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子府当护卫》勾陈一水

2、第 2 章

　　夜月无声，太子府中只余蝉鸣蛙声。

　　我抱剑坐在李泾寝殿的软榻之上，借着月光看着窗外池中的荷花。

　　诗人都是骗子，夜晚的荷花是绝比不得白日娇美的，黑乎乎地团成影子，只有风过时才能瞧得清一点轮廓。

　　月光太暗了些，我眯着眼睛都看不清荷花。

　　李泾于人前要作个节俭的模样，府中灯火挂得稀疏，如此昏暗，怕是刺客来了府上，侍卫都瞧不到。

　　铮！

　　剑声清呤，银光压面。

　　我有些后悔，方才若说得是天上掉烤饼，此时便不要拔剑相迎了。

　　“李家身为人臣，杀君夺位，为这种人卖命，你不怕报应吗？”

　　这位刺客姑娘倒是胆大，刺杀太子，一人便敢前来，打斗间隙，还有闲心与我讨论因果报应之事。

　　她举着刀，分明也是要行杀戮之事的，自己个儿却不怕报应。

　　豪杰。

　　不过她说得对，改日我须得去寺里多烧些香，免得气运被李家这等乱臣贼子祸祸了。

　　我横剑挡下她一击，退后两步，余光瞧见榻上的李泾，他睡梦安然。

　　一朝太子，睡意如此深沉，难怪容易招惹刺客。

　　我转头向刺客姑娘，不解求问：“斩杀前朝君王的是陛下，与太子殿下何关？”

　　刺客姑娘举刀而来：“待我杀了李泾，再入宫杀那贼子。”

　　“然后呢？”我轻飘飘拦下她的攻势：“杀了陛下之后，前朝君王也活不过来，那江山天下，要交于何人手中？”

　　她秀眉一蹙，好像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我舍不得她为难，提示道：“等杀了李家父子，你便应去寻前朝遗孤，然后辅佐他上位。”

　　刺客姑娘眼眶微红，厉声道：“李家偷得天下，杀君弑主，唯恐江山被夺回，连宫中两岁皇子都不曾放过，哪有什么遗孤！”

　　“如此说来，就算你杀了陛下和殿下，也无法将江山还与前朝旧主……”我抬眼望她：“那你做出这番英勇模样，是图什么？”

　　她眨着眼，连出招都慢了三分，我抬剑一挑，她手中利刃便落了地，神色慌张，却是不敢再动，又仿若大梦如醒，狠骂道：“你这走狗！卑鄙……”

　　我从没想过，卑鄙这个词会用在我身上。

　　我一直以为，这是李泾的别称。

　　她道：“这江山之主的位置，谁人都坐得，唯独李氏坐不得。”

　　我将剑置在她的脖子上，缓慢移到她的面前，本想着伸手将她遮面的黑布拿开，又恐她羞愧功夫不如我，愤而撞剑而去：“我有一计。”

　　“今日若到你手上，是我轻敌……”

　　听她这壮烈的前奏，我赶忙将剑移开一点。

　　“我觉着吧，反正姑娘你只在意这江山最后是不是李氏为主，又何必搞成你死我活的局面。”我耐心劝道：“不如你嫁给殿下……”

　　“你这走狗！下流！”

　　我：“……”

　　方才移开的剑，我又移了回去，见她闭了嘴，我才继续：“你嫁给殿下，随便出个墙，生个孩子出来。”

　　我劝道：“到时殿下给你养孩子，皇位还须传给他，岂不是不费半点工夫，便能夺回江山？”

　　她安静下来，我却有些兴奋了：“若你活得久，还可趁李泾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这事说与他听，到那时，怕是他回光返照都等不得了。”

　　刺客姑娘垂下眼，似真在考虑我这主意：“你是何人……为何要帮我？”

　　我笑着将剑收起，认真道：“我怕报应。”

　　我虽是个护卫，却有一颗劝人放下屠刀的心。

　　毕竟这世上，伤人的，不止刀子。

　　她踏窗而来，翻窗而去，平平安安来，高高兴兴去。

　　月光不语，我站在窗前，看着一团团的黑影，依旧瞧不清是叶是花。

　　身后有声音：“宝儿，本宫从不知，你竟有这般心思……”

　　长吁短叹：“是本宫不是，不曾好生管束于你，明日起，本宫教你读圣贤书。”

　　我转过身去，方才安然倒在榻上的李泾此时歪着身子倚在床边，他不看我，抬高了声音朝外：“来人，吩咐下去，宝儿的院墙，加高三尺。”

　　我提步走到他床前，脱了鞋子踩上去，从另一侧绕到内里，在他温和的目光下，抬脚将他踢下：“今夜奴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