦他都会梦见自己一直在拔毛。
“嗒嗒”的靴子声由远及近，停在离他仅一厘米的距离。
衣物的布料盖住他的视线，乔喻殊并不能分辨他想要做什么。耳边沙沙响个不停，他隐隐想象出纪凇蹲着看他的画面。
面部的布料拉开，果不其然的画面映现。
“我不想再拔毛了。”唇口忽然溢出话，乔喻殊委屈控诉。
纪凇没作答，捞他的臂膀扶正靠着墙，衣服簇成一团窝在他腿膝中。
“冷不冷？先把衣服穿上吧。”
晚上确实凉了不少，乔喻殊拿起衣服，粗略辨别了一下正反后，准备套在身上。
一只手拦住了他动作，尖尖的手甲趁机刮破剩余破烂纱衣，只余下半身遮挡隐私的布料。
乔喻殊觉察到对方好整以暇盯视着自己，耳颊泛红，三两下就将下摆穿好。
纪凇带来的衣服里没有连体的，上下都属于分开穿的类型。白色下摆一道道三角形叠合的设计，圈围住双腿。每道三角形周围缝了沙沙的细金色边框，腰带那边则垂下两条纤长的沙灰色条纹丝带。丝带尾部勾起，像彼岸花的花瓣。
内搭是米白色的，很贴身。附带一件披肩，锁骨心系上蝴蝶结，蛾翼一般的底布垂着雪银流苏，隐约反射细微的鎏金光泽。绵软的触感包裹着裸露的肌肤，暖意瞬间圈围住身体。
乔喻殊摩挲着布料，审视自己这一身装扮：“谢谢。对了，这些衣服是从哪来的？”
这套衣服肉眼可见的珍贵，可疑的是尺码竟然与他无比适合，就好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一套衣服的制作时间最短也要花上几个星期，而纪凇离开后再回来的时间才几个小时，不可能那么快就制作出这样的精品！
脖子上挂着的月牙微不可见的亮了一下，乔喻殊没觉察到纪凇异样的眼光。
他更倾向于是纪凇从别的地方劫来的。
“挺适合你的。”纪凇淡然做出评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乔喻殊目不转睛，“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纪凇刻意偏离话题，睨着地上拔得坑坑洼洼的秃鹫：“拔完毛了？”
无数话顿时哽塞，乔喻殊安静了，低过头假装看不见他搞出来的灾难现场。
纪凇轻哂，乔喻殊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耳颊边红了一片。口中默默呢喃：“我都说了我不想拔毛了，累死了。”
“我柴火都带回来了。”纪凇听着他小声的话回答。
“那……我们就着毛吃？”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声，乔喻殊揉了把眼睛，将上扬的嘴角压下。
“你要是想这样也可以，我不阻拦，毕竟我又不饿。”
好可恶……
乔喻殊终于舍得正视对方，直直望向他的眼眸似乎在寻求帮助。
手臂上痒痒的，他低头一看，对方微凉的指尖搭了上去，没用力。
撒娇一样。
堕天使拉着他过来，以环住的姿势抱着他，两侧翅膀轻微胀鼓。
手心兀然出现一团火焰，青蓝色的根部堆叠赤红的焰心，燎烤的橙黄最先接触死物皮毛。
火势把控的很好，外圈的毛发被齐数烧掉，包括细小的绒毛。
乔喻殊仰着头，瞧上纪凇专注的侧下颜，火焰的暖光打在他半边脸上，难得的温情。
一片狼藉的洞穴一下子敞亮起来，瞧不见那些烦人的羽毛了。纪凇垂眸搭摆着木柴，神色冷峻。
乔喻殊坐在一旁看着，不安分地挪了好几次位置。他很确定纪凇绝对看到他的动作了，但就是不理他。
不干事实在不太好意思，尤其是看到纪凇对自己的温饱这么在意的份上。
他忍不住往前挪了点位置，凑到火堆面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纪凇瞥他一眼，乔喻殊读出了他脸上的一丝不屑。
果不其然，堕天使悠悠开口：“我还是挺在意我的岩洞和食物的。”
乔喻殊尴尬地捏捏手，随后压在腿下取暖。
火焰点燃了木柴堆中心，蓦然生起的烈焰照亮整个洞穴，洞口顶端隐约看得见变幻莫测的火焰倒像。
纪凇冰冷的面容似乎被暖化了些，他将分开的秃鹫肉腿插进木棍里，递给乔喻殊。
“要不要试着自己烤一下？”他温声询问，裹挟着暖和的气息。
乔喻殊默然抬起头，拿出压在腿下的手，接过那根潦草的烤棍。
手背上是被压出条形红印的痕迹，随着木棍缓缓转动。
兴许火种的来源珍贵，原本需要半个多时辰才能烤好的肉腿几分钟就焦黄了表皮。
肉类脂油滴落的滋滋声带动片点火星，诱人的香味率先攻势嗅觉。乔喻殊悄摸咽了下口水，目光炙热地盯着手中的烤腿。
“差不多了。”
听到纪凇指示，他迫不及待地带出火堆咬上一口。舌尖先接触上滚烫的油渍，然后在口腔中和肉类一齐翻滚炸开。
乔喻殊一边嘶哈一边用另一只手扇风，表情也因烫增添了几分生动。眼眶里水汪汪的，唇部艳红微张，舌尖不经探出半点颤颤。
反观纪凇，一副自若冷静的模样，脱离火焰后的烤肉仍举在空中静置短暂时间。
他瞧见乔喻殊窘态，微不可查地笑了下，“笨。”
好不容易将口中咬下的一块肉吞下肚，乔喻殊不再心急，学着纪凇的动作将木签举在空中。
片刻等待时间，手中的肉腿不再烫人，乔喻殊再次咬上一口。细嫩光滑的肉进入口腔，经由牙齿咀嚼，顺着舌根滑进咽喉，再由食管进入胃。
焦香的肉刺激味蕾，即使没加盐，自带的味道也还算不错。
至少，在堪称绝境的悬崖边上来说是这样的。
饱腹后的残藉在纪凇奇怪的魔法下消失殆尽，看不出半点先前发生过的一星半点。
人在吃喝不愁又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总会选择最不费力气的睡眠，乔喻殊迷瞪瞪地想。
继刚刚打完的哈欠到现在闭口，已经积累了三个之多，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整个人浑浑沌沌，晃悠悠的。
模糊的视线里，纪凇依旧保持笔挺的姿势。
啧……
许是吃饱喝足后带来了勇气，他借着困倦的气力将自己移到纪凇位置旁，树袋熊一般半挂在他身上，嘴唇一瞬擦过脖颈，挟走了颈温的冰凉。
他迷醉笑着，脸上簇起两团红色晕泽。
控制不住的本能，想要朝向带给过自己温暖的双手。
有那么一瞬间，乔喻殊甚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和纪凇又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互相慰藉。
绵绵不绝的困倦似一把钝挫的生锈刀，一下一下砍断神经连接，迟缓侵蚀着大脑。
他顿然泄力，瘫靠在不太舒服人形沙发上，呼吸时胸口细微起伏带动他进入梦乡。
手指穿过软软的发丝，拨动几许，轻轻拢牢后勺贴近胸口。余光扫见几缕偷溜至锁骨，堕天使没动手拨开，而是默然将视线挪开。
神灵的躯体大部分时刻是不会拥有温度的，此刻却罕见得添了些温暖。尤其在供品枕靠的位置，滚烫得几乎能融化心脏。
恼人的情绪如群蚁啃噬着胸口，他目光沉沉，挑勾着月牙项链，力道不轻不重，勒红了脖圈。
陷入沉睡的主人公显然不会因为这点细微因素就睁开眼，他不满地挣了下，蹙眉埋在胸腹里继续睡。
纪凇凝视着他的睡颜，轻而缓的抚压背脊，指尖蹭上后颈凸起的骨头。
他语气亲昵：“是你吗？”
我最亲爱的——那消失在历史滚轴里的挚爱。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久到我都快分不清我本应该做些什么了。
“噢对了，我该带你看看我栽种好的玫瑰园。”纪凇喃喃自语，“我修复好了你的塑像，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那群人破坏掉了！”
“你真该睁开眼好好看着我，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模样。”
指节微微抹向熟睡人脸颊，看脸肉被狎昵出红迹，痴痴地笑出了声。
他从没想过认错的可能性，自看到这个供品的第一眼下来，他就强烈地感受到与之极其相似的气息。
外貌相似，身形相似，就连性格也十分相似。他几乎能完全确定，乔喻殊就是他找了很久的恋人！
月牙项链的来历也很特殊。在故去的年岁里，月牙项链千百年来仅只一条，并且认主。
月牙项链经第一任佩戴过后，就再也无法被旁人取下。即便是初始主人自愿赠予他人，他人也无法成功驾驭它，反倒会折腾得他们彻底打消占有的心思。
纪凇摸过几次了，玉化的月牙透着暖光，汲取皮肤的体温，无比依存这位弱小的供品。
和对立阵营中某位死去的神灵戴着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颠倒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