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黄昏》略光

13、不自量力

　　“活捉他，带他过来。”一位穿着黑色大袍的男子看着古堡外银白色的月亮，轻轻说着，语气仿佛是在讨论是否要折一枝花。他的脸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像死灵界的深渊入口开在了他的皮肤之上。

　　“是，大祭司。”穿着黑色法师袍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地，简短地说。他略一抬头，血红色的眼睛令人生出无尽的恐惧。

　　…………

　　斯莱班的秋天非常短暂，很快便入冬了，公学里到处都铺满了厚厚的雪。南方小岛来的阿德里安起初还非常兴奋，拉着克里斯蒂安一行五人要打雪仗，堆雪人，不过也很快就失了兴致。

　　在这三个月里，天赋最高的卢卡斯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意志了。在那天晚上，斯莱班刚刚下了第一场雪，他真切地感觉到了意志。

　　在确定不是自己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之后，他兴奋地把克里斯蒂安从睡梦中摇醒，抱着他又亲又叫，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心满意足的睡去。但很快他的兴奋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能够感悟到意志是一回事，召唤出圣光又是另一回事。

　　而克里斯蒂安在这期间，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终于可以将神光的框架反复弯折，形成内外多层包裹的结构，成功架构起了烛光术！虽然架构的层数不多，但依然被康格尔神父再次惊叹称之为“天才”，“圣灵的使徒”，而经过公学这一诸多贵族子弟通过信件向家人们的宣传，克里斯蒂安“神术天才”的名号甚至已经传播到了宫廷。

　　斯莱班的封城也早已结束，在克里斯蒂安和全校师生的帮助下——罗杰里乌如约将此事报告给了主任，而奥德朗校长更是亲口在晚宴上向众人赞扬了克里斯蒂安，同时发动了学生们，帮助诸多难民纷纷找到了栖身之所。

　　克里斯蒂安和卢卡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们都非常期待下周历史社的遗迹探索活动，这意味着他们将有正当的理由逃掉一整周的课！

　　特雷纳先生将这次的遗迹设定在王都莫谢尔东边的一个名为卡里特亚的男爵领上，那里的黑林镇据说最近发掘出了史前的文明痕迹。

　　回寝室后，克里斯蒂安复习了继续研究了一会库列塔语。在帕克先生的指导下，他已经能看懂黑皮书的绝大部分内容了。但研究库列塔语仿佛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况且他距离完全掌握这门语言，还有很久的距离。

　　等卢卡斯冥想结束后，克里斯蒂安确认了卢卡斯的呼吸逐渐平稳，已经睡着了。于是他悄然打开了房间门，向着公学西侧的温泉走去。

　　他驾轻就熟地翻过窗，进入了温泉大厅。他走到大厅的角落，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闭眼。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团炙热的火焰。

　　手中的火焰映着他墨黑的眉眼，随后他将其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投向温泉的冷水池里。

　　随着一声闷响，水池中的水被火球炸起足有一人高，随后如雨水一般洒向周围。

　　一环魔法火球术！

　　火球术的构造实质上要比烛光术简单，但由于需要大量的法力，且威力巨大，因此被定义为了一环魔法。事实上，元素系还一个名称，叫做毁灭系，可见其法术的破坏力在诸派系中处于绝对的首位。

　　黑皮书中记载的元素系火焰学徒级魔法记载了两个，一是最简单的火苗术，二是烟雾术——通过调控温度不起明火而仅起一些呛人的烟雾，均已经被克里斯蒂安掌握了。

　　一环法术中，克里斯蒂安第一个学的便是这个构造简单但威力不凡的火球术。

　　库列塔传统法师们将法术分为九环，一到三环为初阶法术，四到六环为中阶法术，而七、八环则属于高阶法术。掌握九环法术的法师则可以被称之为大法师。

　　克里斯蒂安选择火焰作为学习的对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这是《魔法之源》第一个介绍的元素法术；其次，圣光术也有部分法术会因为高能量的圣光而引起火焰，掩藏身份的几率稍大一些，只要不被人看到施法过程的话。

　　他又练习了数次火球术，直到感觉自己有些头晕，法力耗尽，才悄悄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他并没有告诉康格尔神父或任何人，他其实不单单掌握了烛光术，更是学会了如何架构一环神术“赐福术”。或许是“创世之石” 的缘故，克里斯蒂安的法力非常深厚，恢复速度也超出常人的快。再加之克里斯蒂安日日练习大冥想法，如今已在法力上突破了学徒法师的掣肘，一跃成为了一环法师。

　　他是在成功架构起赐福术的那一晚上突破的，他对此历历在目。

　　赐福术是一环圣灵术，可以对目标进行赐福，提高其生命力和抵抗死灵的能力。这个法术的难点在于维持圣光在目标体内的形态，而不至于立刻消散。在注入圣光时，将法力编制为多股结圈，形成一个类似圆柱的圣光网，交叉排列。股数越多，持续时间越久。

　　他在成功对自己施放赐福术时，只感觉赐福术在他的身体中流转，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赐福术的效果，只觉得比安德烈神父的赐福更为纯净而清爽。但直到他的法力从聚集的“气体”，凝聚成清澈透明的“液体”时，他才醒悟，激动地意识到自己顺利地成为一环法师，一名正式的圣灵法师了。

　　这种“气体”与“液体”只是一种比喻，毕竟法力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觉到。但是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法力变得更加紧密，更加聚集，变得更像“液体”了。

　　《魔法之源》提到，法力基础较高且悟性较高的魔法学徒，也至少需要十数年的时间才能成为正式法师。更多的情况是，绝大多数的学徒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正式法师。而克里斯蒂安只用了短短三个月。而正因如此，他得到的瞩目已经太多了，不愿意再引来教廷的关注。

　　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不要加入教廷，尽管周围人都这么认为。他的父亲，维尔德瓦伯爵还写信来询问过他。一直以来，罗伯特都将克里斯蒂安视为继承人，信中也旁敲侧击地透露着这样的情绪，但一旦成为了教廷人员，便无法继承世俗头衔了。

　　克里斯蒂安翻了个身，他并没有想这么远。但他的心底里还是不愿意去教廷的，鉴于自己的尴尬身份，做个偏远地区的小贵族或许才能保他的平安。

　　想着想着，不知多久，克里斯蒂安终于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周六，知道克里斯蒂安要去莫谢尔旁边的小破村后，罗杰里乌决定兑现他的承诺——带克里斯蒂安去斯莱班城转一转。

　　“要帮你买一套探险用的衣服，莫谢尔虽然比斯莱班要暖和一些，但是依然会下雪。”罗杰里乌一路上不停关照道，俨然一副好大哥的样子，“噢！还要一顶毛呢帽，很适合探险。”

　　罗杰里乌带着克里斯蒂安走过了好几家裁缝店，终于选中了他心目中的“探险装”：一件土黄色的无袖皮甲褂，一条深棕色的皮甲裤，一双中统皮靴，一顶黑色的短绒毛呢帽，还有一条红色的印花方巾。

　　罗杰里乌将印花方巾系在克里斯蒂安的脖子上，越看越满意，大手一挥：“买了。”

　　克里斯蒂安：“……”他怕是要成为探险队里最靓眼的仔了。

　　为了防止这种糟糕的状况发生，克里斯蒂安迅速买了一套几乎一样的黑色皮甲皮裤皮靴，外加一条黄色的印花方巾，准备带给卢卡斯，让他也一起尴尬。

　　“你和你舍友的关系真不错啊！”罗杰里乌感慨道，“我要是也有这么好的舍友就好了。”

　　“是吗？我以为你和弗朗西斯科的关系还不错啊。”克里斯蒂安问道。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他确实没送过我任何东西，除了我生日他会临时摘几朵野花送给我……”罗杰里乌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嘟嘟囔囔的有点记仇的样子。

　　“走，我们兄弟去喝一杯，你后天就要走了，算是为你小小地践行一场！”罗杰里乌起了兴致，壮实的手臂一把环住克里斯蒂安，笑着离开裁缝店。

　　随着门口铃铛响起，老板热情地招呼道：“欢迎光临，喝点什么？”

　　“两瓶啤酒。”罗杰里乌回道。两人便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后，他们昂贵精致的服装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两位的啤酒。”女招待挪动着婀娜的身姿，但还没有离开，眼神在罗杰里乌的身上来回瞟着。

　　“今天我弟弟也在。”罗杰里乌朝女招待扬了扬头，女招待便柔媚地笑了一下，扭着腰肢离开了。

　　“？”克里斯蒂安很确定自己没有完全理解他们的对话，但也没有追问。他时不时的感觉右边有人始终盯着自己。

　　“啊，我真的会想你的，克里斯。”罗杰里乌已经喝了四五杯了，他微醺地傻笑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克里斯蒂安，“我会一直以你为骄傲的，你不知道，他们……”

　　看着话逐渐多起来，而且没有什么逻辑的罗杰里乌，克里斯蒂安感觉有点不妙：“差不多了，罗杰，我们该走了。”

　　“别走，我舍不得你……”罗杰里乌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我不走，我们一起走。”克里斯蒂安有点心累。他扶着罗杰里乌，两人摇摇晃晃出了酒馆门。

　　刚出门，他注意到右边那桌上的几个人也跟着站了起了。「糟糕！」他心道不妙，可惜驮着健壮的罗杰里乌，根本走不快。

　　他刚走出两步，两个穿着发黄亚麻衫的青年从后面绕到前面，挡在了克里斯蒂安身前，后面也有两个同样打扮的痞子，一起围住了克里斯蒂安和罗杰里乌。

　　“你们……”克里斯蒂安刚想说话，他们就被一块布捂着了嘴。两人身体一沉，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克里斯蒂安睁开眼睛，却依然看不清周围。他的手脚被绑住，眼睛和嘴也都被捂住，只能听到周围的声音。

　　“身上的钱还真不少，这下赚大发了。”一男子的声音传来，又听到另一人说：“老大，这两个人怎么处理，我们已经被他们看到了。”

　　“这两个小子长得真是漂亮呢，老大，尤其是矮的那个，那眉眼俊得，啧啧啧，要不我们先……”

　　克里斯蒂安听到这里，身边突然传出了挣扎的声音，“唔唔！唔！”是罗杰里乌，他也被绑在旁边。

　　“这小子有话说呢，哈哈！”

　　“让他说。”一个略低沉的声音说道。

　　罗杰里乌喘了好几口，诚恳地说道：“各位先生，我们还有钱，只要你们放我们走，我们会再寄钱过来的，而且我们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克里斯蒂安悄悄点火烧断了手上的绳子，但并没有轻举妄动。他慢慢控制着法力，轻轻在蒙着眼睛的布上用暗火烧了两个小洞，在昏暗的环境下几乎没人发现异常。

　　他偷偷地透过洞眼观察着四周。是一处地窖，周围摆放着发酵中的酒桶和干草。他看向不远处戏谑着的几个痞子，就是在酒馆里一直盯着他们的几人。

　　“你当我们是弱智？嗯？”罗杰里乌面前的男子捏着他的脸，嘲笑似地对着他啐了一口痰。

　　罗杰里乌低头，又开口道：“那请你们放了我弟弟先走，我愿意在这里做人质，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会信守承诺的……”

　　克里斯蒂安心里衡量着几个火球术能消灭这些人，但又不想引起骚动。「如果贸然使用火球术这类痕迹太大无法掩盖的法术，那么在逃出去之后，必然会被教廷追查，到时候就麻烦了。」而他的神术水平还远没有到中阶，毫无伤害力。

　　「怎么办？」他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直到他看见圆桌上的一把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