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个债主（未签约）》2丙

24、录下证据

　　公交车缓缓行驶，路灯朦胧，一到站台，冷风灌进车厢，让昏昏沉沉的我清醒不少。

　　怀里揣着保温盅，前方‘四医院’明晃晃的红光大字挂在楼顶，街道两旁的旷地上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我紧了紧身上漏风的毛线衣，随人流挤进医院。

　　出发前给林莀打了电话，不巧他正在老家打包行李，说晚点到。

　　法院已启动清算流程，他爸名下资产都会被冻结拍卖。

　　到了病房，我推门而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儿。林老板挂着吊瓶，戴着氧气罩安然熟睡。屋里还有一位贵妇，女人坐在病床前，翻阅厚厚的诉讼材料，长发又卷又黑，身穿黑色斗篷外套，优雅高贵，但很有距离感。听见有人进来，她微微抬眸，漂亮的眼角有丝丝细纹，见我提着饭盒，笑道：“来看老林的？还是找我儿子的？”

　　脑海闪过林莀书里那张老照片，她是林莀的妈妈。

　　“我…来送吃的，马上就走。”我紧张地扯着衣角，身子不受控的后缩。

　　“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吧。”那女人拍拍身旁的椅子，“你就是跟我儿子住一起的女孩儿？”

　　啊？？这话好有歧异。我红着脸点点头，不情不愿地挪到她身旁坐下。

　　“林莀还不知道我提前下了飞机，正好很饿，做的什么？”她把手上的资料装进档案袋。

　　我连忙拧开盒盖，“炖的海带排骨汤。”

　　“很久没吃中餐了，我尝尝。”林妈妈接过我手中的保温盅，用铁勺浅浅尝了口，“嗯，还行！”

　　我慢慢放松下来，“林莀是要出国了么？”

　　女人淡淡勾起唇，“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哦～”我很意外，“为什么？”

　　“老林暂时出不了国，林莀不放心，不肯走。”

　　啊？他们一家人都要移居国外？？

　　我心情一下低到谷底，“不回来了吗？”

　　女人顿了顿，“舍不得？”

　　“没有，没有。”我连忙解释，硬挤出一个笑脸，“你们一家人以后能天天在一起，挺好的。”

　　那是林莀一直期望的样子吧。

　　“能不能回来，要看还钱速度，他爸选择破产重组，为的是给股东和员工一个交代，林莀跟他爸一个样，不会弃之不顾，几千万的债务，靠我一人，还到何年何月？”

　　没想到林莀妈妈离了婚，还会回来收拾烂摊子。

　　“谢谢你陪着我儿子，他比以前阳光了。”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他啊，从小有个臭脾气，对生人，态度高冷。”林妈妈喝了几口热汤暖身，“才坐一会儿，医生、护士见我就夸这孩子懂事，都怀疑出现了幻听。到底是长大了…”

　　高冷？分明是个黏人精。

　　正说着，我收到林莀的短信，说他老家行李太多，让我先回去，别等他。

　　我起身告别。

　　回去的路上，心里空荡荡的，我望着车窗外发呆。多好的夜，多美的一幅画卷，可是荒凉的心却激不起美丽的浪花。

　　…

　　第二天考完试回去，家里堆了很多行李，几个家政阿姨忙着整理收拾。

　　林莀盯着手里的资料出神，见我回来，他眸光闪躲，匆忙抓起茶几上的资料，起身上楼，“这段时间我妈妈会住这里，煮饭的时候多煮点。”

　　心莫名被这一句没什么感情色彩的交代，刺了一下，略微不爽。

　　人要走了，这是划清界限？

　　我郁闷的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无意瞟到林莀刚坐过的沙发下遗落的一张纸。

　　出于好奇，我捡起纸——

　　黄金周，男，53岁，××集团总裁，电话139××××9999。地址××赋景大院。

　　遇到不懂，我习惯性百度。

　　原来是某大服装品牌的老总，还有张照片。身型壮硕，年龄稍大，戴深棕色眼镜。

　　眼熟呀，我努力搜索大脑中的线索，顿时惊颤，他是林莀遇害那天晚上戴墨镜的老男人。

　　莫非刚刚林莀在看，林爸爸搜集到的‘罪证’。

　　猛然间，全身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瞧他刚才慌张样，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他知道真相，当年谋害他的是这个老男人，并且他爸爸的企业也是被这个男人逼破产的，又会非常难过吧～

　　失落间，灵光乍现，我想到整兰海的法子了。

　　…

　　弦月挂空。

　　做完饭，我闲着无聊，给大嘴发短信，请她抽空帮我搬家。林莀呢，付完阿姨们的工钱，去洗了个澡，穿着兔耳朵睡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比平时多了几分暴躁。游戏机泄愤般按得‘啪啪’响。屏幕上的敌人，被他暴揍，还不了手。

　　知道他烦躁，没敢招惹，我趴在餐桌上，盯着一桌菜，咽口水。

　　“林莀，我考完试就搬走，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知道你很困难，可欠你的钱，暂时还不上……”

　　不是有意添堵，这几天我们不常见面，想跟他正式告别。

　　沙发上的人，打着游戏，嗓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勾人，“不用搬，房子留给你住，给我看好了，等我回来。”

　　什么？要回来的？“等…等多久？”

　　心一阵悸动。

　　那人忧郁地走过来，兔耳朵无精打采地趴在头两侧，他拉开椅凳，“十年八年的不好说。”

　　瞧着他倦怠的俊容，有些心疼。

　　我脑子里，自动过滤掉‘等’的环节，这小老板的意思是，“让我白住十年八年？”

　　“嗯！”林莀单手撑着头，帽子下的刘海微翘，眼眸低垂，眼尾自然上挑，多少有些撩人，“反正会尽快回来。”

　　我内心欢呼雀跃，哇卡卡，这里是两个校区的黄金地段，整套出租，得赚多少钱啊！

　　“笑那么鸡贼，我是有条件的，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结婚。”

　　“好好…”姐要的是钱！是钱钱钱，“呃？为什么？”

　　这点钱就想收买我，不划算。

　　“想成为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就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

　　哎哟哟，想空手套白狼！丢～我朝他翻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房产到时会过户到你名下，给我8年时间。”林莀说这话的时候，异常认真。“老规矩，同意就签协议。还有你之前让我替你卖货的钱，一共16325，明天转你。”

　　“哇～”赚了一倍多，“可以呀林大少！”

　　“噢，忘了还你。”他掏出钱包，抽出我的身份证搁桌上，就跑去草拟协议了。

　　“赎回花钱了？”

　　“花了啊～”林莀边写边大义凛然道：“你不介意我坑了你，也可以还我钱。”

　　呃～“介意。”介意一下好～

　　现在是两个穷鬼比心黑吗？

　　“感觉像赌博。”赌的还是最善变的人心。
　　我莫名兴奋。

　　“你说的，一生中执意坚持的事，本就不多。”林莀拿着协议走过来，眸光暗淡，尽显无奈，“如果反悔，你可以随时退出。”

　　“好，我等你！”我极少承诺，就凭他在我绝境时，两次仗义相助。这人我认下了！

　　也是想让他安心离开，毕竟他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那天林妈妈很晚回来，我们已经签好协议。吃完晚饭，与儿子团聚的林妈妈显得尤为激动，拉着我聊林莀成长中的糗事，林莀全程尴尬，但没发火，偶尔撒娇制止。

　　我慢慢融入他们的情感氛围里，听到搞笑处，只敢捂嘴憋笑。

　　没成想那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餐。

　　…

　　终于考完最后一科，兰海估计怕我溜，带着两小弟老早守在教室门口。他穿了件宽松的白毛衣，黑色绒裤，总感觉跟这痞子风格不搭。

　　装什么纯情。

　　三人并排趴在栏杆上聊的眉飞色舞。

　　花臂小弟见我出来，用手肘碰了下兰海，“出来了。”

　　兰海头一扬，示意跟上。

　　我给大嘴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默默跟他们去了2楼大教室。

　　矮冬瓜小弟一脚踹开教室门，靠边让我们先进。

　　我找了个中间位置坐下，兰海一屁股坐到对面桌上，“跟你穷男友分了？”

　　“……”这几天面都没见着，林莀忙着考试，貌似是为出国做准备，林妈妈帮着处理官司。林爸爸听说恢复的不错。

　　“那事儿考虑的怎样？”兰海吊儿郎当的把双手插后脑勺，眼睛不敢与我直视。

　　两跟班坐在进门的位置，时不时窃窃私语。

　　“考虑好了，你长得不帅，品行不端，嗯～我不要！”我试探性地回道。

　　那三人，都惊了。

　　矮冬瓜：“臭三八，告诉你，我们忍你很久了，放以前，早搞死你了！”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老大是谁？说出来吓死你！”花臂男的龙纹身延伸到脖子上，看了让人不爽。

　　人丑，还去毁容！

　　“兰海我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孩，会任你们欺负。”

　　矮冬瓜走近，在我面前挥了两下空拳：“敢看不起我们老大，见你男友一次，揍一次，揍到你们服气为止。”

　　“人渣！”我冷冷道。

　　兰海不耐烦了，“今天不答应，你tm休想从这个门出去。”

　　他使了个眼色，两小弟分别去前后门锁门。他们气势汹汹地拍打着桌椅杀回来，声音穿透整个楼层。

　　我作势逃跑，两小弟追上来，一人擒住我一只胳膊，把我摁在地上，手顿时使不上劲儿。

　　我怒吼：“你们想干嘛？”

　　“干嘛？跟你直说吧，酒店我们都开好了，今晚跟我们老大老老实实入洞房。”制服我的纹身男猥琐道。

　　我去，真是嚣张他妈给嚣张开门，嚣张到家了！

　　“你老大那副弱鸡吊样，想制服我？我呸！”我一口唾沫吐在正前方兰海的黑绒裤上。

　　话落，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接着又一个巴掌下来，兰海不解气，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两跟班见我惨样，松了手，我抱着肚子在地上卖力打滚。实在哭不出来，偷偷抹了点口水在眼角，大声嚷嚷：“我要告诉老师，我要举报你们！”

　　“还敢举报我们？”那两小弟左一脚右一脚，用力踹我。

　　要不是提前穿了最厚的棉衣，我估计会被踢出胃出血。

　　“知道告发我们的下场是什么吗？”兰海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眼睛里布满血丝，与我平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安眠药，在地上转了转，抬手掐住我下巴恐吓：“老子能让学校分分钟开除你！”

　　真是给我准备得齐全，“呸！”

　　我又吐了他一脸血水。

　　“TM的，打！打到听话为止！”

　　两跟班得令，又对我一顿拳打脚踢。

　　我实在扛不住了，有技巧地躲闪。嘴上没停，大吼大叫，很是悲惨！

　　这可是在学校，虽然考试期间，学生离开的早，但也是有人的。

　　“够了，把药给她灌下去。”兰海发号施令，两小弟扑过来制服我。

　　“你们这群混蛋，放开小古。”事先埋伏好的大嘴，从讲台桌下窜出来，手转着麻绳，“我给你们拼了！”

　　我一脚踹翻制服我的纹身男，一个鲤鱼打挺，甩出扫堂腿，兰海绊倒。大嘴扑上来死死按住两男生，我火急火燎地绑人。

　　不要小看农村女娃的力量！

　　矮跟班见情况不对，脚底抹油逃得飞快。我翻上课桌，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他狠狠撞到课桌上，哀嚎连天。

　　大嘴提着绳子追过来，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完事后，我们默契击掌，庆祝成功。

　　我将仨人拖到讲台上，“跪下，认错！”

　　三个东倒西歪的男生，誓死不屈。大嘴不服气，挨个赏了他们一巴掌。“一群臭流氓！”

　　我俩强迫三人跪在地上，然后摸出手机录屏、拍照。大嘴还恶作剧的给兰海胸口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是龟儿子’。

　　兰海双目怒瞪，青筋暴起，眼里透露着杀气。

　　哼，我被霸凌有证据，怕啥？

　　这损招全是跟林莀学的，我威胁道：“如果再敢欺负我，和我身边的人，姐就把你们的丑照，贴满整个学校！”

　　“你敢！”兰海恶狠狠地从牙缝儿里挤出两个字，活似要把人千刀万剐。

　　我一脚踩在他的白毛衣上，不客气道：“姐打过的架比你吃的盐还多～会怕你？”

　　换作以前，定揍得他们爬不起来，但我在妈妈坟前发过誓，今生不再打架。

　　“姓古的，你完了！”兰海敌视我，勾起一抹瘆人的邪笑。

　　我无视他，收回脚，跟大嘴撤了。至于那三人，就等着被老师或同学发现吧。

　　那囧样被人看到，不信气不死他们。

　　刚走出校门，大嘴猛地驻足，哭丧着脸，“坏了小古，DV忘拿了。”

　　“糟了，那是他们霸凌我的证据！”我心虚道：“兰海是官二代，如果没有证据，刚才那样戏弄他们，我们死定了。”

　　我跟黄灿仓惶跑回去，教室门大打开着，三恶霸已经解开绳子，跑得无影无踪。

　　大嘴冲到讲台上，拿出隐藏在布袋里的DV，拍着胸脯，“太好了太好了，还在。”

　　开心不过一秒，她手一晃，我和她的身影，光鲜的录在视频里。我一惊，默默按下暂停键。

　　大嘴很慌，“小古，我不会关，刚刚着急就搁这儿了。”

　　能怎么办？必须提交证据时，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啊。

　　这种高科技玩意儿，在租的时候，老板教了我几次才学会。大嘴笨，没教会，本是想让她只录我被挨揍的那段，结果录下全过程。

　　有总比没有好。

　　“没事儿，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