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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痛快不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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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拐了个弯儿沿着回廊往北侧院子里去,途径一个小凉亭,见里面欢声笑语,沈歆月忙拉停她,道:“妹妹,你听,姐姐在里面呢!”
“府里凉亭这么多,她惯爱在母亲院子前的凉亭里宴请好友,嬉笑打闹,就是做给我和母亲看的,等会进去,她看到我,一定会讽刺几句的,我们只管目不斜视,走了便是,不要与她们争吵,不然,母亲听了会伤心。”
拜星月点点头,见她又稳了稳心神,方继续走。
果然,她刚露面,沈雪娴便开口:“呦,妹妹回来了,怎么不好好在家里画眉,又出去丢人现眼?”
钱安岚在旁边坐着,将要送到嘴里的糕点,撤了下来,语气更毒辣几分:“又去美人恩哭去了吗?等着你那位美人儿来帮你描眉吗?”
“我见你如今很是不同了,昨日哥哥见了你还说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呢!”
“他惯爱去勾栏瓦舍里厮混,认识不少的妙人儿,要不要我帮你去央了哥哥,让他带你去取取经?”
“你还小,怕是不知道,这女人呀,不仅要一张脸好看,还要有柔美身段和狐媚手段,你尽学会了,才好使出全力压过雪娴呀!”
“不然只涂了粉,外头看着是好看了,但待卸了妆面,便还是丑的,若没有勾人的手段,就算嫁出去了,也始终要遭夫家厌弃的呀!”
旁边还坐了两位姑娘,听到这话,直笑得要磕到桌子上。
“岚岚,你这张嘴呀,蔫坏的。”
“我们几个心里知道你这话是玩笑话,只是等会旁人当了真,闹起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话里话外的帮腔,偏还要装好人。
钱安岚慢悠悠的吃着糕点,吊着眼睛看过来,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妹妹生气了吗?若是觉得不中听,便全当我是开玩笑的,别当真了往心里去,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又补充:“不过你没听出来,我是想要帮你吗?”
“哈哈哈......”几个姑娘哄笑开来。
如花般的年纪却恶毒至此。
沈歆月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红的要滴血,却还是怕闹起来母亲伤心,忍着不反驳,只等她们说完解气,自己好走人。
手上推着拜星月,让她隐在后面,怕她进来也要无辜受辱。
拜星月本也想忍忍算了,但是那几个姑娘话说的太恶毒,她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挣开沈歆月得手,又反手牵住她,大步往外走去。
她环看了众人几眼,最后目光定格在笑得最夸张的钱安岚脸上,面上带笑,道:“我在后头听你说了这许多话,料想你如此大言不惭的评论别人样貌,本尊一定是天下罕见的美貌,走出来一看,可真叫我失望。”
她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脸尖刻薄,唇薄小气,眼睛凸起,眼瞳还小,不仅五官难看,还凹凸不平,只两个字概括,姑娘你长得可真是崎岖呀!”
她故意作出没忍住的样子,笑出了声,又侧头装作嫌恶不敢直视她的样子,道:“我也是好心提醒姐姐,出去要注意言辞,别没得叫人笑话你不自量力,姐姐别生气,生气便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别人若说,倒显得夜郎自大,过于嚣张了,但是她顶着这张脸说,便让人觉得无论她如何挑别人样貌,都说得过去。
直说到钱安岚脸上,她当下便僵住了,看着面上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愣在了当场。
沈歆月忙拉拉她,怕她说的太过火不好收场。
她捏捏她的手,让她放心,开始施展拉一个打一个的手段,毕竟在主人家里,不好骂主人。
笑着冲沈雪娴道:“沈姐姐,我叫歆月一声姐姐,便也应该尊你一声姐姐,你样貌如此娟丽秀美,便是在临安也难得一见,怎么也跟她们几个一处玩耍,长得样貌奇丑不说,还天天勾栏瓦舍的挂在嘴边,可是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对娼妇的事情这么了解的?这种人呀,不是自己是娼妇,便是娼妇养大的!”
“便是姐姐有如芙蕖一般的美貌,就一定能保证出淤泥而不染吗?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姐姐能把持住,难道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吗?走的近了,不是黑的,也成黑的了!”
“没得被带坏了,真是可怜了你这如此脱俗的性子和容颜。”
沈雪娴被她夸了好几句,不好反驳她,倒是钱安岚和边上的两个姑娘气的脸成了猪肝色,跳起来指着鼻子便骂她:“你......你敢这么说我,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说着就要来走上来,拜星月赶紧拉着沈歆月躲多些,有意学她们方才骂人弯弯绕绕的路数,道:“我又没指名道姓,是说中了谁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哦呦呦,几位姐姐快收敛些,脸上的粉都掉下来了。”
沈雪娴被扣了个温婉美人的大帽子,还是被这位天仙般的姑娘盖章认证的,她心里开心,不好说什么,也不好去打她。
另外三个姑娘气的冲上来,抬手便要打人。
忽然凉亭后头的树荫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声,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子,三人立马停了下来,退回去了。
沈歆月小声耳语:“是大哥。”
树荫后头的脚步声响起,声响重重,还不是一个人,似是两个人。
拜星月见有人打岔,忙拉了她脚底抹油的跑了。
两人快跑了一路,进了大娘子的院子方停下,俱是气喘吁吁的。
沈歆月心里还后怕:“妹妹,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大哥来了,打起来我们一定不是对手。”
拜星月拉着她的手,问:“姐姐,你只管说痛快不痛快?”
她眼里有泪光,抿了抿嘴,点头:“痛快,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只是拌嘴而已,就是闹大了,也不算什么事儿,你要记得,以后只顾自己痛快,别的不管,有人敢骂你,你便骂回去,骂得她日后不敢了方休,若是还觉得不痛快,那你就主动找她的茬,直找到她看你便怕,知道了吗?”
沈歆月深呼吸一口气,应她:“好,我记住了,再不会像今天这样软弱了。”
忙拉着她往母亲院子里去:“快些进去,母亲一定等急了。”
外头凉亭里,钱安岚被骂成这样却无处发泄,只能冲在边上端坐着的沈雪娴发火:“我们是来为你出头的,你竟然隔岸观火,不帮我们?”
另两个姑娘也跟着指责。
沈雪娴本来也觉得骑虎难下,心里不好意思,但是不代表她愿意被骂,气道:“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平白说什么勾栏瓦舍做什么,败坏了她的名声,难道我的名声就好了吗?”
钱安岚气得摔了茶具,骂道:“好,原是我的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破事了,我们走!”
她吆喝着另两人气冲冲的走了,沈雪娴被骂到脸上,也骂回去:“都滚罢!我才不稀罕你们。”
拜星月随着她进去,先是进了前厅,她见母亲不在,拉了一个婢女来问:“母亲呢?”
婢女给她上茶,又给拜星月也看茶,方道:“好姑娘,你忘了?大娘子亲去厨房做饭了。”
她拍拍脑袋,对拜星月道:“我还告诉过你,母亲要下厨的,自己竟忘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沈歆月来了这里像变了个人,不仅笑意盈盈的,人也活泼了些,可见这位大娘子是个极疼爱姑娘的人。
她点头:“你自去,我在这里等你。”
她端坐着,极自然的四处打量,见入目家具器具无一不精致,布置也好看,心里不住的称赞。
婢女又端了点心上来,道:“姑娘,请用。”
“姑娘好漂亮,我方才见了都晃了一刻,方才回神过来,你以后可要常来坐坐,也饱了我的眼福。”
拜星月听罢,笑回:“谢姑娘的夸。”
她第一次见这么伶俐的婢女,也偏头去打量她,只见她穿得考究,不像普通婢女,头上戴的簪子也精致,容色也好,面上总是带着笑,温软美丽,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婢女见拜星月这样大方,越发喜欢她,更亲近了些,与她闲聊:“姑娘不像是本地人。”
拜星月笑着道:“我是自小不长在武陵,大了才回家来,祖籍在这里,倒不知道算不算是本地人了。”
她点点头,自知不好多问,自发换了话题:“我们姑娘总也没个朋友在身边,我看着都心疼,这下可好了,有了姑娘你,以后出去参加雅集诗会的,再不似从前那般孤单了!”
她连珠炮似的,感叹完了又问:“我听姑娘说,你给她上的妆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真是神奇,姑娘怎么会有如此神技的?”
还不待拜星月回答,便见外头进来一个妇人,她面庞与沈歆月极像,却又不像,五官长得十分美丽端庄。
沈歆月挽着她,介绍:“母亲,这便是拜星月,我的再造恩人!”
又冲拜星月道:“妹妹,这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