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黄昏》略光

7、黑暗之龙

　　“枢机主教。”艾利乌特主教恭敬地跪坐于松软的天鹅绒铺就的圣座前，其上是一个十字圣球，散发着圣洁柔和的金色光芒。

　　“斯莱班主教。”十字圣球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圣灵令你调查的事宜，有结果吗。”

　　“是的，枢机主教。经过调查，最大的可能是，邪术师提取出了自己的灵魂力量，因而十分虚弱，被圣徽焚灭。于是‘创世之石’便失去了束缚灵魂的力量，那些法力便回归到了凡世间。”

　　“确实很合理。” 枢机主教说道，“那个孩子……”

　　“经过检查和盘问，那个孩子的灵魂没有受到污染，并且对‘创世之石’一无所知。”主教始终相信, 如果克里斯蒂安有心私藏，就不会上交 ‘邪典’。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更何况还是贵族出身。

　　“很好，这是最好的结果，这种邪器也本不应出现。” 枢机主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圣殿内。

　　“圣灵庇佑。”主教虔诚地回答，“请问这件事该如何报告给当地的贵族们，他们需要一个结果。”

　　“邪教徒为了欲望而捕捉凡人灵魂，仅此而已。”

　　“是，枢机主教。”

　　……

　　双喜临门的卢卡斯乐得合不拢嘴，而克里斯蒂安则有些心烦意乱。“卢克，你只加了文学社一个社团是吗？”克里斯蒂安问，想早点回寝室，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

　　卢卡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莎草纸，笑着说：“我也报名了历史社，克里斯，我觉得参观历史建筑，会带来许多的文学灵感！”

　　“啊，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探险了。”克里斯蒂安开玩笑地说。

　　晚餐后，两人在宿舍一起做历史社的入社考核题。

　　克里斯蒂安很快就做完了，扭头看着卢卡斯抓耳挠腮的样子，有点好笑，便将椅子拉过来，问道：“需要帮忙吗？”

　　卢卡斯转过头看他，群星仿佛倒影在他漆黑的眼中，笑着说：“需要的，克里斯先生。”

　　“乌历的开始是以乌尔维帝国将圣灵教奉为国教开始的，而不是乌历帝国的建立，所以显然乌历帝国不会在乌历前二世纪建造圣父像，不可能选这个的。”

　　“而圣父像在乌历五世纪经历过一次圣像破坏异端，绝大部分的圣像都被破坏了。所以这个选项也不可能，只能选最后一个，乌历七世纪。”

　　卢卡斯突然领悟了：“哦~所以德里夫特岛上三世纪的圣像才值得游览。我说呢，废弃圣像也值得去看么。”

　　“再看这道题，象征着斯旺普莫里亚王国彻底征服库列塔的一场战役，是克拉格拉德瓦战役。”克里斯蒂安念道这个名字，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场战役双方都死伤惨重，但国王卫队最终斩杀了邪教徒的大祭司，随后一路以破竹之势，获得了胜利。”

　　辅导完卢卡斯后，差不多已经十点了。克里斯蒂安看了一眼明天的安排——九点暮色大厅集合，出发前往斯莱班中心城区。

　　两人睡下后，克里斯蒂安再次来到了群星中。他没有急着看书，而是在群星中穿梭了一阵。他感觉，这些星星似乎永远都离他很远，不论他向着其中一颗飘多久，似乎没有靠近，或是远离。

　　那几本书始终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他，他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书？难道我醒着的时候不能看吗？」

　　「这个特殊的能力又有什么特殊的呢？可以在梦里看书？」他想着，烦躁地叹了口气。那几本书渐渐变透明，然后消失了。

　　克里斯蒂安：「？」

　　克里斯蒂安：「苹果。」

　　一个红色的苹果在克里斯蒂安面前形成。他难以置信地捧过苹果，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清脆爽口，吃起来就像一个苹果。

　　「这也太神奇了。」他欣喜地想道，又试验了诸多事物，最终确定，他在群星之中，可以创造一切他接触过的东西。

　　冷静下来后，他清楚地意识到，研究黑色牛皮书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

　　「我要一本《库列塔语言文字简介》。」

　　言出法随一般，他翻开在面前浮现的书，开始学习库列塔文。库列塔的文字和安诺文，洛汗德文都不同，有点像随风飘摇的花蕊，条条线线，甚是优雅神秘。他反复看库列塔文对应安诺文的字母和发音，直到这些文字在他眼里不再是花蕊，而是能拼读的字母后，他才放下书，觉得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他在群星的怀抱中闭上眼，放空了自己的意识。

　　……

　　“叮……当……”校园里的钟声在回响。克里斯蒂安迷茫地睁开眼睛。他难得醒得这么晚。

　　书桌前的卢卡斯听到声响，回头看他。金色的朝阳洒在他的脸上，他微笑着说，“早上好，克里斯。”

　　“早上好……已经七点半了吗？”克里斯蒂安没睡醒地问。

　　“是的，你今天睡的很香啊。”卢卡斯笑着回答。

　　两人整理好一切后，在暮色大厅前看到了，一位老先生。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历史老师，特雷纳，请叫我特雷纳先生。”特雷纳举着一面紫色的旗子，“今天我们将前往斯莱班城区，请大家紧跟大部队，不要掉队了。我们会在斯莱班一直游玩到晚上六点，再回公学吃晚餐。”

　　于是，一个约莫四五十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图新鲜的小崽子们非常兴奋，随便一点花草树木都能让他们讨论许久。步行了大约足足有半小时之后，特雷纳先生指着前方海面上的灯塔，说道：“那就是斯莱班灯塔，紧挨着斯莱班城区，我们已经快到了！”

　　队伍中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虽然多是贵族出身的他们从小就接受着战斗训练，这点路途不算什么，但谁乐意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路上呢？

　　又走了半小时后，他们才到斯莱班城的城门口。特雷纳先生再次强调：“请大家千万别掉队，跟着这个紫色的旗子。现在，我们看到这个城墙，它建立于……”

　　而此时，很多小崽子们的心思已经被沿路的小商贩们吸引了，再也听不见关于这个‘城墙’的任何历史了。

　　百无聊赖的克里斯蒂安地手插着口袋，突然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徽章，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艾伦临行前送给他的。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徽章，如今的他突然觉得很眼熟——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图案，下面还有一个库列塔单词。由于徽章通体发黑，不在阳光下仔细看，几乎看不见这浅刻的文字，更何况，库列塔语已然灭亡。

　　他眯着眼睛，回忆着昨晚学习的库列塔字母，“洛希…凯尔梅？”

　　顿时，这个徽章隐隐发出了黑色的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到克里斯蒂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逐渐聚集于斯莱班上空。“突降暴雨？”特雷纳先生说，“同学们，快过来，我们找一个宽敞点的地方避雨。”他话音还没落，一道闪电直劈下来，随之雷声滚滚。

　　“跟着我，去市政厅避雨！”特雷纳老师举着旗子，努力地在前面带队。

　　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天全然黑了，只听到旁边有人尖叫道：“是龙，是黑龙！”

　　克里斯蒂安抬头，看见一个庞然大物，他的双翼展开，完全遮蔽了天空。

　　“…库卡索伊塔米努莱…”黑龙发出低沉的声音，嘶哑而恐怖，如果不仔细听，只会以为黑龙在嘶吼。

　　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后乱作一团地跑，克里斯蒂安被卢卡斯紧紧抓着，跟着小紫旗，一直到了市政厅。

　　市政厅内，周围都是瑟瑟发抖的平民，哆嗦着念叨：“圣灵庇佑…圣灵保佑…”

　　特雷纳先生看着依旧在上空盘旋的黑龙，电闪雷鸣，又看着这么多惊慌失措的学生，像一群小鹌鹑一样窝着，一咬牙，说道：“我去圣殿请神父和主教来，你们在这里千万别出去。”

　　「这黑龙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我召唤的。」克里斯蒂安分析道，「所以如果待着不动，应该就没什么事。如果他是来大开杀戒的，那么不会等到现在。但现在出去招惹他，就难说了。」

　　“别去先生！”克里斯蒂安出声道，“太危险了。”他只能话尽于此。

　　特雷纳先生深深地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转头跑了出去。

　　克里斯蒂安犹豫了一瞬间，摩挲着手中的黑色徽章。最后还是咬咬牙，跟着特雷纳跑了出去。

　　黑龙已经没有俯身的那么低了，但依然在上空盘旋，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 ……

　　“黑龙？怎么会有黑龙？”圣殿内的艾利乌特主教惊讶地说，“上一次有记载见到黑龙已经有一千年了。”

　　一个年轻的小牧师上气不接下气，颤抖地说，“真的有…真的有黑龙，主教请快点去看看吧！”

　　…… ……

　　就在特雷纳和克里斯蒂安快到圣殿时，一个穿着主教装扮的人走了出来，远远地看过去，金色的绸带随着狂风舞蹈，他举起手中的权杖，坚定地像一尊圣像。

　　“以圣灵之名…”他口中念叨着，权杖之冠在空中渐渐汇集着圣洁的金色光芒，越来越明亮，逐渐明亮到令人不敢直视。

　　“邪破！”主教突然厉声道，权杖上凝聚的刺眼光芒直冲黑龙射去。

　　被击中的恶龙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他看到了在风中直面他的主教，怒火交加，巨口喷出熊熊烈火，欲将主教烧毁成灰烬。

　　“圣灵庇佑。”主教轻声念道，圣洁的护盾柔和地笼罩着他的四周，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他再次高举着权杖，吼道：“邪破！”

　　尽管黑龙迅速掉头，但圣光如同追着他一般，毫无留情地再次击中了他庞大的身躯。

　　他的嘶吼声响彻天空，大地都在随之晃动。他并不愿意和主教久战，挣扎着飞走了。但沿着他飞行的方向，他往大地上喷射了一连串的，如同炼狱一般的火焰，仿佛是为了发泄恨意。随后摇摆着，飞向了遥远的天空。

　　克里斯蒂安呆在原地，无助地看着火势在联排木屋吞噬，看着火势逐渐蔓延，整座城都陷入了火海！尖叫声，哭喊声，推攘声，乱作一乱。

　　一个男子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进焚烧着的房子，在里面寻找着什么；一个妇女跪在被门梁堵住的门口，大声哭喊着“我的孩子！”；周围人乱作一团，喊着“救火，救火！”哭声漫天，喊声不绝，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特雷纳看见了自己身后的克里斯蒂安，“你这孩子，诶，”他焦急道，“走，我们回市政厅！”

　　克里斯蒂安愣在原地，仿佛完全听不见特雷纳的声音，没有迈动脚步。他看着四处焚烧的火舌，像是一条赤色大蟒，吐着猩红的信子，吞噬了整座城。

　　此时的他心中非常混乱，无助又自责。这样的情绪让他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应特雷纳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