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之战》HLBT

7、穷奇 ①

　　不知何时，金光敛去，随后万物运转如常，塔顶饕餮、梼杌元神已丧，当即瘫倒在地，仅剩身形之威，再不能动弹。其邪力也随元神封印，麾下妖族再不受其影响控制，顿时神智回醒，绝大多数当场丢盔弃甲缴械投降，其余则纷纷撤逃，联军上下一洗颓势，一时之间锐不可当。大战终平，众人欢欣鼓舞，欢声雷动。至于梼杌为何最后一刻赶来，只因他以为饕餮登塔要抢先夺石，于是遁地直上塔顶与其争之，若非有此变数，联军才得险胜。
　　塔底饕餮粘液因邪力消失已无效用，玄卫当即破困而出，他心系父亲，几下跃至塔顶，皓顾和铁扇已在巴俊身前，他身如破絮，气息奄奄。老君将先前口中之物取出，玄卫瞥见那物似是一颗果核，老君上前放入巴俊口中，但效果甚微，又频频施法施救，但巴俊所受之伤涉及心脉，最后也只得摇头叹息。巴俊勉强睁开双眼，面露微笑道:
　　“咳咳……还好，你们两个臭小子没受伤……”
　　皓顾嚎啕大哭道:
　　“父亲……我应该守在这里的……”
　　玄卫双眼充血，饶是性子坚忍此时也落下泪来，心中怨愤，也知已无力回天。这时其余石守族人也聚于塔顶，弥留之际巴俊撑着口气道:
　　“族长之位就传与卫儿，大家无异议吧……”
　　众人摇头，表情凝重。
　　“……顾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就拜入老君门下，要听话……不可任性鲁莽，他日前程不可限量……石守未来就靠你们了……”
　　说罢便撒手人寰。只见巴俊身躯逐渐僵硬，从脚底自下而上慢慢化为灰色石像。这异变不期而然，老君心生诧异，随即恍然大悟，原来石守一族并非人类，乃仙石周围寻常之石受其生命能量影响，日积月累渐渐通灵所化（化灵—石灵），所谓仙石石守，实乃相近相护，密不可分，玄卫当日未尽之言想必便是如此。玄卫看着父亲化为石像难释心怀，一切皆因老君所致，当时怒起心头冲过去抡拳要打，老君低头不语，面容憔悴悲愧交集，不闪不避，皓顾赶忙拦下。
　　此时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大地，忽听塔下人群熙熙攘攘，纷纷指向夜空，只见繁星之中之中有一光点，乍看甚小但亮度极高，又不似星星，片刻之间已大如拳头，顿时四下火光赫然，光耀满天，原来竟是一火球如流星落日般向塔顶直冲而来。眼看即将撞上，危在旦夕之际，老君双手承天，展开护罩庇佑塔顶众人。那火球炽烈灼人，光齐日月，人目不能直视。老君只觉有千钧之力压来，直贯天灵，一时晃若天塌地陷，只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好似雷霆之怒，通天之塔轰然倒塌，砖石纷纷滚落，一时卷起滚滚尘埃，巨塔所在高地已被夷为深坑地穴。良久渐静，残垣断壁之下，老君护罩仍隐隐生光，他当即一拨衣袖将所压石砾一并弹飞，众人脚下所处塔顶部分拜其所赐安然无恙，但塔身其余位置都已支离破碎仅剩一片碎石，向上望去一片漆黑，不见月光泄入，想是已被撞至地底深处，四周火光冲天，惨烈之状难以形容。
　　面前滚滚浓烟之中，一双血红色的瞳孔现出，紧接着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
　　“混元老儿，许久不见，你还亲自备了见面礼，真太客气了。”
　　从黑暗中浮出一庞然巨兽，身形之大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置信，通天塔还在的话应与之比肩，而那巨大火球便是他所化。其相貌见者惊恐万分：他驴耳猪鼻，虎目圆睁，血灌瞳仁似天火落星。上颚凿齿露腮，下颚一对长嘴獠牙向口外舒展，头上生有一双长角，背部脊梁暴突，身长千丈如峻山蜀岭，四肢着地屹立当前，身体两侧还有一对蝠形肉翅，此时虽未展开，但体积之大足以托云。体表须毛颜色红靛，浑身津津血色迭迭，还伴有层层黑色煞气，钩爪亦有寒芒，其所在之处热气蒸腾，众人不能近前，于是后退仰头，但目力所尽不能观其全貌，无不怛然失色。
　　老君眉头紧皱，暗自思忖：
　　“想不到穷奇（魔族—魔王，占据西洲，主属【火】）竟然此时出现，而且这家伙身形较之前差异怎会如此巨大，还有那黑色煞气先前也并未见过，实不知得了什么神通才变得这般恶像。”
　　心中不敢大意，余光移向脚旁法阵，阵眼点点金光尤在，
　　“不错，确实有段时间未见了……”
　　他和穷奇当面搭起讪来，众人不解，这时只听脑中老君声音说道“大家听好，不要说话，现下敌我实力悬殊明显，千万不可和他硬碰硬，一旦轻举妄动恐全军覆没……”
　　原来这是他在用心语术在与众人对话，此术不发出任何声音便可传达话语，
　　“法阵虽然暂且停滞，但其效力应还在，实乃不幸中之万幸。等一下我会……”
　　众人领悟他所说，片刻之后只听他指天大吼一声：
　　“牛魔王！”
　　穷奇立即往他所指看去，老君食指指尖化出无数柄青光闪烁的灵剑（招式：灵剑决·散），同时石守族人纷纷跳至地面，合力托起塔顶。此时唯有玄卫一人不动声色，老君正要群剑齐放，突感不对，喊道：
　　“卫儿！你要做什么！”
　　只见他听也不听，握紧两拳，眼中怒色满溢，面朝穷奇一跃而上。“玄卫！！”皓顾喊道，穷奇被唬，刚回过头来玄卫正迎面一拳打来，他动也不动只怒吼一声，玄卫攻势登时化解，被震飞撞至上方高壁，随即他前足猛的顿地，只见地裂之处火光四起，邪力冲照坑底方圆数十里皆化为熔岩（招式：熔烬），周围少数跌落坑底幸存的联军士兵不防陷入其中，不一时化作浆水，尸骨无存。石守脚下熔岩也已没至小腿，虽然体质远胜凡人，也撑不了许久，情势岌岌可危，众人拼尽全力将托起的塔顶向空中掷去，而后垫步拧腰飞身而上，铁扇祭出宝扇向后呼出疾风，老君一手操纵灵剑攻向穷奇面部，另一手把控风向，御风乘塔夺机而逃至空中。众人正欲寻找玄卫，但见一黑云浮出，那穷奇展翅飞来，其后颈之上竟似有一人，他正双手牢牢抓住穷奇须毛，仔细一看正是玄卫！
　　原来刚刚穷奇见老君等人从坑底脱身，怒不可遏，踏地一脚摇山振岳，脚一登地跳上半空追去。霎时间地陷一角，地心熔岩被牵引喷发出来（招式：熔烬·贰），巨石飞腾，河出伏流，目力所及处处通红，地心流火焰焰烘烘托在穷奇身后奔腾而来。玄卫从峭壁中挣扎脱出，此时穷奇正好经过，对其瞥了一眼便从旁一飞而上，那眼神充满不削，玄卫心中怒气更难抑制，当即一跳跃至他身上。整个地穴底部顷刻间被熔岩吞噬，老君一行别无他路，只得沿此前火球撞击路径向上疾飞。穷奇周身精火，玄卫手掌被他须毛烫的通红，若不是前方铁扇阵阵疾风吹来，怕也是耐不住这高温，正当缩手缩脚无处安身之时，只觉身后有异，玄卫回身查看，旺盛浓密的绒毛之中竟似有人影攒动，更恍见其中一人酷似牛魔王，玄卫揉了揉眼，只当层层热浪熏蒸，自己有了幻觉，谁知刚想回头一柄锤子贴面擦过，当下大惊失色，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穷奇并非一人前来，其下数百牛妖精锐密密麻麻伏在他周身之上，不啻于挟带一支军队。刚刚掷锤的那牛妖一身横肉，通体黝黑，身高丈余，卷唇巨口，面容骇人，一只眼上蒙着眼罩，仅剩的一目通红，已是凶光漫溢，他光头尖耳，一道狭长的伤疤自那瞎眼处横贯整个额头，额上一角已断，全身上下也是疤痕累累，想必是沙场老手。那牛妖见一击不中，手中另一锤也劈脸掷来，玄卫反身闪过，回旋一脚来攻，那牛妖矮身贴地滑过，此时两人已经换位，玄卫随即一个后空翻以脚踝踢向牛妖头顶要害，牛妖捡起刚刚掷出的双锤，稳扎腰马上身挺立，两臂交叠架住攻势。忽然又有一牛妖凌空而至，此妖为女性，全身雪白，五官柔和，身材娇小，一头银发及腰上缀满巧丽装饰，柔密光亮垂在背后。头上牛角上垂挂银环，唯独与这般优雅格格不入的是她那双同黑牛妖一般无二的血色双瞳，她手持虎头双钩，从斜面突进向玄卫横扫而来，玄卫此时一脚抵住黑牛双锤，借势发力在半空向后压身，只见虎头钩贴他上身扫过，他此时另一膝腿上撩，撞向白牛臂膊，白牛一只虎钩脱手，玄卫顺势抢过随即落地。此时身后群牛蜂拥而至，呈合围之势。玄卫仅凭一钩招架，力有不逮，前方突然一道青光耀眼，直刺穷奇双目，他一时东西难辨，莫能视物，飞偏撞上穴顶，其上凸石甚多，那穷奇一身蛮力，哪里放在眼里，一路横冲直撞向前突进，上方岩土紧贴穷奇皮肉层层卷起，玄卫在上穿梭闪躲，更不忘与众妖赌斗，一众牛妖躲避不及，冲散来势。眼看前方又有一块巨石将至，空间逼仄，玄卫无处躲闪，只得双手交叠护住心胸，以背相迎，只听一声巨响，巨石东零西碎。玄卫一人之躯哪受得住这冲击之力，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住，只得跪坐地下。黑白牛妖借机一攻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