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入竞》酒懵子

10、第十章

　　眼前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戚南一脑海里不停的闪烁。

　　许竞自嘲般的语气，忿恨的眼神。

　　内心的深处狠狠抽动，双手攀上臂窝，身子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

　　天花板上白织的灯光一下让她晃了神。

　　这种无力感，和多年前不差分毫。

　　那一年，是他们的高三。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戚南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竞，手脚打着石膏被固定住。

　　她走向前，弯腰仔细地看着许竞。

　　病床上的少年手脚打着石膏，嘴唇泛白。清晰的面部棱角刺痛戚南一的心。

　　刚刚若不是他将自己推开，此刻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

　　这一次是骨折，那下一次又是什么呢？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破碎感触动着戚南一。

　　戚南一害怕。害怕自己的喜欢让他受伤。

　　明明他们之间早在拍毕业照的那一天就彻底结束了，不是吗？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嗒～”

　　热水壶的按键反弹回原处，苍白的雾气从细小的壶嘴里肆虐地喷出。

　　壶内翻滚的水纹回归平静。

　　“咚咚咚”一阵阵毫无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戚南一寻声望去。

　　伴随着的还有骆纭的关切声：“一一，你在里面吗？”

　　戚南一刚想开口应答，发觉声音嘶哑。

　　因为抱膝坐的太久的缘故，酥麻的感觉从脚下蔓延开来，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一倾。

　　她的膝盖磕在橱柜把手上，疼的扯了扯嘴角：“兹～”

　　门外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灶台上的手机轻轻震动，她稍垂眼，屏幕来电显示的正是骆纭。

　　听着门外越发焦急的呼喊声，戚南一先应了声：“来了。”

　　她忍着膝盖的疼痛，挪到玄关处，打开门。

　　印入眼帘的是满眼担心的骆纭：“没事吧？刚刚什么情况？”

　　还不等戚南一回答，骆纭拉着她左看右看，确认没事后，一颗紧绷的心随即放下。

　　骆纭一边换鞋一边对她说道：“一一，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一个帅哥，西装笔挺的。”

　　此刻的骆纭，满眼粉色泡泡。

　　眼前的女人，身材火辣。长着一张御姐脸，写满了生人勿近。

　　事实上，是一个大花痴。

　　读大学的时候，哪个系有哪个长相不错的男孩子，骆纭打听地门儿清。

　　不得不说，骆纭不去当娱记简直是这一行业的重大损失。

　　要是有她在，还怕挖不出什么猛料吗？

　　“西装笔挺？”戚南一看着骆纭夸张的表情，不免有些嫌弃，“擦擦口水。”

　　“是啊！ 就在楼下呢？” 骆纭拉着戚南一向窗边走去，拉开窗户：“诺，就是这辆车。”

　　她顺着骆纭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一顿、视线紧缩在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上 。

　　他还在那？

　　骆纭抬眼看向发愣的戚南一说道：“对了，之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许竞这两个字，从高中毕业后深深埋在她的心里。

　　来南京后，未向任何人提及。

　　以骆纭的八卦程度来说，若是此刻告诉她刚才的情况。

　　今天晚上戚南一肯定得点灯熬油。

　　戚南一似不经意地喝了口水，清嗓道：“误会别人了。”

　　听到戚南一没事，骆纭长吁一口气。

　　唐白河发誓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许竞的脸黑成这个样子。

　　即使在昏暗的车内，唐白河敏锐地发现了许竞衬衣上的口红印记。

　　只一眼，唐白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走吧 。”

　　说完，许竞闭上眼，靠在后座上。

　　唐白河将车窗关上、随即发动引擎，离开小区。

　　直至汽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骆纭的视线里，她依依不舍地关上了窗。

　　“一一，赔我一个帅哥。”骆纭故作夸张地说道。

　　“咋赔呀！”

　　“要不？”骆纭凑近戚南一，眼神来回在她身上打转：“女的也行。”

　　她淡扯嘴角，抬起手拒绝了骆纭；“别，我还是给你找一个唐僧吧！”

　　“果然，你不爱我了。”

　　此刻，骆纭的表情十足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好歹也是白马王子诶，厌倦了他，吃了他还能长生不老，多好！”

　　“拜托，姐姐我缺的是六更清净的和尚嘛？”骆纭摆手：“我明明缺的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嘛！”

　　“好歹从经济实用性，也可以考虑一下呢！”

　　“行吧”骆纭被戚南一的鬼扯逗得笑起来弯了腰。

　　骆纭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将刚刚还阴霾的心情击溃。

　　“手上的事情忙完了？”

　　“还没呢。”骆纭一脸犯愁，“刚刚打印完客户发过来的技术资料，正好你的电话来了。想着在办公室也是拍照翻译，还不如回家拍照翻译。”

　　对于英专毕业的学生，毕业后的工作：读研读博，做翻译，做老师，做外贸。

　　只不过读大学的时候，骆纭的心思都花在了别的地方，学业上勉勉强强过关。加上她的性格活泼开朗会来事。毕业就在一家外企工作。

　　“翻译？英语吗？还是别的？”

　　“是日语，要是老本行，今天就能早点睡觉了。”

　　“我看看？”

　　“对哦，把你会日语这事忘了都！”骆纭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眼眸亮了起来。

　　骆纭从包里拿出一沓厚重的资料，递给戚南一：“本来想回来用拍照翻译的，现下有人工翻译，简直上天也在垂怜我。”

　　大致二三十张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和图表说明，以现有的拍照翻译技术来看。翻出来可能牛头不对马嘴。

　　戚南一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接过递来的资料。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资料，大致浏览了一下。

　　客厅的灯光倾泻而下，打在女人的脸上，女人认真的模样，实在是吸引人。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骆纭望着那一沓资料感慨万千。

　　戚南一忙着翻译资料，骆纭则忙着端水喂水。
　　对于求人之道，骆纭深谙其玄机。

　　不一会儿。
　　戚南一将厚厚的资料放下。正起身去房间拿纸和笔。

　　“呐，在你看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骆纭将不知什么时候拿的纸和笔递给了戚南一。

　　戚南一看着眼前的纸和笔：“好呀，纭纭。我这是要当长工的节奏了呀！”

　　“为了平衡一下今晚可能要通宵达旦，稍等我一下。”

　　还没等戚南一回答，骆纭起身向厨房一路小跑。

　　不一会儿，骆纭的手中多了两片面膜。

　　两人戴着面膜在茶几上奋笔疾书，一切仿佛像是回到大学的模样。

　　一切处理完毕，已经是深夜。

　　“一一，爱死你了。”骆纭如释重负，说着她撅着嘴唇向戚南一的脸上亲去。

　　“别，我可是一个正经人。”说着，戚南一从沙发上起身去洗漱间。

　　洗漱完毕后，她身着棉质睡衣和骆纭到了声晚安后，返回卧室。

　　这一夜，戚南一辗转反侧。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连绵不绝的呼啸声尽数落入她的耳中。

　　回想这几天许竞出现的日子，似这夜晚的风，扰乱了她的心。

　　戚南一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

　　刚刚他亲吻的地方。

　　他刚刚那般自嘲的模样，莫名地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很想你”

　　短短四字，如同烙印一般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褪去。

　　戚南一摸索着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将身上的薄被一把掀开，白皙的玉足踩在软糯的地毯上。

　　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她的“秘密”

　　精巧的本子封面上是一个少年和少女手拉手的背影，本子的最左上方赫然写着“盛夏”二字

　　第一页的标题是”沉迷许竞美色的第一天“

　　“晚上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许竞，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人好看，成绩还那么好。真是令人艳羡。沉迷于许竞美色的第一天！”落笔日期：2013年9月1日

　　戚南一看着日记本上稚嫩的字体，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随后，漫无目的地往后翻了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照片上的男人一点点重合，过往的片段在顷刻见如海啸过境般席卷而来。

　　照片拍摄于2015年的元旦，都会安排各班级照毕业照片。

　　那一天，戚南一精心打扮出现在许竞的面前。

　　雀跃的心溢于言表，

　　下午四五点的校园在夕阳的笼罩下，给校园增添了一份静谧。

　　蓝白校服的少年对她说道；“南一，我们应该想想未来。”

　　戚南一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难过、心酸蔓延全身。

　　即使是指甲钳进掌心的软肉，她并未感觉到半分疼痛。

　　他的这番话，时隔多年后。

　　仍旧在提醒戚南一那一段愚蠢的过去。

　　她不适时的出现，确实打扰了他。

　　既然心甘情愿，就得认赌服输。

　　如今，戚南一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这互不打扰的七年，还有和他无法齐肩的距离。

　　年少的她，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张桌椅的距离、年纪排行榜几行名字的距离。

　　然而学校成绩榜上反映的不仅仅是成绩，还有未来的人生明媚与否。

　　如今，他们的距离更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