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黄浦江边的风 ...
-
阿硕说将来的结婚对象，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是在上海的黄浦江边。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又正直冬天，呼呼的风往我们脸上直刮，我们被吹得瑟瑟发抖，然而却显得十分兴奋。
我们必须要说话说得很大声，才能让对方听见，不然声音就被风吹走了。
“什么？”你的耳朵贴向我。
“我说，我以前也是有很多梦想的，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哦！”你点了点头，“你说话要大声一点！不然听不清。更别说你的普通话本身就那么烂了。”
“我普通话哪里烂了，我在广州人人都说我普通话好。”
“那是在广州，你现在可是是在上海，更别说我还是东北人，你N、L和in、ing不分知道吗？”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影响我表达好吗？”。
“你继续说！”
“我以前以为人生是充满各种可能性的，你知道，我那时最不想当的职业是什么吗？”
“什么？”
“是老师，因为我觉得站在讲台上，每年都讲着同样的内容，那该有多无聊啊。人生不应该重复的活着，应该有趣、充满活力与变化。”
“现在呢，你怎么想？”
我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工作比老师重复无聊多了，我也明白了大多数职业也是如此，所以我换份工作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一样的重复无聊，我的人生也是一样吧，能逃离到哪里呢？我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我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望，我应该老老实实地做这份工作直到退休，找个人结婚，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你要真这么想，现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有时候我想要的是变化，有时候又希望稳定。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想变得独一无二，变得重要，又或者我只是想有人爱，有人听我唠叨些蠢话。唉，但说到底，每次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都会选择最稳妥和最有利于我的那一个，从选专业、到找工作，人生的每个大的节点都是如此。所以，我心里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停下来看向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我应该回去，回到老家那座小城市里去。我应该听家里人安排相亲，娶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把这几年存的钱都取出来，去买房，去买车，去要个小孩，在填出那人生中唯一的确定的答案。每天睁开眼，就只会想着挣钱，去还车贷房贷，去养小孩，去为家庭、婚姻还有所有一切的琐碎买单。这样的话，重复无聊的工作，单调平庸的人生对我来说就不会是种折磨了，因为这些意味着稳定。我性格里是有喜欢稳定的部分，我可以从中品尝到幸福和安逸。”
“是这样吗？可是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你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骨子里，是渴望着冒险的吧？”
“我不知道。”沉默着走了一会，我才回道。
“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都怪这风太大了，感觉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吹走似的。所以就忍不住说了很多，抱歉。”
“不，我喜欢听你说这些话，你要多和我说知道吗？”你笑了笑，紧紧地抱着我。“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一点了吗？”
“可是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我回广州，你回东北，咱们一南一北，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啊，现在我拥抱着你，听你说出内心的声音，我就会感到开心，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可是现在越开心，分别的时候就越痛苦。”
“你啊。”你摸了摸我的头。
我们一起沉默地往前走着。我们这侧是荒凉空旷的公园，有一个穿着单薄衣服跑步的男人从上面的小路上经过，我的注意力全在他那颗光溜溜的秃头上。另一侧是耀眼璀璨的都市，充满着梦幻的绚丽的光芒。我们之所以能在黑夜里走路，也是因为它辐射过来的光线。
“你呢，回去后准备做什么。”我问你。
“相亲结婚。”
“唉？那不是和我一样吗？”
“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什么啊？”
“你相亲结婚是因为对人生的不满和失望，而找的完美逃避的借口罢了。”
“你！”我喘着气。
“不是吗？”你反问我。
我很快就心虚泄了气，“哼，那你呢？”
“我是为了收益最大化。”
“什么？”
“我越年轻，找到优秀男人的几率越大。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真的和你做吗？我和你说过的吧，处女在婚姻市场里是加分项。虽然就我本人来说，我压根不在乎，可是我的婚姻需要。”
“你……”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了下来看向你。
“怎么，觉得这些话很奇怪？”
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只是觉得这说的好像是一场买卖交易似的。”
“婚姻本来就是啊。双方权衡利弊，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把各项指标，比如说学历、家庭、工作等等，这些综合评分，可能某几项指标会根据个人偏好有权重加成，最后选出对双方而言最优质最匹配的对象，然后组建成稳固的经济结构。”
我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怎么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想，婚姻真的是充满着无聊乏味，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
“看来你对婚姻还是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啊。”你握紧了我的手，“所以你选择了婚姻来逃避，但我从来不会。”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结婚。”我看向你。
“很简单，只要有权，或者有钱就行了。”
你发觉我异样的目光，扭过头来笑了笑：“干嘛？”
“只看这两项吗？”
“对！你怎么看？”
“挺好的。”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这样认为。”
“也许这是最理性的选择。”我叹了口气，“其实有很多女孩也是这样选的，只是她们不会这样不加掩饰地说出来，我觉得最起码你是坦诚的。”
“你不开心了？觉得我居然是这样现实的人？”
“没有。”
“我这个人没什么道德感，自然也不会在乎虚荣、名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这样做，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我需要这样的男人在事业上帮我，借用他的资源和话语权，我才有可能实现理想，明白吗？”
“哼哼~”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觉得很可笑？”
“自己的理想要借助于别人的帮助，依托于别人的垂怜，这……”我发现你突然直勾勾地看向我，“对不起，我没有权利评价你的选择。”
“没关系，我并不在乎，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好人。”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当然。”
“要是那个男的又老又丑呢？”
“无所谓啊，我说了我不看重外貌的。”
“可要是他无趣，嗯……就是说一根筋，完全和你说不上话的那种呢？”
“没关系啊，反正我是找组建家庭合伙人，又不是谈恋爱。
“嗯……这倒是。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
“哪部分？”
“你说又老又丑没关系，可是哪有人完全不看外貌吗？这不符合人的本性啊，人说到底还是视觉动物。”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吧，我能看到人灵魂的样子，看来你还是不信。”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我小声道。
“我对□□的好坏完全不在乎，只是一副皮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我心想，“真的有人完全不看外表吗？”，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可是要是他不喜欢你呢？或者对你不好呢，更甚者，要是背着你出轨了怎么办？”
“这无所谓啊，大不了婚后各玩各的嘛，出轨的话，那不是更好吗？”
“什么？”
“这样我可以多分一点家产啊。”
“我觉得……”我停了下来。
“觉得什么，快说。”
我叹了口气，“唉~你简直不像个女人。”
“怎么，难道你想着，我要卑微地渴望着他的爱吗？或者是，他出轨了我还要原谅他？”
“不是不是。”我连忙解释，“女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永远对男人心存幻想，觉得总会有一个人来爱她，对她好。在婚姻里也是情感的动物，对男人无限宽容。很明显，你不是这样的女人。我这是在夸你，在这方面，你既理智，又有勇气。”
“哼，说到底你还是对女人充满偏见，觉得女人不会像你们男人一样，大脑保持清醒对吗？还有啊，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找富婆、吃软饭，大家可以公开地说，女人就找有钱有权的就要受异样的眼光？”
“不是啦。”
我见你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用手揉着你的耳垂，那是你全身最敏感的地方。我贴着你的耳朵说：“阿硕，别生气嘛。”
“嗯~”你发出一声嘤咛。
“不过啊。”我提醒道：“男人通常不会喜欢你这样理智到近乎无情的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所以我有两副面孔，一副是对外的，一副是对内的。对外的是伪装的，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勾引男人，你有被我勾引到吗？”
你贴着我的脖颈，带着魅惑的声音对我说道，冰凉的嘴唇让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差点呻吟出声。
“对内的我，是真实的，可是却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所以我只能把它小心地隐藏起来。”你离开了我的肌肤，盯着我的眼睛，“比如说，我对婚姻的看法。”
“嗯。”
“阿亮。”
“怎么了？”
“我现在是认真地和你说，这你知道的吧。”
“当然。”
“你不能通过结婚来逃避生活，我看得出，你还不想结婚。”
“我不知道。”
“什么？”你摸着我的头发，“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既不想结婚，也不想重复单调无聊的生活了，可是我又没有能力，我感觉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成功。所以……”
“我会帮你的。”你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道：“你相信我，我是有能力帮到你的。我们分别后还是朋友，不管是工作上的烦恼和困惑，还是生活或者感情上的，你都可以和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黄浦江边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