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下》不谈恋爱搞事业

12、右迁

　　“那是被你这丫头带坏了。”陈情说，“姐姐说真的，以后真的不想管这些事，陈家也管不起。”
　　“姐姐有难处，我知道。”李沧海说。
　　“你清楚就好，罢了，你们想必有什么话想悄悄说，姐姐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陈情说着，拎着她的裙角，带着她的丫头走了，走之前，也没忘了，吩咐彩霞仔细将她们姑娘的东西都收好。
　　几个丫头捧着东西，李沧海让她们都下去，董林端正地坐着，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很仔细听着。李沧海只是低着头沉默，不知道怎么开口，空气都凝重起来，他说：“让你受着这样的难堪。我以为以后都不会有的。”
　　董林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两位王妃同时进门的事，她摇摇头：“我并没有觉得难堪。”比这难堪的事情经得多了，也就不觉得这样的事情难堪了。
　　只要结果，无需过程。她终究是进了王府。这只是第一步，后面她终会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沧海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勉强，他又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吗？他不能确定。那个时候，似乎也没听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更像是青梅竹马之间的玩闹。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她怎么想的，真的那么重要吗？能改变什么吗？
　　“你忘了，我也是嫁过人的。”董林说。
　　李沧海如堕寒冬。四面八方的风呼啸着向他出来，就像朔北的长夜，趴在雪中一夜，只等着黎明前一刻的伏击。连天上的星星都是暗的，四周又冷又黑，看不到前路。
　　“嫁”？一个表达诚服的道具，怎么能说“嫁”？
　　你心甘情愿，才能算“嫁”，不然，只是“卖”而已。
　　“所以，咱们算是扯平了。”董林说。
　　李沧海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了。”你不需要，再一次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我看，看你露出未长成的嫩肉。看着造成那些伤口的、懦弱的我们。
　　董林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太干净，干净到李沧海没有在里面读出委屈，而是一丝困惑。
　　李沧海无法直视，他飞也似得逃开了。
　　董林合上了眼睛。她想起一个人曾说过：“你的眼睛实在是太无辜了，只要你长大眼睛看着我，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捧到你的面前。”
　　天上的星星我不要，太飘渺了，我要更加实在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来就不是，现在更坏了一点。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那个相对而视，最初许下的愿望，愿天下再也没有女孩子，被迫去和亲，一去三千里，再没有魂归故土之时。
　　赵王长子的满月，南都的大臣勋贵们都要来，李沧海只想关起门，在园子里小办一场，宫里的王太后第一个不答应，唯一的儿子，唯二的孙子，这个时候不热闹一下，她还能等什么啊，难不成等皇帝生儿子吗？
　　顾太后的孙子，她可不想操办。
　　唯恐陈情没有经验，做事不牢靠，王太后还特别把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韩国夫人，借到赵王府，让她去看着这个事儿。
　　赵王直接撒手不管了，只要后院的女人们不来找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韩国夫人借着机会，变着法子大操大办，引得一阵猜测。
　　之前也又先例，过于溺爱儿子的王爷，满月当天就请旨，让儿子变成世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王位。这话儿传到王太后耳朵里，又变了味，她会错了意，想着干脆把孩子接到宫里去办满月。
　　李沧海听着韩国夫人传话，急忙说：“不过一个孩子，何德何能！儿子既然已经离开宫里，怎么还能在宫里给孩子办满月！”
　　韩国夫人有些埋怨，李沧海态度异常坚决。
　　王太后和顾太后之间本就有些龃龉，若再添上一桩，真就不得安宁了。
　　王太后召见了李沧海数次，都被李沧海推回去了。王太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固执的很，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再劝，恐怕儿子要生气。毕竟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下半辈子还要靠他呢。
　　王太后虽然不高兴，却也只能说，要摆驾王府，要李沧海来接驾。
　　李沧海看都没看，直接丢给了陈情。陈情皱着眉头，说自己接不了这种大场面，叫来了韩国夫人。最后这事儿是韩国夫人和董林两个人敲定的。大多数事情都有规制，按着规矩来不会错，想做的好却是要花心思。韩国夫人一心只想轰轰烈烈，只管花钱，指望着用银子铺路，堆出一场热闹事来。
　　下人们说绸缎铺子送样布来了。
　　“这些都是上好的，你这次在满月宴上用，下回你成婚的时候，也别嫌弃，还能接着用。”韩国夫人指着大红绢布说。
　　董林看着心疼，劝着说：“若是夫人不花钱，还能办成事，太后岂不是更高兴？”
　　韩国夫人不高兴：“你这小丫头，赵王府这么多银子，能缺了你的那两个？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王爷的心思都在北伐上。”董林说，“作为后宅的女人，自然是要以王爷的志向为重，此时花费众多，引得争相模仿，恐怕王爷不快。”
　　“难怪王爷喜欢你。”韩国夫人阴阳怪气地说，“瞧这小嘴，真能说，把王爷的心思猜的透透的。”
　　董林陪着笑，却是寸步不让。她本就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惹一两个人讨厌也无关痛痒。各人立场不同，天生就是敌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最终还是决定了，用库房里剩的一些布料做一些绢花点缀，日后还能用作其他。
　　碗碟不成套，也可以匀一匀。
　　“你这个过法，下边人肯定要抱怨的。”陈情瞧着她抄来的单子，大略扫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我瞧见了日常的账单。”董林说，“虚报数目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王爷不知道，姐姐难道不清楚？”
　　“水至清则无鱼。”陈情说，“你这么挑，到时候谁都使唤不动。”
　　“现下这事儿又不是我办，有了人情也落不到我的好。”董林说，“我可不做。”
　　“难为你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陈情磕着瓜子说。
　　董林斜她，她塞了一把到她手里：“别这么看我，没看着王爷也不想埋首这些嘛。那个韩国夫人，宫里出来的老人了，做什么都挑三拣四的，除了会揣摩老太后的意思，做过几个事？”
　　“姐姐少说两句吧，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董林说，“别叫别人听见。”
　　“我现在可是谁都不怕。”陈情说，“不过妹妹这下可在老太后面前露了脸了。”
　　“早就挂上号了，也不差这一桩。”董林叹气，韩国夫人看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做什么都能挑出毛病来。
　　“越是挑剔越好，太后喜欢这孩子。”陈情说，“你和这孩子，一荣俱荣呢。”
　　李沧海是这个意思，母以子贵，再为董林搭上崔家这条大船，让王太后也看上她一眼，这个安排，称得上是煞费苦心了，三家同时为董林保驾护航，董林领这个情。
　　“别，当初你自己种的因，现在接了个善果罢了。”陈情嗤笑，“王爷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崔王妃身子弱，董林还是庄灵儿的时候，没少为这个拐了三千里的妹妹找法子调养。
　　后来崔王妃能嫁给李沧海，自然还是托了董林的福，王太后就是再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女，也不能让一个病秧子嫁给自己的儿子。
　　“姐姐这么一说，显得妹妹心机颇深。”董林笑着说，“这么早就开始谋篇布局了。”
　　“不好吗？赵王府缺的就是这么个人。”陈情说，“没谁嫌自己日子过的好。”
　　董林哈哈大笑，要是让宫里出来的嫲嫲们见到了，又要皱眉。
　　韩国夫人对这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没有一点好感，她回禀了王太后，王太后却很是高兴，自己的儿子，当然希望他后宅安宁。当年陈情和崔氏的关系就很不错，王太后越发觉得，这个没见过的董林，或许能成为一个小崔氏。
　　沈直将条目单子呈给李沧海，他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事儿出自董林之手。她做事，总是能合自己心意，都不用特别提点，就能做的很好。
　　宫里派了人出来，他不能拂母后的心意，王太后要表现对孙子的重视，也不能说要一切从简，那这个恶人，只能是董林来做。陈情早看出来了，两手一推，这事儿董林主动挑过来了。
　　果然，能担事儿的，只有董林。
　　“喜帖写了吗？”李沧海问。
　　“韩国夫人请问王爷，是要哪位大家来写？”沈直问。
　　“让董林写。”李沧海说，“也该让人看看，府里现在是谁在担事儿。”
　　沈直又问用什么纸笔，李沧海说让她自己看，选些自己喜欢的，还能留下一些，以后和姐妹们留信用。
　　“让她慢慢写，不急于一时，别把眼睛熬坏了。”李沧海仔细嘱咐，“不行交给下人去做。”说罢，他自己都笑了。董林的字写的不好，自己当年嘲笑她的字是猫爪子挠的，她苦练了许久，才将将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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