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槎》钟离泠

39、天人菊

　　第二篇天人菊

　　滩水城内的若水堂。

　　吱呀一声，棕色雕花的木门开了。一个锦绣华服男子转了转手腕上系的一颗青色珠子，走了出来。此时屋外刚刚停下来的雨，顿时又轻轻缓缓的接着下了起来。

　　那男子修长的身影立在屋檐下。男子一身红蓝相间的长袍，腰间带着一个白色玉佩，玲珑剔透的白玉中夹着红色与蓝色的斑点，玉佩内蓝色的斑点明显多于红色。他眉眼之中有些妖娆之色，面色有些苍白，但望着雨时嘴角微微挂着一丝浅笑。

　　崇尤山脚下的过索桥上，一淡粉色衣裳罗裙的少女缓缓走着。雨下的极小，轻轻的打在蓝色的油纸伞上，顺着伞檐，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少女的脚步轻快了几分。那少女手持油纸伞，走在前往崇尤山的泥泞路上。

　　白槎和长恩一行人到了崇尤山，刚进入崇尤山境内，就看到了无量坡，无数黄橙橙的玉米弯弯延延地盘在山坡。

　　白槎望着这漫天遍野的玉米，似乎闻到了烤玉米的香味。“我们去搞点玉米吃吧。”白槎说道。
　　长恩微微一顿，嘴角一弯道：“好。”

　　空中忽地甩出一把银色长索，打掉了十几穗玉米，长索卷着玉米飞了回来。
　　化作一俊秀的玄衣少年怀中抱着一堆金灿灿的玉米，咧着嘴冲着他们二人笑。

　　白槎笑道：“哇小黑，烤它。”

　　摇山顿时收敛了笑意，侧过身去，抱着玉米郁闷。他嘟囔道：“小黑也太像狗名了吧。

　　白槎用左手拍拍摇山的肩膀，说道：“狗这么可爱，多么褒义的词汇。”

　　摇山更郁闷了，蹲在地上升起了火。

　　一旁的长恩，看了看白槎，又看看摇山的肩膀，眸色暗了几分。

　　天边的太阳渐渐降了下去，无边无际的玉米坡上，三个人围着篝火。暮色渐黑，空气中漂浮在烤玉米的香味。

　　“长恩，吃玉米。”一株玉米伸到了面前。

　　看着白槎手中烤的黑得惨不忍睹的玉米，长恩嘴角抽搐了一下。

　　长恩道：“我尚且不饿。”

　　摇山和白槎二人兴高采烈的咬着烤玉米。

　　长恩看着他们二人吃着烤的焦黑的玉米，面无表情地拿过一个玉米烤了起来。

　　白槎面前出现了一只烤的金黄亮晶晶的玉米，顺着玉米的方向看去，是长恩白皙的手。

　　“你真厉害，你烤的居然不黑，牛。”白槎夸道。

　　长恩把肩膀靠近白槎，静静地看着她。白槎不解的回望长恩，摇山看着长恩边吃玉米边笑。白槎心道，莫非刚才夸奖摇山的时候，拍了摇山一下。

　　给完白槎玉米，长恩偏过头去，看着篝火不语。一只纤细的手指戳在了长恩白皙的脸上。

　　白槎笑道：“你最可爱。”

　　长恩微微低头，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一旁的摇山一脸雷击的表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嘎达，一秒钟后又神色正常，咧着嘴继续啃玉米。此时他已经想变回银色盘扣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吃完再变吧。

　　忽然一阵风过，篝火灭了，本来有些光亮的玉米地陷入黑暗。数道金光交织袭来，摇山顿时化作银色长索在白槎、长恩面前游了一圈，打出一个大范围的银色结界，将几道金光逼退，金光化作数十只小人退回玉米地深处。

　　此时摇山已经化为透明白丝盘扣乖乖配在长恩的腰间玉佩上。

　　二人起身，白槎看向长恩。

　　长恩指了指玉米地的深处，黑乎乎的田地里，比人还高的玉米林昏暗不清，但在很深处的角落似乎有一些光亮。

　　二人向玉米地深处走去，玉米地深处几只黄乎乎还在发光的小人忙忙碌碌着，梳理着玉米的茎叶。

　　长恩说道：“是菌人，伤害性不大。”

　　菌人是无量坡特有的一种田野之中的庄稼守护灵，白日嗜睡，夜间子时苏醒。

　　摇山道，现在正是子时了。

　　眼前的菌人大约七八公分，通体发着淡黄的光，眼角赤红，眉心皆有一株小蘑菇形状的图案，四肢纤细灵活，来来回回在玉米地里穿梭着，头顶的发须像人参须子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
　　一只只菌人蹲在玉米叶上的，趴在玉米上的，躺在玉米茎下的，横七竖八，嚷叫起来。

　　菌人们把突然将眼神投向白槎和长恩二人，腰间的摇山银索凌空飞了出去，一群菌人围了上去。

　　长恩画出一个绿色结界，将白槎包围住。长恩道：“你灵力才恢复二叶，在这呆着。”

　　一黑衣少年和一群菌人在一边进行嘴仗。长恩走出结界，抬步走向那群菌人。

　　其中一个菌人浮在空中对着摇山说道：“偷吃玉米，你是坏蛋。”几只菌人挂在摇山身上，揪着摇山的耳朵，拽着衣袖不肯下来。

　　“下来，不然我会打你们的。”摇山好脾气道。

　　“玉米还没熟，你们吃它是不对的。”菌人继续道。

　　长恩走过去，他温和地解释：“我在无量坡的守护灵阁放了一些银两，并非偷盗玉米。”

　　“主人不在，给钱也不可以。”又一只亮晶晶的菌人掐着腰补充道。

　　一只菌人看到了长恩后，身上黄色的微光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泛着粉，在空中扭捏，说道：“哎呀，你长得好好看哇，你可以吃。”

　　转头那菌人继续揪住摇山的胳膊，大声道：“你不许吃。”

　　摇山怒道：“我不好看吗？我长得还行啊。我咋就不配吃玉米了？”摇山气呼呼的正要炸毛，他在天界的时候，在书神殿当差，平时可是有很多仙娥给他送红线的，她们说心悦他，所以摇山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好看的。

　　白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争论的问题，突然从偷玉米的对错变成颜值的高低。

　　忽然，天上下起雨来。

　　“撼海。”白槎轻轻说道。但是绿色的结界挡住了雨水，白槎走出了绿色的结界去触碰雨水，忽地她消失在空中。

　　“九叶。”长恩急道。长恩看着白槎消失在雨中，他心中慌乱不已，九叶消失了几万年，他不能再接受她有什么闪失。

　　“摇山。”长恩厉声道。只见摇山化为黑色长鞭通体发出金光，旋转着劈向周围的所有菌人，玉米地的玉米被袭击后倒了硕大的一片。

　　“她在哪?”长恩厉声道。刚才那个温润如玉的斯文模样仿佛是幻觉。

　　菌人们抖得厉害，其中一只菌人说道：“下雨了，有可能是进了滩水城内。”

　　此时，城内屋檐下的红衣男子手腕处系的青色珠子亮了一下。

　　“滩水城，怎么进去？”长恩手持黑色长鞭平静道。

　　菌人继续道：“滩水城是与天人菊灵花有缘之人才能进去，我们不知道的。”

　　“不知道。”一鞭子甩过去，在场的菌人立刻全部倒在地上，本来菌人身上亮莹莹的光都暗淡了，身子变得透明，多数菌人都晕死过去。

　　“若是不知，那你们便没什么用处了。”长恩幽幽地说出这句话，长鞭又亮了起来，浮向空中。

　　剩下的几只屈指可数还醒着的菌人们趴在玉米下，瑟瑟发抖。忽然一只菌人颤悠悠开口道：“每个月初六，滩水城都会有人来无量坡取粮，明日就是初六了，明日我们菌人才会有进城的牌子。”

　　“她若少了一丝毫毛，整个滩水城的任何族类我都不会放过。”长恩冷冷道。

　　长恩手一挥，所有的菌人被一一吞进一本书简之中。长恩淡道：“我并不想等。”

　　长鞭化为黑衣少年站在长恩身后，默默看了长恩一样，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敛住了眼神，没敢多言。

　　摇山索是这六届之内唯二可动山海的上古神器，只书神长恩一人的灵识才能驱使。另一个撼动山海之力的上古神器是撼海刃，已经隐世沉寂了千万年，未曾现世。

　　摇山有摇动山川，破碎仙神妖魔的心魂之力。其原身不动武时是一团银色白线，化成银色盘扣时说明长恩心情比较愉悦，化为蓝色长索说明长恩感受到外界有威胁，化为黑色长鞭说明长恩隐隐有些不悦，化成赤色铁链说明长恩发怒了。

　　化成长鞭或铁链之时，摇山一向是不说话的，免得触霉头。

　　长恩用书神之力推测了滩水城的入口，一个闪现出现在崇尤山与滩水城交界处的柿子树下。

　　那柿子树很大很高，橙红色的柿子挂满了枝头。长恩化成一片竹篾劈入柿子树的树内，他顿时进了滩水城。

　　滩水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两把彩色的油纸伞，这是滩水城的习俗，预示着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若水堂外。

　　滩水城的若水堂专门制作和销卖油纸伞的。若水堂的庭院上空浮挂着几百只颜色各异的油纸伞，精致小巧，异常漂亮。

　　白槎忽地湿哒哒出现在若水堂门口，那红木大门开了，走出一人。

　　面前一华服男子手持一把长柄皱云烛伞，伞色蓝黄白几色相缀，伞面造纸镶嵌着古法天然的树叶，伞柄上挂着一枚青竹叶。伞面向上举了一下，白槎看到眼前的男子妖媚却不乏男子气度，两人在雨中相视一望，互相愣住。

　　“木神。”
　　“毕方。”
　　二人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