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巧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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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巧遇
迤逦夜光昼水，红烛蜡炬成灰。
沈妙萦被饿醒了。
发现她的脑袋靠在南无姬的肩头，少年呼吸沉稳，睡得甚是香甜。
她没来得及羞涩，就被饥饿打败，捂着饿扁的肚皮，掀开被角，轻悄悄下了床。
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因为睡不睡的事，尴尬个半死，哪还有什么心思提吃饭的事。
沈妙萦赤着脚，摸着半黑来到方角桌边，浑沦吞枣地咽下几块糕点，虽然已经不新鲜还有点干，但好歹有口吃的填下肚皮。
“你很饿吗？”
南无姬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头顶传来，像幽灵一样，吓得沈妙萦一个哆嗦，将一口糕点生生卡在喉管里。
她想说话，但又噎得慌。
哑着嗓子，小脸憋得通红。
沈妙萦慌乱中拿起茶壶，一口凉茶灌入，呛得她连连咳嗽了几声。
她赶忙转过身，唇角还残留着茶水。
南无姬清清幽幽地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一头乌青长发流泻于肩，雪白的里衣，在这样只透着朦胧月光的夜里……
沈妙萦吞了口唾沫，觉得他有点吓人。
“吓着你了？”南无姬微一挑眉，“怕什么？”
他瞧着她泛着水光的彤唇，有点遐想，随即立刻把这种想法挥之脑后。
沈妙萦抽了抽嘴角，总不能直接对他说，你看上去像个鬼，所以我觉得害怕。
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说：“殿下，你、要不要吃个饭？”
南无姬：“……”
红烛重燃，屋里一下亮堂起来，方角桌上摆着的点心、烛台、酒具等物都被收拾干净，风炉点了火，摆上了砂瓶，水开之时，一道热食也被端上了桌。
春怜小心翼翼伺候，生怕出错。
接二连三的热食端上，沈妙萦吃得很讲究礼仪，虽然她已经饿扁了。
南无姬细嚼慢咽地小口吃着，一边吃，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她。
当他看到沈妙萦对那盘清蒸鲈鱼情有独钟时，他的眉宇间逸出一缕几不可察的波纹。
他清楚地记得，一次在永安宫午膳时，沈妙萦嫌吃鱼挑刺过于麻烦，结果这挑刺的活儿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等他慢慢挑完鱼刺，沈妙萦又咧嘴笑，略带嘲讽地说：“我根本不喜欢吃鱼。”
南无姬当下便明白，这就是成心耍他玩的。
他看着不可一世的沈妙萦，心中冷笑。
现下再看她，那盘鲈鱼的鱼肉，不仅被剔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留出一个完整的骨架来。
沈妙萦有点不自在地挪了挪臀，不明白他干嘛一直盯着自己吃鱼。
难道他也喜欢吃鱼？
桌上不是有两条鱼嘛，干嘛非得盯着自己吃的那条？
“殿、殿下。”沈妙萦把装着鱼的盘子向他那里推了推，然后冲他抿抿唇，露出一个挤出来的微笑。
似是告诉他，这里有鱼，不用馋我的那条。
南无姬垂眸看了看那条鱼，不再看她。
金阳喷洒，浮云缥缈。
藤架上的蔷薇花开得正艳，枝连缠绕，绵延一片。
因为大婚，静贵妃又往临阳宫送来了四个宫女，面上是用来伺候沈妙萦的，实则就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静贵妃这个人，一向十分谨慎。
自十三岁起，南无姬就搬来了临阳宫，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稍稍可以喘息的片刻，不用在静贵妃的眼皮底下，忍气吞声。
只是这院子里的人，除了于广，他谁都不信。
新妇进门第一天，自是要去拜见婆母，沈妙萦知道静贵妃不是他的生母，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的母慈子孝。
沈妙萦跟着南无姬去了永安宫请安，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动静。
静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只说，静贵妃昨夜头疼，吃了药，所以睡得沉了些。
这个下马威，应该是做给南无姬看的，就是在告诉他，不要以为娶了沈妙萦，他的日子就会有什么改变 。
沈妙萦倒是不在意，转头看了看南无姬，见他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室内薰着很浓的香料，南无姬被呛得时不时咳嗽几声。
沈妙萦微微蹙起眉心，知道他可能不喜这种熏香。
但是静贵妃，却偏偏要点这种香。
终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主出现了。
静贵妃一脸语笑晏晏，对沈妙萦嘘寒问暖，她都一一作答，得体不失分寸。
但她察觉到，静贵妃眼中隐隐出现的一丝疑惑之色，沈妙萦当下便知，她过于得体了。
得体到让人开始疑神疑鬼。
这沈妙萦以前什么模样，她也是在程府见过的，三年妯娌，也是受了她不少居高临下的余波。
她心下寻思，这静贵妃，可不是要她跟南无姬琴瑟和鸣。
她是沈家女，理应就是太子这边的人，事事都得为太子着想，顺了静贵妃的心意才是。
她学着沈妙萦傲娇的样子，悠悠叹了口气，道：“还是怀念相府的膳食，厨房里做饭的师傅，都是爹爹从云山请来的大师傅。”
静贵妃目光一顿，随即嘴角开始上扬，笑道：“怎么，临阳宫里的膳食吃不惯吗？”
沈妙萦嘟了嘟小嘴，带着抱怨的口吻：“那可是差太多了。”
南无姬面色无异地听着，微微撇头间，看见了她张扬的眉眼，心口顿时像是被破空而来的一把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她果然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沈妙萦。
沈妙萦说完这番话时，心中打鼓，没忍住看了眼南无姬，正好抓住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之色，随即又恢复了他往日冷清疏离的面色。
她好像是一口气吞了一吨的黄连，被苦哑了。
她心里可真是苦啊。
出了永安宫，南无姬始终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着。
沈妙萦知道，他心里有气。
她迈着小碎步，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两边的紫荆树花开满枝，团团簇簇，啼鸟鸣喧，清脆悠扬。
风光旖旎，如诗如画。
“殿下。”沈妙萦鼓足了气叫住了他。
南无姬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睃眼瞧她，不发一语，面上看不出喜怒。
沈妙萦微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女娃娃，那一脸“我知道自己犯错了，我好怕你批评我”的模样，又让南无姬的心弦拨动了一下。
“殿下，你生气了吗？”沈妙萦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南无姬淡淡道：“我气什么？”
“我跟静贵妃说，临阳宫的膳食不如相府的好。”沈妙萦咬了咬唇，“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南无姬冷笑，你当然不是故意，你是有意为之。
他抿抿唇道：“你把你的口味告诉膳房，让他们学着做。”
“啊？”沈妙萦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想与她发生争执，免得让她找到借口，趁机向他发难。
看似为她忍让，实则是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这就是一种“不拿你当自己人”的姿态。
沈妙萦很识趣地点点头，既然他已经不打算计较了，她也没必要找事。
只是她这心里，有一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回到临阳宫，南无姬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连午膳与晚膳都是在书房里用的。
到了晚上，他们也似乎很有默契地像两根木桩一样躺在床上，背对着背，各自安好。
只是每每到了后半夜，沈妙萦又一头栽进他怀里，又或是歪着脑袋，靠着他的肩头。
南无姬一开始还会手动拨一拨，但他发现，他越是拨开她，她就靠得越紧，后来也便放弃了。
只是对于浅寐的他，常常会被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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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灼日，火云如烧。
天气渐热，春衣褪去，公主贵女们开始穿上时兴的夏日新衣，衣料渐薄，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毫无疑问的，沈妙萦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管什么款式的衣服，只要穿在她的身上，就多了分妖娆之姿。
这一天，她来到南香凝的灵鸢宫喝茶，几个年龄相当的公主们坐在一起打趣，其中一人说道：“听说了吗，去年中了解元的那个程家二郎，被幼菱姐姐给看上了。”
沈娇萦手一滑，差点打翻了茶盏。
南幼菱，不就是容华公主？
前世时，容华公主是在程煜中了状元后才出现的，怎么这一世，现在就看上他了？
她一直盘旋在脑中的一个问题又再次呼之欲出。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嫁给了程煜，而她现在成了沈妙萦，又已经嫁给了南无姬，那么，沈妙呢？
这一世的沈妙在哪里？
这也是她想亲自去一趟益州的原因。
她想看看，益州沈府里沈六娘，到底在干些什么？
南香凝眼尖地瞧见了她的失态，调笑道：“弟妹，我们说的是程家二郎，又不是程家大郎，你激动个什么劲。”
话毕，几位公主都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们都知道她与程希那一段活色生香的往事，确切来说，是她给沈妙萦背的黑锅。
沈妙萦讪讪笑了两声，道：“只是没想到，程家也能出个这样的人才。”
随后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容华公主看上了程家二郎，这个程家二郎，还没成亲吗？”
她一直刻意回避着程家的事，除了被逼着打过照面的程希，对于程煜，她完全不想打听，所以关于他这一世的情况，她也不甚清楚。
现在听起来，他在学业上还是跟前世一样，这个时候已经中了解元。
南香凝笑着道：“幼菱妹妹看上的人，就算成亲了又怎样，对吧。”
说完看向其他几位公主，挑着眉递给她们一个互相心知肚明的眼神。
沈妙萦心口一凛，想起前世的那一碗毒药，送妻归天药。
沈妙萦带着玩笑的口吻道：“难不成还能强抢有妇之夫？也得问问程家二郎愿不愿意吧？”
南香凝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弟妹啊，我说你这记忆真是不大好，幼菱的母妃，可是太后的亲侄女，跟父皇那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那能跟别人一样吗？骄傲的跟什么似的，她想要的东西，从小大到，哪一样是得不到的。”
“就是。”另一位公主附和道，“再说了，堂堂皇家公主，哪有人不愿意攀附的？现在那程家二郎只是个解元，一旦跟公主成亲，立刻就能平步青云，少奋斗三十年，除非他是傻子才不愿意。”
几位公主叽叽喳喳又说了些什么，但沈妙萦已经听不进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听到程煜与容华公主的好消息了。
只是这些，她也不再关心。
前尘往事，皆为云烟。
茶话会结束，沈妙萦回临阳宫的半道上，见一处园子里紫玉兰开得甚好，花朵艳丽怡人，气味芳香淡雅，便想着摘几株回去插花瓶里。
正摘花时，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温和嗓音，当下心头一惊，转脸看去，愕然一瞬的同时，又见到另一道俏丽的身影。
程煜和容华公主。
你说巧不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巧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