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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番外3-良人在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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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起初是私信,后来干脆加了微信。
姜亦可问他有女朋友吗,他的回答是“单身”。
沈慕这次来A市除了摄影,还应邀给一所大学做新媒体讲座,所以会待上一段时间。
作为东道主和第一个朋友,姜亦可带他逛了A市所有的景点,那半个月,沈慕拍摄了许多素材,也品尝了不少当地的美食。
他给高校做讲座那天,姜亦可特意抢了个前排,听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听他对新媒体独到的见解,结束的时候,台下掌声一片。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沈慕对她说:“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姜亦可看了看瓢泼一般的大雨,以及到处躲雨的人,记忆倒退回四年前的初夏,在馄饨店前,某个人把伞交给她,转身走进雨里。
“不用了沈慕,我自己能回去。”她说。
姜亦可撑着伞独自走在街上,豆大的雨点一砸一个水泡,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除此之外,没有一点杂音。
突然,她停下脚步,收了伞,任凭冰冷的雨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个透彻,白色薄衫淋湿了之后紧贴着皮肤,及腰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她的脸上全是雨水,顺着下巴流淌不止。
尽管全身湿透,冰冷的雨水侵蚀了她的理智,她还是努力地仰起头,任凭风吹雨打。
路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都会回头看一眼,然后撑着伞快速离开。
她很早就想痛快地淋一场雨,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沈慕回到家后,把西装脱下来换上常服。
有人很急促地敲门,当他看到眼前淋成落汤鸡的姜亦可时,目瞪口呆:“你不是说回去吗?怎么淋成这样?”
姜亦可定定地盯着他看,因为淋了雨,周身裹挟着一股寒气,小脸苍白,薄唇也没有血色,下巴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可是她的眼神很清明,就像一颗珍贵宝石,没有一丝杂质。
她这副模样楚楚动人,惹人怜惜,沈慕心里一阵悸动:“你先进来吧,别感冒了。”
姜亦可直接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把寒气,水汽全都过给了他,薄唇轻颤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她松开了他,很认真地说:“把你衣服弄脏了。”
沈慕:“……”
姜亦可在他家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她洗澡的时候,沈慕特意去楼下买了一套新衣服让她换,别的都还好,就是bra 有点不合身,她没在意那么多,将就着穿了。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慕已经等候多时:“你怎么会淋成这个样子?不是有伞吗?”
姜亦可略顿,眼神飘忽不定,没有回答他:“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有什么不能微信上说吗?”
“当面说要好一点。”
“那你说是什么事?”
姜亦可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沈慕反应过来后笑了笑,笑容极为舒朗:“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喜欢你——可我不是白尹城,你不要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她摇头:“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你是沈慕,摄影师沈慕,旅行博主沈慕,我知道。”
他眼底笑意更盛,轻微弯腰低头看着她:“确定吗?”
她坚定地说:“确定,我喜欢你,沈慕。”
……
姜亦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任由沈慕解开她的衣服,温暖的手掌滑过她白皙胜雪的肩头。
他是摄影师,对美的事物极为敏'感,而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充满了诱惑,让他心醉神迷。
她乌黑的长发铺在洁白的床单上,如同晕染开的水墨画,忘情地与他拥吻,纠缠,沦陷在他的温柔中,最后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失声唤着他的名字:“沈慕……沈慕……”
……
当她将男友带回家见父母的时候,姜龙和蓝黛颖毫无悬念地僵硬得像木头人,盯着沈慕那张脸看了半天,始终不敢相信他是白尹城的孪生弟弟,姜亦可解释了半天他们才勉强消化。
这一次,不管是姜龙还是蓝黛颖都不再阻拦她了,由着她去谈恋爱。
姜亦可一有时间就跟着沈慕游山玩水,放松心情的同时还学到了他高超的摄影技术——再普通的景物他都能拍出大片既视感。
本来沈慕只是旅居A市,时间到了要去下一个地方,因为她,调整了行程,在A市成立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逐渐安定下来,并着手准备办理结婚登记所需要的材料。
国庆长假,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事先商量好先领证,等她研究生毕业就旅行结婚。
从民政局出来,沈慕问她为什么如此仓促,她的回答是:“怕你跑了啊。”
他笑她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想走,就不会成立工作室了。
“那你想去哪里旅行结婚?”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皑皑的雪山,飘荡着诵经声的布达拉宫,最后却淡然一笑:“去哪里都好,只要是跟你在一起。”
“那你慢慢想,还有的是时间。”
她意味深长地重复了那句话:“是呀,还有的是时间。”然后冲他甜甜地笑了。
……
旅行结婚的地点最终定在了新西兰吉斯伯恩,既可以迎接早晨的第一缕曙光,又方便见他的父母,一举两得。
只是这种“旅行”对于沈慕来说就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们在仙境一般的凯蒂海滩拍了婚纱照,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山盟海誓,在璀璨的星空下举办了星光晚宴,那一晚,连风都是温柔的,整个婚礼仪式结束后又在新西兰度过了难忘的蜜月,那一年,姜亦可二十七岁。
也是那一年,她在产房声嘶力竭五个小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迎来了一条小生命。
当助产士把还在啼哭的宝宝放在她身侧的时候,看着那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眼泪顺着眼尾无声地滑落,仿佛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是生命的延续,她本想伸手摸摸他,可是力气早已在生产时耗尽,连话都说不出。
沈慕一直守在病床前,直到她醒来。
他没有过多的初为人父的喜悦,反而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眉宇深锁:“可儿,你醒了?”
“我好像睡了很久,孩子呢?”
“护士马上就抱过来,别着急。”
“我见过他了,像你。”
沈慕看着她苍白但又甜蜜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还笑呢?你这次差点丢了半条命,吓死我了。”
“你要对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有信心。”
“算了,我有信心也不敢再让你冒险。”
姜亦可浅浅笑道:“你不是还想要小棉袄吗?”
沈慕一脸无奈,最后长叹一声:“不要了!”
见他这舍不得又心疼的模样,姜亦可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牵动腹部的伤口一阵疼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顺产生不下来转剖腹产,确实是遭老大罪了,不过看着儿子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她又觉得疼没白挨。
从检查出怀孕的时候起,给孩子取名就成了她的难题,怎么取都觉得不满意,既要有美好寓意又要好听,还要不落俗套,想了很久才确定用“鹤轩”二字,沈鹤轩。
转眼间又三年过去,他们带着儿子去了一趟敬老院。
听院长和护工说,许玉涓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会短暂的清醒,大多数时候还是哭笑无常,记忆混乱,每天面朝同一个方向发呆,别人说话也听不见,左手紧紧地攥着,吃饭洗澡都不打开,像是中风,又像是攥了个什么东西。
姜亦可凝视着轮椅上那抹萧索苍老的背影,对沈慕说:“你去看看她吧,她……毕竟是你母亲,而且也是个苦命的人。”
良久过后,沈慕摇了摇头:“我能做的就是给她好的环境,真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万一她见到你之后,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呢?”
沈慕看着她:“我的姜大医生,这种违背医学常理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姜亦可叹了口气,低沉道:“是啊,她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晚期,治不好了,也怪可怜的,一个老人,孤苦伶仃地在这里……”
见她正伤感,沈慕说道:“我们走吧。”
走了没几步,小不点拉扯着她的裙摆,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抱——”
这时,沈慕将她抱起来,宠溺道:“轩儿乖,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不能太辛苦,爸爸抱你。”
姜亦可忍俊不禁:“你整天小妹妹小妹妹的,万一是个小弟弟,看你怎么圆回来。”
“圆不回来就不圆了呗,轩儿才不介意,对吧?”
小不点忽然跟他唱反调:“我喜欢小妹妹!”
“行行行,让妈妈给你生个小妹妹。”
姜亦可哭笑不得:“跟你说了别教坏孩子,生男生女不是我能决定的。”
沈慕一本正经掰扯:“你不能决定我能决定,我说是个丫头就是个丫头。”
“丫头”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瞬间,姜亦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笑意消失不见。
“怎么了?”沈慕见她这副表情,不明所以,“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有儿子了吗?就想要个女儿。”
良久,姜亦可扯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曾经她不理解算命先生给她的锦囊是什么意思,也抱怨过他算的不准,直到经历了那么多才知道,有的人,注定会走散,而有的人,是命运让他们遇见。
她见过这世上最清冷的月和最温柔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