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9、梦偏冷，情债有几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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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已经告诉允祥了，你，究竟是谁。”
怪不得允祥是那样的反应……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没有卸下包袱的轻松感，但更多的是对即将面临的我和允祥之间的第一场信任危机的惶惶不安。而此刻，我只能选择相信，相信允祥，也相信自己。
“哦？太后娘娘终于亮出最后一张底牌了？”我转回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诡谲的笑容，徐徐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娘娘如此出言不善，看来一时半刻没有什么大碍，既如此，太后娘娘就留着这一口气，慢慢地熬到十四叔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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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行至偏殿，皇上和皇后已经不在那里了，见我出来，允祥便从座上起身，淡淡地说了句：“走吧。”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浅如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苦笑着摇头，和她一道跟上前头那人的脚步。
马车上三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回到府里，我们各自回屋，允祥则去了书房。翠柳打水让我净了脸，又帮我拆开发髻，仔细地篦着头发，到了这会儿，梗在我心里的一口气总算尽数吐了出来，看着铜镜里那张惨白的脸，我突然觉得人生无趣，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倒头睡去，最好一觉醒来，一切回归原点。
可是，我们的原点在哪里呢？
好在翠柳什么都没问，静静地听着我唉声叹气，按部就班地伺候我睡下，我忽然不明白，为什么主仆之间尚能建立起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夫妻之间却不能呢？想着这样的问题入睡，自然是不踏实的，几次让梦魇在半路，明知是梦却醒不过来，挣扎了许久，终于冲破那层薄雾，大汗淋漓地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翻身下地，蹑手蹑脚地点亮一根蜡烛，举着它照了照花格上的石英钟，时针指向十二点。这个寂寞的时间让原本惶然的心更加躁动起来，这一瞬间，我觉得必须立时找到允祥，跟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即便是我未曾经历的那些，我都得给他一个交代。这样想着，双脚早已先于意识跑出门去，一直奔到书房门口……
路顺儿不在，房中灯光微弱，我的心凉了半截。轻轻敲了三下门，值夜的小太监打开门，见是我，忙要打袖请安，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爷不在么？”
小太监摇摇头，据实回答：“爷早歇了，去了福晋屋里。”
心里最后那点火星也被一盆凉水浇灭。往回走的时候，无意识地绕到大屋门口，懒月映照下，那里显得温馨静谧，而我，却像无处可依的鬼魅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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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晨曦洒向大地的时候，宫里来人传旨，太后崩于今日丑时，宣怡亲王及王妃进宫悼丧。
怡亲王和王妃，这次没有我。
他们走得匆忙，我随后命人收拾了些王爷和福晋常用的衣物，让小纪子给送过去，这一进宫，就不是三五天能回来的了。
之后停灵七七。头七时，天子携领全宗子弟跪拜祭灵，而后天子守孝三日，其余时日由太后之嫡孙每人三日轮流守灵。弘昌、弘暾、弘皎，甚至弘昑都被纳入嫡孙之列，府里一下子空出了大半，冷冷清清的惹人意倦神乏。弘晓是我见过的最省事的孩子，跟谁都亲、跟谁都能玩，让吃饭就吃饭，吃饱了就睡觉，而吃饭睡觉一应由奶娘照料，是以我每日除了陪他咿咿呀呀地说会儿谁也听不懂的话，就是往小佛堂跑，把父亲的龛位拂拭干净，再给我的昀儿添两个水果……
翠柳说佛堂阴凉，时时提醒我当心着了寒气，我先还不听，笑说外头一天热似一天了，倒是这里还清爽些，没想到过了四五天，真的开始咳嗽、淌清鼻涕，当天下午，竟然发起烧来。这会儿比不得年轻的时候，温度不算高，病势看着却顶吓人，我只觉得浑身散了架子似的，酸疼又乏力，意识清醒的时候，知道翠柳衣不解带地陪护床边，有心让她去歇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心里也明白，这种时候，她不会放心假人以手。
而大多数时间，我烧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梦见这个，一会儿又梦见那个，有一回甚至梦到了伊仁，那个梦异常的真实，真实到我一度怀疑那根本就是我的魂魄又飘回了现代——我们还是那样光鲜靓丽的年纪，像以往很多个周末那样，一人捧着一本杂志坐在“年华倒影”里喝咖啡，她永远是一杯曼特宁，而我每次一换，她是执着而有主见的姑娘，而我总是会被新鲜的东西吸引，又对旧事物恋恋不舍。
我在mina上看到一款寻找了很久的流苏靴子，兴奋地拿给她看，“美人儿美人儿，快看，我要的就是……喂，你发什么呆呢？书都拿倒了！”
她缓过神来，干干地笑了两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却被呛得剧烈地咳嗽，咖啡全都泼在地上，还好衣服幸免遇难。服务生过来打扫干净，她抱歉地对他笑笑，然后又点了一杯曼特宁。
我合上书，坐到她旁边，很严肃地问她：“你从出院以后就很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住院的时候看到什么人了？”说到这儿，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难不成是上官靖安从英格兰偷渡回来看你了？”
她刚刚粘完水钻的指甲毫不客气地掐起我的肉皮儿，赏了我一个大大的“白色玻璃球”，“再提他我就和你绝交！”
我连连告饶，揉着手背又问：“那你为什么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伊仁，咱俩之间可是从来没有秘密的，你有什么心事，还不能跟我说吗？”
伊仁往新上来的咖啡里倒了一小盒鲜奶，用勺子轻轻搅动，像是在思考有关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课题，动作慢得像在搅动一池光阴。在我快要失去耐性，准备继续研究那款靴子可不可以网购的时候，她终于开口：“楚兰，你相信穿越时空吗？”
我惊讶得张大嘴巴，“啊？我当然信啊，不然我买那么多七零八碎的东西干嘛？是你一直不相信，一直给我泼冷水。”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句话：“楚兰，我穿越了。”
梦到此戛然而止，我努力在接下来的睡眠中寻找它的续集，或是一点点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那个真实到似乎身临其境的梦，也荒唐得漫无边际，而我现在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发烧之中，并没有心思追究梦的原委。
后来，当我终于将梦境和现实分清楚的时候，才顿悟，原来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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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烧竟然烧出了肺炎，不知道又昏睡了多少天，再醒来时，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张柔美的面庞，腮际泪痕宛在。我惊坐起来，“晞儿，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没的过了病气给你！”
晞儿原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我醒了，马上起身，“是要走了，阿玛说你病得很重，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笑得很勉强，“快回去吧，是萨克慎陪你来的？要不要派人送你们回去？”
她已然走到月亮门，略顿了步子，说：“不用你操心，对了，阿玛操劳国事已经够辛苦的了，你要是心里还有他，就别给他添这些麻烦，你病的这些天，你知道他守了你多少个晚上？”言毕，没再停留片刻。
晞儿刚一出门，翠柳就端着药碗进来，一脸的凝重之色，想来方才的对话，她是听到了的。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又瘫软地靠在床头，对翠柳说：“回头拣那根须完整的老参给晞儿送去些，还有上次爷给的那颗高丽灵芝，一并拿去，看她那腰身，多半是个小阿哥，晞儿身体底子好，可头胎难免辛苦些，现在除了这些，我也给不了她什么了。”
翠柳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边给我擦着额头上的虚汗边说：“不是我多嘴，主子，您未免对格格太纵容了些，就算心里有愧，可您毕竟是她额娘，您生养了她，就是她一辈子报答不完的恩情，再说您为了保王爷、保这个家吃了那么些苦，格格哪有理由责怪您呢？”
“柳儿，儿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啊，我舍了什么、保了什么，那时她一个孩子如何省得？我知道她怨的是什么，是我的错，该怨。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些天烧糊涂了，也没顾得上去瞧瞧弘昌的媳妇儿，那小两口过得可还好？”
翠柳也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儿，脸上换上一副喜色，“老了老了，脑子都不行事儿了！呵呵，翠柳给主子道喜，前儿刚诊出来的，大阿哥的福晋有喜了！”
“啊？是吗？！这可真是大喜！爷可知道了？”这些天的愁云惨雾总算消散了些，一个新的生命，给整个王府带来一片生机。
“知道了，王爷特意嘱咐等您完全好了，再去看少福晋，所以啊，您现在还不能下地，有什么要送的东西要传的话儿我替您捎过去。”
我嗔了她一眼，“敢情儿是说着给我解闷儿的，闹得我巴巴地惦记着，又不能去瞧瞧。”
“这不是说来让主子高兴高兴嘛，您快点儿好起来，不就能去看了？”
翠柳说的不错，这个消息像鸡血一样给我的神经注射进兴奋的细胞，我不再整天赖赖歪歪的，精神一振作，身体也迅速地康复起来。又在床上静卧了几天，不再发热、咳嗽了，就迫不及待地包了好些个东西往弘昌他们住的院子走去，谁知刚到门口，就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
我一头雾水地问：“谁让你们在这儿守着的？这是要干嘛？”
领头的侍卫冲我打了个千儿，起身回道：“回主子的话，是王爷派奴才们在此看守大阿哥，王爷说了，没他的命令，里头的人不准出院门半步，外面的人也不准踏进院子。”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就连主子您也不许。”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39、梦偏冷，情债有几本
