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槎》钟离泠

48、边角梅

　　知舞坊内极大，有多个分开的镂空台上供乐师舞者表演。

　　好音国以乐为尊，以乐取士。平时经常有乐师在各大舞坊或者乐阁内表演切磋曲艺。普通百姓也可以在一边看他们切磋。

　　但是舞坊和乐阁不仅仅表演，还会拍卖乐器，拍卖一些据说是有些年头或者有故事的乐器，价格者得！一把乐器如果再附上一些故事，那自然更容易拍出高价。

　　此时他们四人进了这屋子，看到舞台上面有一张雕花木桌，桌子上放着一把吴丝蜀桐箜篌。

　　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身穿湖蓝色纱裙，戴着面纱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眸子衬得她妩媚多姿，她眼含秋水，向众人俯身行礼。
　　女子坐在台上，把箜篌取下放在地面的纱布料上，开口道：“奴家为各位表演《寻云》。”

　　箜篌一曲起，音乐和缓清脆，乐声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清冷的箜篌音乐声使得众人在这灼热的夏日里感受道丝丝凉意。
　　一曲终了，众人掌声响起。

　　那女子将箜篌放回桌子上，道：“请各位看客起价。”女子退到一旁。

　　后台上来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开口道：“各位，听到了吧。这箜篌声音婉转悠扬，不是凡品！这箜篌据说是云门山一位仙人庐秋平时弹奏的乐器。一日，仙人路径我好音国，听闻我国的乐师坤君的箜篌一曲，觉得坤君曲艺高超，仙人和乐师坤君结为好友，仙人将自己的箜篌赠予坤君作为相逢之礼。这岁月流转千年，历经多年，这箜篌又到这位姑娘手中。”

　　那男子又道：“这箜篌名约引秋，只因当时坤君表演之后，音乐美妙引来仙人庐秋唱和，因此得名。”
　　男子道：“箜篌引秋，起拍价30万钱。”
　　“35万！”
　　“40万！”
　　白槎看向长恩，道：“这故事真的假的？”
　　长恩笑道：“云门山确实是有的，庐秋仙人也是有的，但这引秋唱和就不晓得是有还是无了？”
　　“50万！”
　　拍价还在继续。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怒斥：“聚众拍器，违法犯罪！不许动！”
　　破门而入一群官兵，手持兵器将舞坊团团围住。
　　白槎长恩……一脸懵逼！好音国拍卖违法吗？？？

　　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从乐坊后台走出来，对着为首的一个官兵俯身行礼，笑道：“这位爷，好说好说，不要动手！”

　　那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他低头哈腰道：“官爷，您收着，今天放过小的，小的之后肯定注意。”

　　为首的官兵年级不大，约莫二十岁，五官端正，一脸正气。他一把接过盒子，大声道：“拍卖加贿赂并行，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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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槎噗嗤笑出声。

　　为首官兵看着白槎，这笑的女子倒是十分好看。这女子一身浅紫色的莲花广绣裙，身姿轻盈，灵眸皓齿，那双眼睛泛着浅浅笑意。

　　但是他依旧冷冷道：“聚众看拍卖的人也抓走！”
　　白槎……

　　那中年男子怒道：“我这知舞坊是四王爷开的，你敢？”

　　为首官兵道：“奉太子殿下御令，好音国内不可以随意私自拍卖乐器，四王爷算个屁？”

　　周围官兵作势要擒住聚众的客人，摇山、撼海档在白槎身前。

　　长恩与白槎低声道：“无妨，跟着看看什么情况。”

　　知舞坊众人全被押进了监狱里。
　　原来，这好音国好音国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国内盛行各种歌舞乐曲，民风开明，崇尚和平。

　　国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非常流行，人人可以通过弹奏乐器，考取功名。好音国的科举考的不仅仅考秀才、明经、进士等科目，还考乐曲科。乐曲科即考的是现场作曲和奏曲。

　　在好音国，科举中的乐曲科可以说的最重要的一科，分值最高，可谓一科定生死。其他科目都是陪衬。
　　一把优秀的乐器就成了很重要的加分项，可以让主考官另眼相待。

　　久而久之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王侯将相都喜欢收集乐器，藏乐风盛行至今。他们为了一个喜欢的乐器甚至可能一掷千金，还可能互相攀比，在拍卖会上挣得头破血流。

　　发展到随由王这代，随由王依旧无所谓，他并不管百姓如何获得乐器，他在乎最后听到了什么曲子。

　　但是他的儿子太子随昭可不是这样想的。好音国几千年来不好战，与世无争。因为好音国在武举上一直不重视，将军士兵的待遇一直不好，因为愿意参军的人不多。

　　百姓们都在努力考乐举，演奏神曲一首便可一步登天去当官。

　　太子随昭三年前开始改革取士制度，不再单纯以乐取士，将其改为乐武取士。并且把武举提到了和乐举并列的比重，加大军队投资，提高士兵待遇，要求国内乐师或者任何官职都需要习武。

　　简单点，太子那意思就是，从政者需乐武双全！且国内只允许单类的乐器店正常售卖乐器，不准私人高价拍卖，禁止藏乐之风盛行。

　　白槎长恩现在坐在牢房正听着其他人介绍这太子随昭的改革创新措施。听了这些百姓的话，撼海不停点头，摇山抱拳思考。
　　牢房里茅草很多，有些凌乱，白槎同一群人绕圈坐在地上，她气质模样出挑，但在这却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样子。

　　长恩不愿坐在牢房地面，他微微倚着墙壁，在一群人之间鹤立鸡群，十分优雅出尘。白槎并没有在意长恩那股子矫情劲儿。

　　白槎笑道：“太子随昭的曲艺如何？”

　　一人笑呵呵道：“姑娘，你这问题问的好，我们太子的曲艺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曲可弑人！”

　　“可难听了，鸟听了断翅！鱼听了断尾！”一人附和道。

　　另一人又道：“吹拉弹唱，我们太子那是样样不行！”

　　白槎点头道：“太子是不是武艺不错？”

　　一人回道：“甚好，力大无比，可以徒手擒熊！听说有人亲眼看到太子一拳就把大黑熊打晕了。”

　　白槎疑惑道：“好音国以乐为尊，那随昭如何做的了太子呢？不会难以服众吗？”

　　有人回道：“因为皇后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其他妃子也育有皇子，曲艺甚佳。但最重要得是，随昭殿下有音乐丞苏易大人的支持。”

　　“我国最厉害的乐师，乐丞大人苏易选择了随昭殿下。苏易说太子随昭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我们相信苏易大人的选择！”有人道。

　　他们提到苏易时眼睛亮亮的，似乎苏易是一位神一般的人物。

　　白槎点点头，她道：“苏易他… ”

　　突然传来官兵的声音。
　　“起来！起来了！报下乐器，把罚款交了。”

　　这好音国的法令是私下拍卖乐器或者看别人拍卖乐器交易都要罚款和关禁闭两个时辰！

　　“每人十万钱，现在手中没钱的就登记一下通知家人来交罚款！”

　　“官爷，我就是看热闹的。我没这么多钱。”

　　“没钱站一边去，没钱的继续呆在，写出10首曲子交上来。写完了合格了再出去也行。”

　　白槎……这么贵？？？荒唐！

　　官兵一来，顿时大家站了起来。趁着牢房混乱，摇山化成盘扣，撼海化成闪电耳扣。白槎长恩二人匿了身形，直接离开了牢房。

　　白槎揶揄道：“随昭好狠，这十万钱一般人都出不去吧？”

　　长恩淡道：“如此高昂的罚款，看来随昭似乎很是厌恶私下拍卖乐器。”

　　撼海哈哈哈一笑，道：“但是没钱的人交罚款的，可以选择在牢房内写出10首曲谱来抵消，这还有两个惩罚选项，看起来也满人性化的。”

　　白槎道：“确实，由此来看，这太子倒是十分有趣一人。”

　　氏悦谷内，苏易轻轻饮了一口茶，清风拂面，空中裹着淡淡的茶香。随昭弹完了最后一把琵琶，他委屈的趴在桌子上。曲水阁附近清幽雅致，只有溪水轻轻流淌着。

　　苏易道：“殿下可是乏了？”

　　随昭点点头道：“先生，我可以离开了嘛？”

　　苏易温和地直视着随昭，忽然他低下头将手轻轻靠近随昭的手，他缓缓活动着随昭的手指，把随昭手上的义甲一一拆下。

　　苏易取出一瓶药，涂在随昭受伤的手上。苏易的手很暖，他细细轻轻的为随昭上药。苏易盯着随昭的手，认真道：“殿下，感觉好些了吗？”苏易的声音真好听，像他演奏曲子一样悦耳，随昭常常这样想的。

　　随昭怔了一会儿，沉声道：“没事，多谢先生。”

　　苏易又道：“殿下，您是我国的太子，总有一天在登帝之日，您是要演奏国乐的。”

　　随昭不服气道：“我本就不适合，我根本就学不会啊。说不定哪天父皇就将皇位传给其他擅乐的皇子了！”

　　苏易正色道：“我的殿下，这好音国只能是您的，我会帮你登上这帝位！”

　　“没人能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即便某样东西不属于你的，只要你想要，我就会将它送你！”苏易一字一句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坚定。

　　随昭看着苏易，他点点头道：“好”。

　　太子殿内。

　　太子随昭正在看一副山脉行军布防图。他身边站有一身穿深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是刚刚在知舞坊抓私拍乐器的那人。

　　随昭道：“义安，如今北岭的军防阵营可还牢固？”

　　义安道：“回殿下，郭将军前几日发回密报。北岭姜国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尚未做出任何实质性举动，但是郭将军已经加大守卫巡逻了。”

　　随昭道：“北有姜国，南有梁国，我好音国的处境如今愈发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