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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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身不由己】
碧云宁走到前厅的时候柳长卿——也就是柳三公子已经端坐很久了。至少桌上的茶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热气，凉凉的摆放在那里，竟是一口也未动过。
柳长卿见碧云宁进屋只是坐着呆愣楞的盯着碧云宁，眼神忽明忽暗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一身湖蓝早已经换下，脂粉看的出来是新上的，远远望过去端的也是温润如玉。比起那时在昏暗中相见多了一分灵气少了一分淡漠。
碧云宁也不恼柳长卿这么盯着自己出了神，淡淡的笑了笑，再淡淡的开口：“三公子，我们见过。”
话虽平淡但有心人心中却是掀起巨浪滔天。柳长卿身子一震，生生的哆嗦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起身往碧云宁这边走：“你记得……我们……”
“那是自然。”碧云宁施施然走向柳长卿，“彼时虽是昏暗，但三公子玉华皎洁，云宁不小心冲撞，亦实在罪过。”
说罢已经站在柳长卿面前，嘴角含笑作势向他一揖。
柳长卿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破碎碎的，血淋淋的，纠纷杂乱逼得他步步后退。“不不……没，没什么的……是，是长卿自己没走稳，不怪……不怪王爷……”
碧云宁本是因着这柳长卿是柳念楚兄长，适才想与他亲近些，当然也不排除碧云宁本身就对这个柳三公子有些好感，所以虽然错愕他在这个时候的拜访，还是接待了，可让她疑惑的是，这个柳长卿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
“三公子，可是身子不舒服？”碧云宁看着柳长卿拽着手中丝巾双眼呆滞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安。
柳长卿将手中的丝巾紧紧的拽了拽，死死的压在胸口，咬了咬牙摇头说：“碍…无妨……打扰王爷了，长卿这……这就走……”
说罢就这么走了出去，留着碧云宁看着那个挺直的背影出神了很久。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赐婚宴后偷着将人送到云候殿后还要求见自己，见了面话也不说就只是盯着自己看，眼神里似悲似喜的莫名，没说两句话就这般情状……碧云宁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锦秋……”
“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碧云宁正想开口，不料身上忽的撞上一人，碧云宁皱眉，莽撞之人怎地如此的多。来人看清是碧云宁后，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爷，宫人在门口，说是陛下召您前去施华殿议事，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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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华殿内一片灯火通明，外间鸳鸯烛灯置办了一半，另一半还依旧是原先的纸纱宫灯，可见宫人们被遣散的时候的匆忙——连着喜灯都还未安置完。
碧云宁走进内殿的时候宫人已经通报完毕了，一进门便受到了在坐人等全部的关注。其中就包括在清辉园中的柳丞相和顾迟。
“皇姐，云宁见过皇姐。”碧云宁弯腰一揖到底，“不知皇姐此时召唤云宁，是否是有要事相商？”
事情么一定是紧急的，而且这个时候叫自己过来，怕是万不得以的下下之策——那就是有人故意刁难了。碧云宁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是在万难下台，皇姐也不会在自己拜祭先祖大婚之前找自己，毕竟自己成婚是皇姐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碧云宁淡然起身，脸上态度诚恳，感情真挚。言语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万死不辞的心态可见一斑。
此时殿上本来在碧云宁甫一进入大殿就开始的悉悉索索之声已然变为嘈嘈切切。
比如说“宁王爷虽说人才一表，可也理应为我飞凤做出些贡献才方能服众啊，否则……”
再比如说“皇室之威天成，宁王自是陛下一胞之妹，帝王之气与生俱来，何用做这般事？”
又比如说“不过也焉知此患非一绝好机会呢？成即功成名就，败么……”等等等等。
碧云宁目不斜视，依旧双手握在身前，双眼只看着自家姐姐。官场，那是没有硝烟，却是尔虞我诈更甚的战场。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不仅仅是这个人的本身，还有他背后的势力，背后的财力，背后所谓的支持者，这是利益与利益的交锋场。
碧云宁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不知水深水浅的此时，被动却是万万要不得的。
“入夏以来，飞凤朝南方水患日益严重，朕本想待你完婚之后再将此事与你商谈，只是……”
“只是今夜又传灾患，对否？”碧云宁双膝一弯，描金锦袍便落在了白玉砌成的地上，“皇上无需忧心，云宁虽是初出茅庐，但此番愿为君分忧！”
碧云宁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响亮，为的就是给那些嘈嘈切切之人听的。这趟江南之行势在必行，烫手山芋终会有人接手，而自己这个集权力的皇宠于一身却从未露面的皇亲贵胄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与其被人逼迫落得个不忠不义，游手好闲之名，最后还得去救灾，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虽说是中了人家下怀，可是毕竟主动权还是在自己这边。
——至少还是树起了这忠义之名不是？
“宁王你……”此为顾迟，显然是大在意料之外。
“宁儿那你今日大婚……”此为女皇，也显然是早已知道碧云宁的选择，稍感愧疚。
碧云宁洒然一笑，向上首女王处垂首而道：“古人云，舍小家而为大家，云宁并非背弃吾夫君，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等为国为家之大事，王君岂是不明事理之人？想必也定是不会怪罪的了，皇姐不必为此心怀歉意。”
“岳母大人，云宁离京这些时日，还望岳母费心照料念楚，等他日回京，云宁必定上门迎娶！望岳母海涵。”碧云宁行至柳英面前依旧一揖到底，诚意之心顿显。
柳英连忙扶起碧云宁，“王爷请起，王爷乃是为国解困为君分忧，下官，省的。”
说罢碧云宁面向在座众人再是一揖，朗声道：“多谢众位怜惜，也多谢众位不弃云宁年幼，此番离京，云宁必定倾力治理河患！只可惜云宁本想今日请众位同僚鉴证云宁大婚，现下希望他日云宁归京各位能不弃赏脸再聚！”
“宁王仁义，陛下之福，飞凤之福！“
“宁王仁义，陛下之福，飞凤之福！”
“宁王仁义，陛下之福，飞凤之福！”
…………
碧云宁在一片呼喊声中回身望自家姐姐，一双凤眼浅笑犹如三月桃花。
一场本来以为会唇枪舌剑的战斗眨眼间消弭于无形，那些在场的元老栋梁本以为这个王爷会是一个贪图安逸之辈，南方这等水患之事，百年来一直属于沉疴痼疾，几代飞凤人对此束手无策，到如今已是每年发放灾银了事，在民间已是积聚了不满。
正是因此，每一任前去押韵官银之人皆以受不住乡民百姓蛮横无理的对待而落魄“潜逃回京”，此过程可谓苦不堪言。以至于现今但凡是青年才俊皆不愿前去，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完成着任务还惹来一身的骚。
碧云宁此番作为，不仅是大大的出乎人的意料，杀了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在众位朝臣心理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悬念——毕竟这初出茅庐的稚儿今日夸下海口，究竟是确有其才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待商榷的。
经此一次，碧云宁这一番作为虽是让女皇陛下愧疚不安，顾迟心有忧虑，但也实实在在的堵住了一帮人的悠悠之口——可谓不胜亦非败。
“即刻启程”四个大字压在头顶，碧云宁其实想说，好歹也让我去安顿一下我那新婚还未完的夫君吧……
坐在马车上连夜南下的碧云宁晃悠悠的向身边的夏眠念叨，“怎么就连半个时辰都不留给本王呢？这群老太婆实在是忒的可恶！”
碧云宁只来得及向夏眠知会声叫齐四人，云候殿大厅等候，就被女皇叫去内殿话别——等该说的说完，该唠叨的唠叨完，从施华殿出来已是过了子正时，碧云宁回到云候殿却见柳念楚依旧未醒，既然婚礼延后了，那自然也没舍得去叫醒这个难得熟睡的男人，匆匆吩咐锦秋带着他的暗卫暗中保护，其余三人都被自己带着南下了。
——那些准备着南下的部队这可谓是训练有素，短短的半个时辰该打点的该随带的一点不落的全备妥了，清一色的回报说：南门外恭候宁王——碧云宁只来得及压了压那熟睡中人的被角，就这么马不停蹄的踏上了这南下的“治水之路”。
那厢柳念楚晕晕乎乎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神清气爽的不知今夕何夕，猛然间记起前一天晚上的荒唐荷月宴指婚，要不是自己现在处的金碧辉煌的内殿，只怕还会以为是南柯一梦。柳念楚“刷”的起身，急急检视自己的衣着，一手探下自己的身下，冷汗就“噌”的一下袭上了光洁的额头——若是昨夜那般并非是梦，那昨夜不该是洞房花烛么？自己怎会……
正在此时，檀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的正是柳念楚自己的贴身小厮柳文。
“啊，公子醒了？先洗把脸吧，您睡了好久饿了没？”柳文将手里的脸盆毛巾放在架子上，走近前扶柳念楚坐起身又道，“文儿给您去端清粥来，等您洗漱完就趁热先吃点，您从昨儿早晨至今还未进食……公子？”柳文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公子从刚刚自己进门就醒了，却也没什么反应，莫不是昨夜之事受了大刺激？
“公子……昨夜之事……？”
“文儿，昨夜……昨夜何事？”柳念楚还是有些恍惚，常年积弱的身体会使得思考问题变得有些迟钝了，何况是昏睡了这许久刚刚醒来的柳念楚。
“公子，王爷她……文儿听说昨夜王爷南下可是为了国家呢，据说是南方连发大水，王爷当夜就赶过去了，所以才没能和您成礼……公子……”柳文有些嗫嚅，毕竟作为一个男子，在大婚当日就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妻主忽然离开了，对谁来说都是耻辱——虽然这是赐婚，对方几乎不可能反悔。
原来，那是真的啊……不过还是依旧没成婚是么？南下，水灾？那个女人……那个人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可是自己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傻乎乎的自己的终身大事被延后了还是取消了连自己也不清楚，那些消息还是要从文儿口中才能知道——这够不够算不算是悲哀？
柳念楚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堵得自己的胸口一涨一涨的闷疼。这样倒也好……至少现在不用面对了，不是么？不然自己还真的不知道用什么面孔去面对那个女人……
正在柳念楚自嘲般的淡笑着欲起身时，门外忽而传来一个恭敬的女声。
“拜见王君，奴才施华殿宫人石青，陛下有旨宣王君施华殿觐见。”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