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流无

5、邀约

　　寒冬腊月，闲来无事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边上一人背对着众人，看着外头玩雪的孩子，听人杂谈。
　　一戴头巾的人道：“各位听说了？明年春天历练就开始了。目前五氏派出的分别是尤措、叶怜落、冷轻尘、梅修、颜凝萱，咱们苏陵百家之首的季家独子季觌觞也在。”
　　另一老者言：“季家以前不就有人参加过吗？就是季家主同父异母的弟弟季全。虽然现在掌家的是季家主去世前亲手选的副佐季拂，终究啊，会跟当年的灵川一样，等季觌觞能独当一面，就把一切交给他。”
　　又有一人说：“是啊，只要历练时季家有年龄合适的都会被邀约，人家医术了得，到哪儿都是救命稻草一样存在。”
　　头巾：“哎，你们说云见知会不会在应邀名册之中？”
　　老者：“不知，应该在吧，这人一直饱受争议，此前出了那事，他在百家的口碑不怎么好，但反过来，苏陵城的人却对他尊敬有加。以清源冷氏的风格，别说一个云见知，就算是花尊，只要他去，冷氏就敢收。”
　　另一人：“是啊，冷轻尘可不是浪得虚名！他虽没有冷婧茯的狠辣，动起手来也绝不含糊，那凉荒，可不是谁进去都能安然无恙回来的，任用无名小卒的远见与胆识，也并非一般人能及。”
　　对于人们的言论，云见知一笑而过。轻尘君又被人们捧到天上去了呢！要不是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花尊朋友登门造访过，自己可能就信了，那简直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回想自己那日险些衣服都穿不了云见知就来气，拜某君所赐，衣料磨得他胸口疼。
　　唉，算了，但凡自己被与冷轻尘相提并论，一定被说得凶狠残忍。云见知无奈，因谈云见知色变，不是去找“彩音”女子的话，出城玩的他多是乔装打扮的，通常，帷帽是他的标配。
　　清源冷氏
　　一气宇不凡的少年向亮着灯的房间走去，敲门。里头的人应答后推门而进，作揖行礼：“师兄。”
　　冷轻尘手持冰灵剑，一身青白冰丝绸缎让整个人透着冷洌之感，立在那里就足以使周遭一切成为陪衬，惟有冰雪才能匹配。
　　写着东西的林正玄搁置笔，道：“轻尘，你可愿同我去苏州一趟？确切来说，是苏陵梅氏。”
　　冷轻尘略微抬眸，苏陵梅氏四字在心头默念。
　　林正玄给他倒茶，“去拜见梅尊主，商讨历练之事。”
　　□□在竹篱旁开得冷艳，月色下更显清冷。冷轻尘从林正玄房间出来，陷入沉思。
　　灵鬼之争已过一万四千年，那场生灵涂炭的战役早被风雨冲刷掩埋。绝情谷在烈火焚烧之后大雨倾注，汇集成接二连三的潭水，人们慢慢淡忘它往日的满目疮痍，又地处灵川与番禺交界的湘塘境内，更名为“湘潭”。
　　此前还算安定，近来却并不平静，不知名的势力在此聚集并壮大，速度之快令人震惊，危险也随即孕育而生。
　　苏陵梅氏
　　鹅毛大雪，树上几个孤零零的柿子挂着，墙院的腊梅淡雅地绽放，成群的黑嘴麻雀到处寻食。
　　“汪汪——汪汪汪——”
　　一小狗带着稚嫩的声音蹦跳着从门外跑进，摇头摆尾地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可爱的脚印，麻雀被惊开，三三两两飞落在枝头，将上面的雪抖落个精光。
　　“嘘——小黑，不许叫！”
　　随后走来的白衣少年低声呵责，也不知他在哪儿摘了几枝鲜艳的山茶花，斗篷上分不清是翩跹的绒毛还是蓬松的雪绒。
　　“汪汪，汪汪汪汪！”
　　笨笨的小狗不仅没有停下，越发欢快地扭着尾巴迎接主子。
　　“舍得回来了啊！”
　　梅修的声音在云见知身后阴冷地响起，好似来自幽深地狱！
　　缩身一闪，金蝉脱壳，落在梅修手里的是云见知的斗篷。
　　“二师兄你……回来了。”容若拿着一顶帷帽从门里出来，只见云见知向他跑来，一把拿过手里的东西。“容若乖，师兄请你吃拐枣糖，帽子借我！”
　　“汪汪汪！”人狗消失在拐角，容若低头看看手里的糖果和茶花，对梅修道：“大师兄。”
　　梅修叹气：“让他去。”
　　正堂外的雪下得静谧，好似所有晚春的湿润、仲夏的嘈杂、清秋的凋零都慢了下来。小黑自觉地在门外舞狮一样蹲守，用帷帽挡雪的云见知抖动着雪，一只脚才踏进门，里面梅风裘的话让他原地愣住。
　　“清源人杰地灵，轻尘君盛名苏陵早有耳闻，今得一见，果真英雄出少年！”
　　冷轻尘谦卑地回答：“尊主过誉，护一方祥和乃氏家之职，轻尘尽责罢了！”
　　梅风裘儒雅一笑，问道：“唉，过谦了，不知二位风雪前来，有何要事相告？”
　　林正玄看了一下冷轻尘，正要回答，外面有狗叫，接着就是梅修的声音： “站在这做什么？溜出去闯祸了？”
　　“有客人，你先进去！”
　　“客人？”
　　梅修并不知有客人来，正要把云见知拽进去，里面的梅风裘发话。“梅修，何事吵闹？”
　　梅修放开云见知，站出来恭敬行礼，“爹，是见知回来了。”
　　这下，已猫着腰要走的人瞪梅修一眼，返回来并排站着，唤道：“梅叔叔。”
　　冷轻尘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不过，他听见云见知声音时的些许微妙没有逃离林正玄的法眼，后者道：“原来是小公子，清源冷氏有礼了。”
　　冷轻尘默不作声地跟着站起来，行礼，云见知悄悄往他那边瞄了下，还礼：“尊使客气了。在下有些过敏，不便去了帷帽见客，失礼之处，多多担待。”
　　他来干嘛，告我状？那事他好意思说出口？不行，不能自乱阵脚，静观其变。
　　话说，这还是第一次大白天跟冷轻尘碰面，果然不出所料，不看脸也知道这人又木头又冰块。
　　“二师兄，师娘回来了！”
　　容若救了云见知一次，他与众人说道：“梅叔叔、林尊使，我先告辞。”
　　梅风裘回答：“嗯，去吧！梅修也一起。”
　　他们一走，冷轻尘也被林正玄叫了出去。院落门口，梅修正给云见知穿上新的天蓝色斗篷，带上帽子时顺手推了下云见知的头：“过敏，你可真会编，我是毛毛虫吗？还让你过敏了，臭小子！”
　　“汪汪——”
　　小狗依旧高兴地往前走着，容若终于能够戴他自己的帽子了，“逢场作戏啰，人家林尊使那么知书达理，我本不能那样子就去会客。”
　　梅修伸出拳头朝云见知打去，被一闪而过， “算你小子识相，今天我洗菜，你帮娘添火。”
　　云见知笑着问到：“你把柴劈好放我面前对吧？”
　　梅修拒绝：“想得美，出去野的时候不知道冷了。”
　　说到出去野，云见知回头，堂外并没什么人，墙角露出的红色寒梅分外耀眼。
　　堂里，梅风裘说道：“尊使说的在理，予瑭去世这么些年，梅某未曾替他做过什么，深有愧疚。然，见知在我梅氏随意惯了，历练，不知他可否愿去。”
　　“什么？冷轻尘他们要留宿！”
　　添柴的云见知震惊，不怎么留宿主人家的清源冷氏今天居然留宿！听梅风裘差人给整理客房，云某人木了！
　　饭菜很丰盛，云见知以过敏为由没去，他一天都心神不宁，梅修还真以为他生病了，额外给送了饭菜，并提醒饭后记得喝药。可怜的大师兄不知，当他一离开，药就被花花草草喝了。
　　云见知守在冷轻尘回房的必经之路，等好久也不见人。“他们是有什么大事，谈那么久！”林正玄可以理解，冷轻尘个木头凑什么热闹，害得小爷又冷又困。
　　终于，冻僵的云见知快失去耐心时，容若引冷轻尘到岔路。容若刚走，轻尘君就被一只等候已久的手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