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伤心的人 ...
-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街上万籁俱寂，什么声响都没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沉入了深海之中，黑暗、压抑、无声，丧失一切听觉和视觉。只有胸腔中因为沉寂的压力而吐出的一串气泡消散在深处，被碾成细小的泡沫。
从九点半离开YY语音房间开始，周绘就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光。他去冰箱里翻出了几罐啤酒，摸索着坐在卧室的地毯上，沉默地喝着。
手机被他静音后放在绘画室的桌子上，季欢和顾永桉的未接来电一个接着一个。
周绘靠着床坐着，对着落地窗。层层叠叠的窗帘遮盖了所有的外面的光亮。
手中的啤酒罐还是冰的，喝下去的气泡和液体都带着刺激的凉意。
周绘的胃不好，不能空腹喝这些，但是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了。
已经喝了3罐了。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下去，冻结了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心理的痛感，麻木自己的神经。
人喜欢在感受到痛苦的时候虐待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在意的人看到自己的痛苦，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一样。
即使事实上他喜欢的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她这件事。
就像多年前，她不知道陈久歌喜欢她，因为她而在雪地里喝了个大醉一样。
而今天的自己，也做着同样的傻事。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喜欢的姑娘已经心有所属，即使知道了他的心情，也不会再怜悯他。
他现在对自己的伤害，其实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这么做，忍不住用和陈久歌同样的方式来释放他的心痛。
他觉得特别可笑，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还是要和陈久歌比。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地不公平，非常地残忍。
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和陈久歌有同样的经历，又是为什么，陈久歌能被老天爷选择而他是被抛弃的一个。
他们的经历多么的相似，但是又多么天差地别。
如果是他能够早一步在游戏里认识岁岁，是不是今天能够在绝境战场里向所有人宣誓主权的人就是他了。
如果是他能够早一步在现实里认识岁岁，今天被大家祝福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命运没有选择他呢。
如果，他和陈久歌的经历不相似。
如果他没有和岁岁的那段过往，没有和岁岁在游戏里结识，没有和岁岁在漫展上面基，那么他今天听到这样的故事，只会感慨命运，并真心地祝福他们。
但是，没有如果。
所有的相似的遭遇，现在在他心里都是愤愤的不平。
但是他是个温柔的人，他不会去伤害朋友，他只会伤害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熬过最难过的时候，消化一切压抑在心里的苦痛。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一个场景，那是他曾有的想象和奢望，就是秀秀对他说过的，会在一个春日浪漫的日子里，为他泡一杯新制的花茶，并听他诉说江湖的恩怨情仇。
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嘴角带着笑意，出神地听着他带来的故事。
可惜，这永远只能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的笔下，而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后仰靠着床，轻皱起眉头，按着胃部有些疼痛的地方。
他的橘猫“欧米”摸黑爬到了他的身上，毛茸茸的身子挨着他，小爪子抓着他的领边，似乎在安慰他。
他抱着“欧米”，轻轻地抚摸它，感受它带来的些许的温暖。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黑暗中互相拥抱依偎，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永桉和季欢都打不通周绘的电话，虽然觉得周绘应该不会干傻事，但是毕竟是失恋，这个时候是非常需要朋友的。
顾永桉和季欢商量了一下，由住在周绘家附近的季欢去周绘家看一眼。
季欢借了室友的车，十几分钟后赶到了周绘所在的金台花园5栋1门306室。
季欢先是在外面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然后她就重重地拍门：“周绘！周绘你在家吗？你不要干傻事呀！”
周绘家没有人来开门，倒是周绘家斜对面303室有人打开了门，一个高高瘦瘦的、长相清秀的男生探出头来。
这个男生皱眉：“都已经10点半了，你声音小一点。”
季欢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我朋友失恋了，我怕他做傻事。打他电话他都不接，没办法了就只能来他家里找。”
“失恋？”这个男生来了兴致。
他穿着睡衣从家里出来，走过来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应该在家来着，但是没有人应门。”季欢担心地说。
“喂，里面的兄弟，你在家吗？你朋友来找你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能让你的朋友担心呀，快开门!”这个男生一边说，一边猛烈地拍门。
这下子变成季欢劝他轻点：“你声音太高了，一会儿别家也被你喊出来了，小声点。”
就在这时，防盗门里面的门被打开了，面无血色的周绘捂着胃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绘打开防盗门后，就捂着胃顺着墙半蹲了下去，“欧米”跑过来蹭着他的胳膊，“喵喵”地叫着，似乎在担心他。
“哎呀，怎么了周绘？”季欢赶紧蹲下来查看，见他捂着胃，急忙问：“你是不是胃病犯了？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吗？”
“他喝酒了。”一旁的男生说道，他闻到了一丝酒味。
“你怎么喝酒呀，不是不让你喝吗？你的胃做完手术这才几个月你就作死？”季欢气坏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要带他去看医生。
“这么晚了，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他这么大个人你也拖不动。”男生提议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给你添麻烦了。”季欢感激地说道。
男生先是回家穿上外套带上包，然后架着周绘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季欢从周绘的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给周绘披上，然后匆匆关上门，和男生一起下楼去了。
男生会开车，季欢把钥匙给他让他开，自己在后座上照顾周绘。
周绘感觉自己的胃死死地拧巴在一起，剧烈的疼痛让他神经紧绷。
一旁的季欢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不能伤害你自己的身体呀。”
“你的胃才做了手术没多久，我都不让你买乱七八糟的酒，你怎么不听劝呢？”
“你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这些朋友多为你担心呀。”
“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你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个人的。是真真正正属于你的姻缘，谁也夺不走的那种。”
周绘忍着疼痛努力坐直，他紧皱的眉头还是诚实地反映了他的痛苦，他的嘴有些苍白了，脸色也很难看。
开车的男生听到了只言片语，大概能猜到一点故事情节。他一路上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尽最快的速度去了医院。
两个人扶着周绘挂了急诊，在周绘去做紧急的胃部检查的时候，在检查室外面等待。
今天晚上，顾永桉和陈久歌都没有值夜班，所以也没有能帮忙守着周绘的人。
季欢犹豫了一下，给顾永桉打了一个电话。
顾永桉接起以后，季欢说道：“[固安]，我到喵哥家里去，发现他胃病犯了，现在在你们院急诊做检查呢。”
“我犹豫要不要让师父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有联系他。”
一旁的男生闻言，惊讶地看着她。
顾永桉在电话那边表示他立刻出门去急诊守着周绘，让季欢先回家休息。
季欢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以后，见一旁的男生跟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毒经[爱扭呱]吧？”男生问道。
“你也玩剑网三？我不是[爱扭呱]，但是[爱扭呱]是我嫂子，我是[林下风]，你是？”季欢也震惊了。
“世界真是小。”男生笑了：“我是炮哥[你看不见我]。”
“！！！”季欢睁大了眼睛：“你是今天和我们一起玩的炮炮！”
“对，所以，刚刚我们带来的男生是喵哥[漂亮姐姐贴贴]吗？”他问道。
“嗯嗯嗯！”季欢狂点头：“就是他，就是他，哇塞，我们太有缘分了。”
“你好，靳逢。”炮哥伸出手来。
“你好你好，我是季欢。”季欢也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
“那，不知道我该不该问，喵哥是因为秀秀[靠近自动结盟]和凌雪的事情难过吗？”靳逢问道。
“嗯？你知道这件事？”季欢疑惑：“我师父和师娘都不知道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个网文写手，平时关注了喵哥的微博，也知道他的ID。”
“之前有一把绝境战场，凌雪和秀秀不是被起哄吗，我是秀秀的队友，就知道秀秀和凌雪的事情，也知道那把游戏里喵哥是他俩的队友。”
“贴吧那个818师父和师娘的帖子是你写的吧，我看了个开头就知道是在写凌雪和秀秀。”
“后来过了些日子，喵哥更新了一个微博，是一副画了一个秀秀和喵哥的图。我看图表达的意思就是喵哥喜欢秀秀。”
“一般喵哥更新的图里带明教的时候都是单人画，这是第一次有另一个人，所以他的意思很明显。”
“我一开始不知道是哪个秀秀，因为从他的画里看不出来。后来有一把游戏，我看见他一直在保护[靠近自动结盟]，我就试探了一下，说凌雪更好，他就恼了，还和我打起来了，我就确定了。”
“但是当天晚上我再刷他的微博的时候，就发现他把那个微博给删除了。”
“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删除，直到今天晚上又遇见你们，发现凌雪和秀秀在一块了，而且喵哥还一直在偷偷地看秀秀，我就猜到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没想到，我居然住他家对面。”炮哥说。
季欢听得一愣一愣地，然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我靠，你是福尔摩斯吗，这都能猜出来？”
“大概因为我是言情文写手，所以比较会脑补吧。”靳逢笑了。
“哎，也没有办法，3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人要出局。”季欢无奈地说：“也算是命运弄人吧，我师父和师娘也很不容易。这段感情里，我师父也是个可怜人。”
“只不过，现在因为师父得到了，所以他的付出都有了意义。而喵哥......希望他能遇见更好的人吧。”季欢看向检查室的门。
靳逢也看向检查室，说“你知道什么爱情故事是最好写的吗？”
“两个人喜欢同一个女孩的故事最好写。这两个人都可以写地非常出彩，无论是哪一个被选择，另外一个都会受到大家的心疼，这种心疼会转变为大家对这个角色的喜爱。”
“这种意难平，会被大家都记在心里。很多爱情故事中甜蜜的剧情都会被忘记，但是这种遗憾不会，所以作者都喜欢安排这样一个人，美好、善良，但是不被选择。”
“但是，其实对作者来讲，他越是用心地描述一个人，越是在安排他不被选择的命运的时候就越是难过。一般能写这样故事的人，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个人。”
“但是这个人的美好、善良并不会因为一次的不被选择而贬值。”
“伤痛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只需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他会遇到更好的人的。”炮哥肯定地说。
季欢也笑了，她点点头：“一定会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将来肯定会遇见更适合他的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伤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