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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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娘娘她……不好了，刚刚坤宁宫的人来通报。”梁九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连额头的汗都没来得及擦拭，就急匆匆地过来报信了。
玛琭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不好了”？
难道是？
皇后钮祜禄氏这时的病危消息传来，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但似乎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后缠绵病榻已经很长时间了，后宫的宫务也早已移交给佟佳贵妃代为管理了。
并且，她在今年过年的宫宴上，简简单单地露了一面，勉强出席了一会儿，就向康熙和后宫长辈们告退，回坤宁宫了。
若不是身体状况是真的糟糕得不足以支撑皇后去多思多做什么，以钮钴禄氏认真要强和力求完美的性格，绝不会做出提前离席的举动，违背了她心中应做到的皇后行为准则。可是，皇后深知自己极有可能坚持不了整个宫宴的时间，与其在重要的年宴上出状况，还不如两害取其轻。
玛琭回想起上一次见到皇后时，那就算尽力掩饰都难以忽视的苍白病容，心中忍不住叹气，皇后钮钴禄氏的身体早就显示出油尽灯枯的预兆，原本她以为是会在过年之前就……
想来是为了不在过年这种吉日出事，让好好的喜事变成丧事，给皇室和家族带去什么不利的影响。皇后生生地硬撑过去了，而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出了正月，许是心中顶着的那口气松了，钮钴禄氏的身子就以极快的速度的衰败下去了。
现在，或许是再也坚持不了吧。
钮钴禄·东珠，在成为继皇后的第二年，就快要香消玉殒了。
“皇上正事为重，奴婢先行告退。”玛琭手上动作轻柔地推开康熙揽着她腰上的手，小小地后退了两步，屈膝向皇帝行了一礼，就准备要去换衣服，然后到正殿佟佳贵妃那儿看看，之后是个什么章程。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宫众位嫔妃应该也都得到消息了，若是要向坤宁宫赶过去，她总不能和康熙同时一块儿去吧。
玛琭又不傻，本来怀有身孕就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再这么看不懂形势，做出如此扎眼作死的行为，岂不是更碍别人的眼。而且，现在大家是被皇后那儿的突发状况吸引了注意力，要是等后面回想起来，暗地里再搞点什么动静出来，她可不想因此影响了在康熙和太皇太后等宫中大佬心中的形象。
还是随大流，位份低就找所住宫殿的主位娘娘，跟在身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等等。”
康熙见玛琭一个人就想要从屋里出去，立即让梁九功去叫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因为之前两人独处，就命令所有伺候的人退到屋外候着。
“平时就要小心注意一点。”自打这女人怀孕以后，记性就没有往常好了，给人有点迷糊的感觉，不让人看着她，他还不怎么放心。
玛琭在身旁白蔹的帮助下，换了身素净雅致的宫装，便带着人朝承乾宫正殿的方向走去。
在前去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倘若皇后钮钴禄·东珠因病薨逝，这宫里必定还会进来一位新的钮钴禄氏的姑娘，后宫里的局面估计又得变上一变了……
要知道，选择钮钴禄氏作为皇后的决定，是康熙和太皇太后经过深思熟虑后慎重抉择的结果，其中政治因素占了绝大部分。
与康熙四年时同元后赫舍里氏竞争皇后之位的嫡姐不同，康熙十五年入宫为妃的钮钴禄·东珠乃是遏必隆侧室舒舒觉罗氏所出，身份是庶出。此时正是平定“三藩之乱”的重要关键时期，和割据一方且手握兵权，实力强劲的几个藩王叛将相比，满洲勋贵大族和八旗将领们的支持是康熙迫切需要的。
只是，由于在康熙八年的时候，皇帝为了真正地掌握朝政大权，而不是当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傀儡帝王。康熙设计夺回了利用他年幼不能亲政时操纵权柄、结党私营，奉先帝遗诏成为辅政大臣的鳌拜手中的权力，顺利亲政。
当时康熙对权臣鳌拜以及党附鳌拜的遏必隆予以了严惩，并且由于这两人都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身后跟随的勋贵和大臣众多，这一下子，就严重地打击和伤害了以鳌拜和遏必隆为代表的满洲镶黄旗将领和其他勋贵大臣。
如果要问，镶黄旗在满族中是个怎么样的地位？
同为“上三旗”的正黄旗和正白旗不得不承认，镶黄旗在满族中是八旗里地位最为尊贵的一支，当然，实力也同样最是出众。
大清九大顶级勋贵世家①，例如乌喇那拉氏、博尔济吉特氏、钮钴禄氏、瓜尔佳氏等都出自于镶黄旗。
为了缓和自康熙八年以来就略微有些紧张和微妙的君臣关系，消除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且挽回在与反叛藩王作战的前线不断败退的颓势局面。在和太皇太后商议后，身份以及背后势力寓意浓厚且年岁适合的钮钴禄·东珠就被康熙纳入后宫为妃了，从她入宫那一刻起，就是当时，不，也是直到目前为止最优的继皇后人选。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康熙十五年入宫为妃的钮钴禄·东珠手中一开始拿着的着实是一副烂牌。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甚至还能被称为“罪臣之女”。遏必隆之前是四大辅臣之一没错，但却在康熙八年险些因为和鳌拜结党私营而被康熙给砍了，就差那么一点。
与先皇后赫舍里·芳仪还有继皇后的有力角逐者佟佳·额林珠两人不同，以索尼为代表的赫舍里氏一族被称为“忠于事主，始终一节”，佟佳氏一族被认为“世代与爱新觉罗氏联姻联亲、休戚与共”，而钮钴禄·东珠身后只有“党比求全，几及于祸”的父亲遏必隆、“权势甚张，以帝幼，肆行无忌”“多戮无辜，功不掩罪”②的义父鳌拜。
将钮钴禄·东珠被册封为皇后的消息昭告天下之后，极大地鼓舞和振奋了满洲勋贵家族、八旗将领，她的身份足以代表遏必隆和鳌拜，此举意义不言而喻，对后面的平定“三藩之乱”有着非常重要的积极推动作用，不容小觑。
已经登上皇后之位的钮钴禄·东珠向康熙提出为已故的父亲遏必隆修建家庙的请求，她深知这个请求是一定会被同意的，甚至是给皇帝递梯子，展现他的大度和心胸，即便是罪如她父亲这般的满洲八旗老臣，他也愿意用仁德来感化。并且一国之母的仁孝之举，很符合康熙一贯以来“以孝治天下”的基础宗旨，起到表率作用。
自然，她也是有私心的，既然皇帝允许给她父亲修建家庙了，那么对外释放出的信号便是既往不咎了，别人也不会因为揣度康熙的想法而对与钮钴禄一族来往有顾忌。让钮钴禄氏一族感念她的付出，对她的额娘和妹妹好一点，皆大欢喜，不是吗？
此外，从康熙十五年到康熙十七年间，钮钴禄皇后对后宫庶务精心打理，一片井然有序，上到照顾长辈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她们，下到管理宫人，严格执行宫规等等，让一直忙于“三藩之乱”的康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刨开政治因素不谈，钮钴禄皇后还拥有不俗的政治素养，这估计也是她手中没有一张好牌，却让前朝后宫里无人不认同她，硬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开出了一条道来，同时向所有人证明，她钮钴禄·东珠配得上皇后的宝座。哪怕因此积劳成疾，她也在所不惜，这是自遭遇家庭变故以后最好的选择和出路。
……
她思维发散，下一个入宫的钮钴禄氏是谁来着，好像后来生下了现在还没有影儿的十阿哥胤?。
玛琭不禁内心感叹，细数大清历代，皇子的数量和质量最高的只有康熙朝，而后宫中条件优秀、心思玲珑的女子扎堆，自身经历传奇的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得上是“神仙打架”了。
*
坤宁宫。
钮钴禄·东珠背倚着软枕，面色不似以往那般苍白，但是没有人为这点变化而感到高兴。太医对此都讳莫如深，即便是不说，众人都清楚，如果不是病情好转，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回光返照。
这意味着，皇后的时间不多了。
她看着跟前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小姑娘，嘴角微颤，想要撩起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内心的惆怅和忧虑让她笑不出来。
这一生，她钮钴禄·东珠对得起大清，对得起家族，对得起阿玛额娘，唯独对不起自己和面前这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妹妹。
原本以为，她的妹妹可以在她的庇佑下，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过她不曾有过却非常向往的幸福平淡的日子。
可惜了，她的身体撑不住了。
钮钴禄·东珠敢肯定，接下来被家族送入宫里的钮钴禄氏就是她的胞妹。一来，皇上会看在她以往兢兢业业打理后宫的份上，对她嫡亲的妹妹有所宽待，这在钮钴禄一族眼中是一种不错的隐形优势；二来，她在这后宫靠的不仅仅是智慧，还有手段，在外界看来，她为了妹妹，也一定会毫无保留。所以，她妹妹是最好的进宫人选。
是的，没错。
看上去身子有些单薄的皇后垂下黝黑的眼眸，唇边勾起，闪过一丝讥讽，快得没有让任何人觉察到。
她轻轻地用手抚过被子下自己消瘦、青筋有些明显的另一只手的手背。她不会再让她的妹妹走上她的老路，受到家族的桎梏，既然进宫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么努力让自己过得快乐吧，不要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这就是她给她妹妹最好的祝福。
“塔娜，过来。”
钮钴禄·东珠抬眸，向妹妹望去，眼中满含笑意。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对不对，姐姐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最后，一定要切记，不要爱上皇上，守住自己的心，你会过得很好，这是姐姐的忠告。”
气质雍容的皇后面对自己不放心的妹妹，犹豫了片刻，声音极轻。
“若是往后遇上了什么难事，你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承乾宫拜访一下贵妃，说不定她会帮你……”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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