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晚倾覆》如露如电

7、第 7 章

　　吃完夜宵后，唐照和谈誉一起溜达着回了学校，穆清与开车送舒晚回家。

　　红灯前，坐在副驾驶的舒晚主动开口：“穆老师像是有话要说？”

　　穆清与眼眶微睁：“被你看出来了。”

　　穆清与措辞半晌，才说：“刚刚在烧烤摊的时候，我本来想问需不需要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做瑜伽，但我还是没说出来。”

　　当时在场四个人，三个人都要参加这项活动，穆清与也是晚安瑜伽馆的一员，而他对此一言不发，似乎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

　　穆清与：“但是我实在是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做瑜伽，我感觉这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如果展现在大众面前，可能有些、有些……”

　　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舒晚接上了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耻，有些难堪。”

　　被人看穿并点出来，穆清与多少有些尴尬：“差不多是这意思。”

　　舒晚却哈哈笑了：“穆老师，怪不得我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舒晚正色道：“这太正常了，穆老师，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对每件事情的看法也不同。唐照和我可能是比较外向型的人格，在我们的观念里，展示瑜伽并不会带来尴尬难受的感觉，反而会有一种成就感。相反，觉得做瑜伽是一项私人活动的也大有人在，就拿谈誉来说吧，我对他了解不大，但我猜他是因为唐照才答应下来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在大家面前练习瑜伽。”

　　穆清与不禁暗自感叹，舒晚果然是当老板的料，会来事儿会说话，一番话说下来，让他心里舒坦不少，就连她的语腔语调都是在特意宽慰他。

　　穆清与说：“多谢你的理解，到时候你拍了照片的话，我帮你转发朋友圈。”

　　舒晚：“你看，你还是觉得愧疚。”

　　穆清与连忙澄清：“不是的，你的课程确实让我受益良多，我想转发朋友圈也是为了感谢你，而且，这么优质的课程、这么认真专业的老师，也应该被大家知晓。”

　　穆清与将舒晚送到家时，田叶芳正在小区楼下的大树下乘凉。

　　一把不结实的藤条椅子，身子一动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隔壁的王阿姨和田叶芳相对而坐，两人正说着家长里短的。

　　王阿姨看见舒晚下车，笑着说：“你家晚晚回来啦，这么晚下班啊？”

　　舒晚一听就知道，田叶芳一定没告诉王阿姨自己现在在干嘛，估计王阿姨以为自己现在在哪个事业单位做着体制内的工作呢。

　　田叶芳远远看着那辆车子，努力眯着眼想看清驾驶座坐着的人。

　　可惜那人并没下车，舒晚同那人挥手告别后，那人便开着车走了。

　　“我先上去了哈，你再坐会儿。”田叶芳似乎有话要跟舒晚说，急急忙忙地就跟王阿姨道别了。

　　上楼梯的时候，田叶芳跟在舒晚后面，急不可耐地问：“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

　　舒晚：“一个瑜伽课学员。”

　　田叶芳发出了和程铉同样的疑问：“男学员？”

　　舒晚觉得很有必要向身边人普及一下这个知识：“瑜伽有男学员很正常，瑜伽一开始就是由男性发起的。”

　　瑜伽到底来源于男性还是女性对田叶芳来说并不重要，她只关心一个问题：“知道那个学员是干什么的吗？”

　　舒晚仿佛机器人一般程序性地回答田叶芳：“大学老师。”

　　田叶芳：“我远远地看着，好像是挺书生气的，坐得笔直。”

　　她又问：“大学老师工资高吗？”

　　舒晚：“我哪知道。”

　　终于到了家门口，舒晚进门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想再被田叶芳问来问去。

　　劳累一天，舒晚洗漱过后躺上床，终于有了片刻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打开平时经常流连的那些APP，乐此不疲地输入着五花八门的信息。

　　纵然网上列举了睡前玩手机的诸多坏处，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娱乐确实能让大脑分泌快乐的多巴胺。

　　正刷着小视频，微信弹出来了消息。

　　是程铉。

　　程铉：【明晚有没有空？】

　　【一起去看电影？】

　　舒晚不是很想去，每天瑜伽馆的事情就够她忙的了，她没有闲情逸致去看电影。

　　【算了，我不去了，你去吧】

　　下一秒，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舒晚穿着吊带睡衣侧躺在床上，这突如其来的视频让她一下子手足无措。

　　她的第一反应是按下绿色的接听键，手机界面上出现了她自己，她才慌里慌张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天花板留在了手机界面上，程铉的声音随即传来：“晚晚？”

　　舒晚跳下床去找T恤：“等下，我套件衣服。”

　　舒晚一边在衣柜里翻找衣服一边抱怨：“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吓我一跳。”

　　程铉赶紧道歉：“抱歉，晚晚，我是想着跟你面对面说比较好。”

　　舒晚穿上T恤，拿了个抱枕，在床上靠好后才拿起手机跟程铉说话。

　　舒晚：“好了，现在面对面了。”

　　程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不过要等到明晚再告诉你。”

　　舒晚皱起眉头：“吊我胃口？现在就说。”

　　程铉：“明晚一起去看电影吧，见到你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舒晚抓抓头发：“不想去，好累。”

　　程铉：“就是因为累所以才要去放松一下啊，去电影院沉浸地看一场电影也才两个小时，你在床上一趟趟两个小时，时间也过了。”

　　程铉：“而且，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要告诉你吗？是件重要的事情。”

　　舒晚看透了他，轻哼一声：“真要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肯定憋不到明晚再说。”

　　她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吧，明晚跟你去。”

　　“看哪部电影啊？”

　　程铉：“稍等，我发给你。”

　　程铉打开一个APP，去找那个电影要发给舒晚。

　　他刚洗完头，发丝还湿着，几缕碎发搭在额前，有点挡着眼睛。

　　舒晚在手机界面上看到程铉的大半张脸，刚被热水熏染的皮肤很白皙，下颌线也流畅无比。

　　他的双眸盯着手机屏幕，一双薄唇轻轻抿着，神色看上去很认真。

　　舒晚这才发现，他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

　　和小时候相比，他现在长开了，青涩褪去，棱角分明，五官周正，不笑时带着股冷清疏离，紧紧盯着人时又有种强烈的侵略感。

　　手机振动了一下，程铉将那部电影发过来了。

　　舒晚看了下，是一部外国片儿，看剧情简介还挺有意思的，对她的胃口。

　　程铉问：“怎么样？想不想看这部？”

　　舒晚点头：“挺好，我喜欢这类电影。”

　　程铉邀功般地问：“我选的好吧？”

　　这些年舒晚发的朋友圈他可是一条不落地全看过，她喜欢什么风格的餐厅，什么类型的电影，什么样的天气，他都了熟于心。

　　舒晚：“不错，看来咱俩喜欢看的电影类型差不多。”

　　程铉望着舒晚，笑而不语。

　　第二天，程铉提前开车过来接舒晚。

　　田叶芳知道程铉要过来，提前在家里准备好了果盘，让他上楼来坐会儿吃点水果。

　　程铉踏着水泥砌的台阶，闻着楼道里潮湿的空气的味道。

　　他在舒晚身后说：“有小时候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夏天。”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程铉的眉梢浮现一抹笑意。

　　“想到了小时候咱们不穿鞋，打着赤脚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的画面。”

　　舒晚笑着摇摇头：“那会儿真是傻气，水泥地上那么多小石子，硌得脚直疼，还硬是不穿鞋。”

　　进门前，舒晚正好在问：“你想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快告诉我。”

　　程铉正要开口，却被热情的田叶芳打断了话。

　　田叶芳拉着程铉进门：“来来来，阿铉，来沙发上坐。”

　　程铉也热络地喊：“田阿姨。”

　　田叶芳递过去一盒切好的西瓜块和一次性叉子：“天热，吃点西瓜解解暑。”

　　“谢谢田阿姨。”

　　舒晚随意地坐在程铉旁边，也拿了个一次性叉子，往程铉双手端着的西瓜盒里一插，插上来一块西瓜，送进嘴里。

　　西瓜的香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沙沙的口感吃起来很舒服，舒晚的心情被这块西瓜点亮。

　　田叶芳跟程铉搭话：“好多年没回来了吧，今天算是故地重游。”

　　程铉：“是啊，上楼的时候就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事历历在目，有好多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田叶芳：“小时候你们俩就天天在一块儿玩，那时候我和你爸妈还挺放心的，觉得你们俩在一起互相有个伴儿，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顾。”

　　舒晚一直在埋头吃西瓜，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插嘴道：“不是互相照顾，是我单方面照顾他，那个时候他就是个小朋友，怎么照顾我。”

　　田叶芳嗔道：“你这孩子。阿铉那时候还小，你比他大，自然是要多关照他的。”

　　“那会儿还小，确实照顾不了你，不过现在我长大了，”程铉用自己的塑料叉子插起一块西瓜，递给舒晚，“可以照顾你了。”

　　田叶芳：“对对对，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玩，现在长大了，更应该互相照应。”

　　舒晚一下子往嘴里塞进两块西瓜，鼓着腮帮子对程铉说：“你长大了，我自己也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程铉眉梢微挑：“是吗？”

　　“每天无休无止地工作，累了也不知道放松一下，这就叫你的自己照顾自己？”

　　“好啊你，现在都敢说我了。”舒晚掐住程铉的后脖颈，像小时候那样，揪着不放。

　　程铉向田叶芳告状：“田阿姨，你看看她，恼羞成怒了这是。”

　　“昨晚我约她看电影，想让她放松一下，她非不去，还得我威逼利诱才答应。”

　　这话提醒了舒晚。

　　她看向程铉：“重要的事情，快说。”

　　程铉往沙发上闲散的一靠：“你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想知道得不得了吧。”

　　被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吊着，脾气好的人也该急了。

　　舒晚柳眉轻蹙，连名带姓地喊他：“程铉，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