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何以为安》雪花加鱼子

17、第十七章

　　自从这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找过她麻烦。
　　偶尔她在楼梯上碰见木下绫乃，她也只是看夏祈一眼，低头匆匆离开。
　　生活回归平淡，一切都在慢慢好转，脚伤已经好了大半，她偶尔会挑晴朗的黄昏，带碰碰去公园或者海边散步。
　　只是，少了一个一直陪伴她的，温柔俊朗的少年，有些孤单。
　　有人在街头分发花火大会的传单，各个商店都张贴出了海报。三三两两的人们，偶尔在海报前驻足，仔细阅读，或是和身边的朋友交谈几句。
　　大概是在谈论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吧。
　　夜里，夏祈安坐在落地窗前，抬头看了看夜空，想象着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副景象。
　　碰碰叼着球走过来，想要小主人陪它玩。
　　夏祈安俯身顺了顺大狗的毛：“碰碰乖，姐姐今天累了，碰碰自己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大狗依然伏在她身边，不愿挪动。
　　她无奈地抱了抱它：“马上就要到花火大会了，到时候我们去海边看烟花。”
　　他们时常散步的那个海边，人很少，视野也辽阔，是个欣赏烟花的好地方。
　　碰碰“汪”了一声，表示同意。
　　花火大会这天，街上很热闹，女孩们都穿上浴衣，戴上精美的饰品。而这些热闹，与这个寂寥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只是简单地穿了件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肩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修饰。如清水出芙蓉般，这样素净的面容，却偏偏使星光都黯淡了几分。
　　手上的石膏还没拆，给她平添了几分羸弱与楚楚动人。
　　她牵着碰碰，朝海边走去。
　　半路上，她总感觉有一道窥探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可是当她一转身，身后就只有一些普通的路人，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她心想，可能是自己最近有些神经敏感吧。
　　随着大会开始时间的接近，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往热闹的地方去了。夏祈安和碰碰在海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静静等待烟花。
　　忽然，背后有人影闪过。
　　来不及转头，夏祈安的嘴就被人用帕子捂住。对方力气很大，而且不止一个人，她挣脱不开，只能努力屏住呼吸，但意识却依然渐渐抽离。
　　慌乱之中，她解开了碰碰的牵引绳，用力将它推开。她用余光撇见，碰碰一口咬在了一个人的腿上，他痛呼一声，跪倒在地。看不清脸，看大概是个成年男子。
　　碰碰忽然转身，往远处跑去。
　　夏祈安松了口气，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大狗一路狂奔，朝幸村家的方向跑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手臂隐隐作痛。
　　“醒啦。”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夏祈安抬眸望去。
　　这里看上去像是个仓库，不过里面没有多少货物，中间有一大块空地。那边摆了一张沙发，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坐在那里。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男人玩味地笑着，那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
　　总觉得见过他。
　　夏祈安努力在回忆里搜寻，却想不起来。
　　“小姑娘长得倒挺漂亮的，文文弱弱，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那个男人摸着下巴，调戏道。
　　闻言，夏祈安眉头一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嗨呀，别紧张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留着你还有用呢。”男人看着她的反应，愉悦地笑出声，望了望仓库门口的方向。
　　夏祈安没有接话，只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没过多久，仓库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好久不见呀，我亲爱的小侄子，终于把你给等来了。”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张开双臂。
　　“把她放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祈安转头看去。
　　少年大步走进来，指节泛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紧张。
　　“放了可以，签了这份文件，自愿放弃幸村家的一切继承权，好好当你的网球职业选手去。”男人摔了一份文件到他脚边。
　　虽然他才是幸村家的长子长孙，是正统的继承人，可他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的能力。家族里的人，并不打算将下一任家主的位子交给他，而是商量着让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当家主。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好。”少年没有一丝犹豫，俯下身就要拾起那份文件。
　　他从来就没想过继承什么家业，他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职业网球选手。
　　男人眼里闪过阴郁，他忽然暴怒。
　　凭什么？我这样努力地做每件事，就为了能得到这个位子，而他，什么都没做，轻轻松松就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明明我才是他的儿子，我才是最有资格的人！
　　我是这小子的长辈，比他有阅历，比他有钱，比他更懂得怎样让幸村家继续辉煌下去。我才应该是幸村家未来的家主！
　　他凭什么这样不屑一顾，凭什么！
　　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浑身都颤抖着，双眼红的可怕，面目狰狞。袖子里有寒芒一闪。
　　毁了他，毁了他的一切，什么也别想得到。
　　他抬起手。
　　夏祈安瞪大了双眼，来不及思考，拼尽全力朝那人撞去。
　　男人没有防备，被撞了个措手不及，重重倒地。尖利的刀刃刺入夏祈安身体，她闷哼一声。
　　“安安！”幸村精市大喊，迅速将倒地的男人制服。
　　少年解开夏祈安身上的绳子，用力按住她不断流血的伤口。
　　刀刺得很深，幸村精市不敢乱动。他轻轻将女孩拥在怀里，手脚冰凉，忍不住发抖。
　　“阿市，你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出现，可是……你好像每一次，都不相信我……”女孩其实感觉不到太多痛意，有些麻木，她只是看着面前男孩的脸，轻声说道。
　　“阿市，我只有一颗心和一副没用的躯壳，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做到这样。”
　　“不过还好，你没事。”
　　她的力气一点点流失。
　　“我知道神明不属于任何人，可我竟还是，贪心地、想要将其据为己有。我真傻。阿市，我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我不该爱上神明。”她唇瓣轻启，说出来的话就如同刚才那把尖刀，深深扎在幸村的心里。
　　男孩颤抖着嘴唇，不住地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市，平安扣碎了。”
　　“阿市，我们还是错过花火大会了，我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有感受过夏日祭呢。”
　　“阿市，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的速写本，上面有好多好多的、我们的回忆……”
　　阿市…阿市…
　　女孩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昔日的称谓，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他们的过往，那些回忆在她的心里，一直是这样珍贵，就连遗憾也是。
　　“别说了，安安，不要再说了。”他第一次这样失控，这样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按住女孩的伤口，但血却止不住，依旧汩汩的流。
　　女孩没有回应，只是笑着，包含了太多凄惶绝望。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灼伤了男孩的肌肤。
　　“我好想你。”她呢喃着，似恋人间亲密的低语。
　　“我爱你，阿市。”
　　身体越来越冷。
　　女孩的指尖最终还是没能触碰到心爱的少年。她浮浮沉沉，坠入黑暗的深渊。
　　“夏祈安！不要睡，安安，不要睡，我求求你了……”男孩失声痛哭，察觉到怀里女孩的生命渐渐流逝，他第一次感到惊慌失措，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怀里的少女，把她所有的一切，全部给了他。
　　她炽热的爱、她闪着光的回忆，最后还有她柔弱的身躯。她尽数奉献，毫无保留地。
　　她总是说，他是她的神明，是她生命里的光。
　　可是直到最后，幸村精市才发现，夏祈安才是那个一直守护着他的，她才是真正无私的神明，只属于他的神明。
　　他的安安从来都是胆小的，娇弱的，也很怕疼的，幸村精市都知道。而她却义无反顾地替他阻挡了那闪着寒芒的、可怖的刀刃，没有一丝犹豫。
　　警察和医护很快赶到，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少年眼眶通红地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失血过多，情况比较危急，快联系医院做好准备。”
　　“她是什么血型你知道吗？”医护人员询问幸村精市。
　　“RH阴性A型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医护人员沉默了一下，对着电话那头问道：“血库里还有RH阴性A型血吗？”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医护人员皱起眉头。
　　幸村精市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迹部景吾的电话。
　　听他叙述完整件事情，迹部景吾的拳头紧紧握住。他气愤着、紧张着，同时也要将混乱的情绪压下，冷静处理事情。
　　迹部景吾表现出没有任何对幸村精市的指责。他打了几个电话，联系好了医院方面，随后连夜赶往神奈川。
　　当他看到手术室门口的幸村精市时，再也忍不住怒气。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妹妹的？”语气冰冷得可怕。
　　幸村精市低着头，接受他的怒火。他没有任何反驳和辩解，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伤害了那个女孩。
　　无论迹部景吾说什么，无论他要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可以弥补他的过失。
　　“请你离开这里。”迹部景吾的态度很强硬，转过头去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