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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次见BF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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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健到来时,花蕾正在手忙脚乱地挑衣服。
“健宝,穿哪件?红大衣吧,我妈说我皮肤白,穿红色好看。”
“灰色吧,”丁健指指那件烟灰的外套,“我妈喜欢女孩子穿朴素点。”
花蕾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有些忐忑和不安。
丁健倚着门框,有些漫不经心,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花蕾身上,而是凝视着窗外某个地方。花蕾和米小妖租住的是临湖小区,窗外,只是一大片暗沉无波的湖水。
“那好吧。”花蕾想老人家不喜欢太艳的,第一次上门得留个好印象。
丁健家是四年前搬来的这个城市的,他们家所在地原来是郊区,最近几年才开始发展。没有公交车,只有个私人营业的15路小巴。道路两边,都是一排小店,湖南米粉,小炒,药房,发廊。
“好多私房呢。”花蕾说。
一大片5-7层的民房,杂乱无章电线牵得像蜘蛛网,挂着XX旅店的牌子。
丁健说,“以前更乱呢,4年前我家搬过来时,这边都是烂泥塘。”
花蕾又掏出小镜子瞧了瞧,“你妈,不会不喜欢我吧?”
“别紧张,我妈人很好不会故意为难你。”丁健搂住她肩膀,“我爸是附中老师,妈妈是医生,都是有知识懂道理的人,不是蛮不讲理的。”
花蕾笑了笑。
丁健按门铃时,花蕾深深吸了口气,让脸部挂上一个亲切的合适的笑。
“爸,这是花蕾。”
花蕾乖乖地叫了一声叔叔好。丁爸五十多岁了,秃头大肚腩,青蛙眼肉鼻子,蔡依林的嘴唇,鼻头和两颊都有高原红。花蕾在心里叫了一声OMG,幸好丁健没长成这样。
丁爸和花蕾身高相仿,但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花蕾而落到了丁健身上,“回来啦,你妈正做饭呢。”
花蕾十分尴尬,送出去的笑和问好就空落落的像掉在了空气里,不,是她被当成了空气。
“爸,花蕾叫你呢,你也不回答一声。”丁健边拖鞋别说。
“哦,花蕾呀,欢迎欢迎,刚才叔叔是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啊。”丁爸笑眯眯的,庙里弥勒佛的模样。
花蕾没心没肺地笑,“没事,叔叔近视很厉害吧,没戴眼镜看不见嘛。”
丁妈正在厨房里忙碌。
花蕾喊了一声,“丁阿姨好!”
丁妈这才慢慢回过头来,右手拿着锅铲,慢镜头一般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把花蕾筛了一遍,连毛孔都不放过。
花蕾笑了笑。丁妈有一双犀利精明的眼睛,是五官平淡的脸上唯一出彩的地方,头发剪得很短用一个黑色发圈全部拢到了脑后。花蕾暗暗嘀咕基因突变的威力真强大,美男子的父母一点儿都不美。
丁妈从厨房走过来,“儿子,妈烧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带点儿方言,卷舌平舌不分。
花蕾脸部肌肉都笑僵了,丁妈才像女王接见臣子一样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有没有脚气?”
“啊?!”
正在脱鞋的花蕾怔住了,眼光从丁妈扫到丁爸再到丁健,丁爸还是笑眯眯的,带着看戏的期待的表情,丁健烦了,“妈,你说什么呢,饭做好了没有?”又回头对花蕾说,“我妈是医生的,有洁癖,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丁妈推了儿子一把,“哪有这样说你妈的?”她对花蕾赔笑,“别介意,阿姨也没有恶意,你叫花蕾吧,名字挺好听……你有没有脚气?”
!!!
花蕾尴尬地站在换鞋区,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走,立即转身。脑中有个声音在催她。
丁健拉开他妈,把一双拖鞋扔到花蕾脚下,“穿我的。”
丁健把花蕾拉到自己房间,“这是我卧室。”
15个平方的面积,放了一床一桌。桌子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丁健说我妈洁癖很严重。隔壁是父母卧室,床头挂了两幅婚纱照让本来有些狭窄的卧室显得更加逼仄。
“这是叔叔和阿姨?好前卫好时尚。”
“他们喜欢瞎折腾,说年轻时候没有拍婚纱,去年补拍的。”
白纱的丁妈和白西装的丁爸搂在一起甜蜜微笑。第二张很劲爆,上了妆的脸和真人之间的差距就像阿凡达和自己的本体。
丁爸侧身而坐,45度角仰望天空,暗绿高开叉旗袍的丁妈右手搭在丁爸肩头,左手叉腰间,收腹挺胸仰头,下巴和脖子成60度,眼神里带着高贵而傲娇的S气息。
右下角是端正的宋体落款:丁有德和张小花摄于200X年秋。
饭桌上,丁妈的眼珠子好像串在了花蕾的筷子上,筷子伸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花蕾,你家不是本市的?”
“嗯。”
“是哪儿的?”
“浙江乐清的。”
“哦。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家做服装生意的,”
丁爸丁妈对望一眼,四只眼睛里都飘出“做生意的就是没有文化熏陶”这样的信息。
“你妈妈没有社保和退休金?”
丁爸插进来一句话,“你家离温州很近吧,温州人都很有钱,这里去年房价涨了2000多块,都是让那帮温州炒房团给害的。”
丁妈说,“我和你丁叔叔是中国第一批大学生,单位分了房子有社保有养老,我们可不是阿健的负担。”
花蕾眨巴着大眼睛,“哦,叔叔阿姨是大学生啊,好厉害。我虽然也是本科毕业,可是现在大学生太不值钱啦,我妈常说,我年薪还抵不上她一个月赚的。”
“这温州人会赚钱,”丁爸说,他是中学数学老师,“不过多数都是暴发户。没文化是很可怕的。”
丁妈笑得越发和蔼,“我们家都是知识分子,医生老师都是高尚职业。我们亲戚有在汉正街卖衣服一年赚几十万,可我们家不跟他们来往,层次太低了。”
花蕾默默低下头去。
“那个亲戚就是丁健表叔,当初他要丁健跟他去做生意,我是坚决不同意。现在我们家丁健多好,中国银行——”
“妈,这有什么好说的,”丁健打断她,“不就是一银行么?”
丁妈的话题又转到花蕾身上。
“花蕾,你家里有兄弟姐妹么?”
“有个双胞胎妹妹,一个弟弟。”
“没有计划生育?”
花蕾没吭声。
丁爸突然说,“浙江农村以前很落后,都是生两胎三胎。其实有兄弟姐妹好,有困难了帮忙的人也多。”
丁妈哼了一声,“就像你农村的亲戚,每次来都是借钱,咱们有事了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花蕾感觉句句话都是冲着自己而来,她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丁健衣角。丁健看她一脸为难,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不吃了。”
丁妈变脸像翻书,有些讨好和刻意宠溺地把一盘菜推到丁健跟前,“妈特意给你做的,补肾。”
那是一盘黑木耳炒猪腰。
“阿姨不古板,知道现在都这样……不过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花蕾听懂了,脸比猪血还红。
丁妈不禁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有说话的艺术,隐讳含蓄而又含影射沙。她爱看宫斗戏,里面的太后娘娘和正宫娘娘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把皇帝身边的狐媚子搞死搞废的。
为了安抚花蕾,饭后丁妈亲热地拉了花蕾的手聊天。
“花蕾啊,看我们家的房子怎么样?90多平的,走10分钟就到新建的商业中心,现在这地段的房子卖到4000多了。你们家房子多少平的,在市中心吗?”
“我们买的是别墅,阿姨。离市中心挺远的,要开车。”
“哎哟,你们家还挺有钱的。”丁妈笑了,“你和阿健生活的环境不同,家庭条件也不同,如果不能适应,就会产生矛盾,带来很多痛苦。阿姨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希望你不要介意,阿姨也是把你当作自家人才不会客气。”
丁妈的掏心掏肺令花蕾感动,她几乎就要拍着胸脯向组织保证,“阿姨,我不怕吃苦的,我能适应。”
丁妈差点内伤——这姑娘是缺心眼啊,你吃苦管我什么事,我怕我儿子吃苦啊!
“你能吃什么苦?”丁妈像攻克敌军地盘的战士,步步紧逼,“你会做饭吗,会做家务吗,你会照顾我家阿健吗?媳妇要能照顾我儿子,我不在乎她家有多少钱,她就是个农村来的小保姆都没关系。”
饭后丁健送花蕾回家。花蕾呼出一口气,感觉像获得了自由的人,明媚的阳光分外亲切和温暖。
“花蕾。”
不理。
“生气啦?这么小心眼!”
花蕾加快了脚步。
丁健眯着眼盯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花蕾心思透明,丁健每次都能轻易地从眼神里揣摩到她的心思。
“你别计较,好吗?”
他温柔而诚恳地说,他嘴角的弧度翘且长,既性感又有种难以表述的可爱。
“我父母没有坏心,他们都是善良的人。”
“我也是善良的人,可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
“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喜欢你,他们也肯定喜欢你。人和人之间的互相了解有个过程,这需要时间。开始,你不是也认为我是个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