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巧克力慕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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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科塔人认为死亡是死者升天与“崇高圣灵”融为一体的表现，因此哪怕是同族的葬礼，也常常充满欢声笑语。
莉诺斯告诉过安德相关的知识。
但萨科塔在面临“真正的悲伤”的时候，感情会如同潮水般向外流淌至周围的萨科塔人。
安德不是萨科塔人，也自然无法与拥有光环链接律法和共感的萨科塔进行沟通。
他有着与常理上萨卡兹与萨科塔迥然不同的能力，与萨科塔种族以外的任何意识体进行沟通和共感。
为什么？如果说光环是链接萨科塔人的圣物，那作为萨卡兹的自己被排除在外也是理所应当吗？
不，这是不正常的。
哪怕共感间的萨科塔能互相理解明白对方的意思，在莉诺斯的故事中，萨科塔的人们依旧会为了限量甜品而发起枪炮斗争和拳打脚踢。
安德哪怕无法将自己的“声音”表达给莉诺斯，他也可以靠着写字，双手比划，人类在将声音链接为语言前，肢体动作是最初的语言。
自己的母亲在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这是萨卡兹从平日观察中，从她的言语、动作和细微的表现中得出的答案。
如果说莉诺斯是熟悉后得知对方的想法和感情，那么面前的卢西恩…
安德瞧着面前还在担忧着嘴中念叨如何帮安德卖出面包来度过难关的卢西恩，明明从他的心中涌出的情绪已经溢出，答案显而易见，却依旧想要让人留下来吗？
昏黄的灯光照亮着面包店的门口，安德的脸一半被光照亮，与常人一般肤色，低眉垂眸似在悲伤另一半背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血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光芒此刻无形中，在暗示着卢西恩心中的想法呼之欲出。
卢西恩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认知到，与自己相处许久的朋友，安德或许是血魔的现实，他想把这个让人烦恼的“或许是”改成“不是”，又对此无计可施。
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在大喊质问，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另一个低落悲伤的声音解释，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安德才想要尽快离开。
角落中愤怒声音中充满不甘，他想要蹦出来大喊凭什么，为什么，安德难道不是大家最喜欢的好孩子吗？踌躇纠结后，话语流转到嘴边却又变成了。
“…一定要走吗？”
他干涩着嗓音提问，他感觉自己身上被打湿的头发、鞋底，暴露在空气中的脸和双手，在逐渐失去温度。
即便平日被各种小问题搞到精疲力尽，心怀骄傲的菲林也会矜持把握着自身。
而现在，卢西恩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狼狈不堪，不论是身体上，亦或是心灵上。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友人要离他而去，而是因为答案并非他所希望的那样。
菲林明白问题显而易见，知道答案毋庸置疑。
源自于面前安德心中如波涛般汹涌而出的悲伤中菲林的心中流淌。
面前的安德苍白着脸，亦或者他一直都如此的苍白，他露出与平时一般标准的笑容。
恍惚间卢西恩将面前男孩的笑容与自己见过的莉诺斯脸上的笑容逐渐重叠，嘴角扬起的程度，眼睛微眯的角度以及面部肌肉的行动轨迹，完全相同，近乎一致。
毛骨悚然的虫子攀爬至卢西恩的后背，耳朵不安的趴下，他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未知的畏惧感蔓延至他的脑海。
仅有的理性与但想获得答案的好奇与冲动让他继续站在原地等待着。
——为什么，还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答案就摆在眼前，卢西你为什么不去看它？】
安德近乎叹息地回答，他的悲伤来自于莉诺斯的离去，也来自于面前友人的自欺欺猫，他为此刻的悲伤而怜悯，上前拥抱住发抖不安，浑身发冷的菲林。
“……”菲林陷入沉默，温暖传递至全身，心情却愈发低落，他的至今经历与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对此无可奈何。
就像他早上不小心失手掉落的面包，哭闹与撒娇也不过是父亲帮忙清洗干净面包后将它吃掉，想要重拿一块的可能性为零。
【正如我向你发出邀请一样，卢西，或许是不幸，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可能更快乐，你无法察觉到自己正身处于井底之中，你对歌唱、对艺术的追求让你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
悲伤顺流而下，安德刻意操控着自己的悲伤流淌至卢西恩的意识内，同时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安、惶恐、好奇与那份隐藏在情绪之下的热度。
不过现在稍微有点过头了，安德看着对方不安到抖擞耳朵的模样，拍拍手打断他的思绪。
【所以我想为此做出承诺和补偿，如果卢西你愿意，三天内我是不会离开的，别担心，在这之前…先来一份巧克力慕斯？】
安德伸手将卢西恩拉到桌子旁，浅紫色蓬松柔软的坐垫，浅白咖啡桌的表面上放有一块刚切好的巧克力慕斯，安德将泡好的红茶倒上一杯推到一本正经端坐好的菲林面前。
澄澈的茶叶中倒影出卢西恩呆愣可爱的脸，安德没忍住笑了出来，上前戳了戳卢西恩的脸蛋，他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后，倦怠慵懒地歪歪扭扭坐在座椅上。
【别一副我马上就要跑了的样子啦，我还要等拉特兰中庭公证所的人来带莉诺斯回家呢？】
“安德如果离开的话，想要去哪里？拉特兰吗？”
卢西恩沉默中接受了事实，他知道拉特兰这个地方，他曾经从安德讲述的故事中得知，萨科塔的故乡，据说充满阳光鲜花与甜香的天堂，由律法规范一切的国度。
如果拉特兰公证处的萨科塔打算来镇子上，作为莉诺斯的孩子安德或许能在萨科塔人的帮助下有个落脚点，或许还能在拉特兰里开个甜品店呢？
菲林挖下一块巧克力慕斯放入嘴中，绵密醇厚的口感从舌尖传递至口腔，巧克力味所带来的丰富油脂与苦中带有一丝甜蜜的触感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在经济不发达，交通不便利的镇子上卢西恩很少有吃到这种奢侈品的机会，也就是只有安德来了之后，他才有机会时不时蹭一口只有在移动城市上才见过的甜品。
如果是安德的话，哪怕是在拉特兰都会有人抢着要买蛋糕吧？
【…卢西，我想怎么会有萨科塔把萨卡兹带到拉特兰，这简直就像是把毛线球丢到菲林兽亲的聚集地里一样？而且我可不是一般的萨卡兹，是血魔，萨科塔吃甜品就能活着，普通的萨卡兹或许也能做到，但目前为止，我无论吃多少甜品完全不压饿。】
虽然如果真的打算关押萨卡兹的话，萨科塔绝对也会没那么死板就是啦，安德看着表情愈发沉重的菲林，他眨了眨眼吞下后面的这句话。
“血液…”
卢西恩若有所思地看向安德，随后拉起自己的袖口，露出细白手腕，他正打算递过去，被安德一手按住。
安德皱着眉头揉捏了一会太阳穴，他一直知道卢西恩脑子里有时候会突然缺根弦，比如说在初次见面时的理由只是因为听见了没听过的歌，所以想要靠近听见完整的歌曲。
完全没有考虑过可能存在的风险，要知道长相漂亮精致的菲林一直是贵族们偏好之一。
更别提现在他自己已经将臭名昭著的血魔身份袒露而出，并且将对他人血液需求表达出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被吓到瑟瑟发抖后直接跑路吗，安德心中有点着急。
…等会，把自己的思考方式具现在自认为的大人身份时，就已经想歪了，安德反应过来自己对卢西恩的邀请并非是放飞鸟笼中的小鸟，而是更像将刚破壳的雏鸟一脚从悬崖顶端上踢下去的粗暴行为。
而且对于目前年龄的小孩来说，友情可能比虚无缥缈的生命危险和社会危机更为重要吧。安德下意识忽略自己也是一副六岁孩童的模样在心中想着。
——只是换个世界生活，就自大到这种程度吗！
恼怒到在给打一拳自己之前，安德按捺住情绪，先一步安抚住面前为自己担忧的朋友。
【抱歉，不小心让卢西你想歪了，血液什么的不能只靠朋友的救济，所以我想自己赚钱买到血袋。】
卢西恩点头，眼睛闪烁着好奇直接举例。“外面有类似老弗雷裁缝店和面包店这种，拿钱就可以买血袋的店铺吗。”
【这是肯定。】没有的啦。安德继续在后续补上无言的话。
得到肯定答复的菲林放松下心，继续努力解决着面前的茶水与甜品，安德为他续上茶水后，准备去为那位让人上了天国也不让人安心的萨科塔处理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与平时一样，帮她擦拭身体，为她用拉特兰语祈祷，为她盖上被子，祝她安眠。
与平时一样。
金属叉子触碰到餐盘的轻响徘徊在昏暗的店面内，卢西恩将最后一口红茶送入口中去除嘴中味道。
这是礼节也是尊重，为了防止自己身上甜味影响的预先准备，一场道别需要做到什么？
安德以前告诉他的故事中，互相尊重的心便已足矣，但卢西恩认为仅仅如此并不够。
卢西恩起身整理上半身的蓬边衬衫的皱褶与斗篷未曾覆盖到的水渍，安德在他抬头准备跟上时，用言语轻轻地将他按回了座位。
【已经够了，谢谢，不用卢西帮忙了，这是我和莉诺斯之间的道别。】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巧克力慕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